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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11从变法到变脸

 墨香笙樵 2017-04-10

演讲人:康震

讲师简介: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唐代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李白学会会员、中国韵文学会会员。在国内外学术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40余篇,出版各类学术著作4部,先后荣获省部级以上教学科研奖励5项,主持、参与的省部级以上教学科研项目4项。

内容简介:王安石担任参知政事以后,全力推进改革变法运动。在他的提议下朝廷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统筹谋划改革变法的机构——制置三司条例司,一批拥护改革变法、朝气蓬勃的官员进入了这个机构。然而就在条例司成立后不久,以反对改革变法著称的翰林学士司马光,借着编写《资治通鉴》的机会,便率先挑起了一次轰动朝野的朝堂辩论,将改革派和反对派的矛盾引向了公开化。那么,司马光究竟是如何发难的呢?

全文

大家知道什么叫变脸吗?变脸就那个(嚓、唰),那个变脸,川剧当中的一手绝活儿。变脸这种绝活,给我们展示出来的效果是,如果你要在很短的时间里边表现这个人的喜怒哀乐,光明和丑恶的话,它迅速地可以把脸变过来,我们感觉得到很快,一秒钟一变,一秒钟一变,变十多张都富余。大家说康老师你打算讲川剧是吧?王安石是江西人,这跟川剧也不搭界。我们不是想讲川剧,就想跟大家说这个变脸,跟变法也有关系。为什么有关系呢?本来是变法的,变着变着,变法的人和反变法的人就变脸了,而且变得非常快。变法的人变得越来越僵硬,甚至有点不近人情,手法非常地果断,甚至有点专制。反变法的人越来越激动,越来越不近人情。就是我们前面说的,本来是就事论事的,本来争的是政见之不同,后来就变成什么呢,意气之争。凡是你赞成的我就反对,凡是你反对的我就赞成。变脸。
  所以这里边有一次很有趣的辩论,这个辩论不是在王安石和司马光之间展开的,是在王安石的一个门生,也是他的一个变法的重要的助手吕惠卿和司马光之间展开的。吕惠卿是王安石在南京做官的时候收的一个学生,对他非常器重,王安石见了宋神宗跟他说,吕惠卿是个人才,前代的大儒,都可能比不上他。这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就是他能够把理论落实到实际工作当中去,就是说能把理论的知识落实到实践当中去,这是这人最大特点,所以我让他进入我的制置三司条例司,没问题,一定能够协助我做好工作。好,宋神宗对于王安石的提议基本是言听计从,任命吕惠卿为制置三司条例司的检详文字,说白了就是改革变法领导小组的参谋,那些起草文件的事,那些重大的事情,他必跟吕惠卿商议。当时人有一句话说,如果说王安石是当代的孔子,吕惠卿就是当代的颜回。你看看我说明白了吧,这俩人的关系,一个是孔子,一个是颜回。一个是圣人,一个是小圣人。就跟那超人跟小超人的关系一样,够铁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说法就是我的说法。王安石说什么,那就是吕惠卿的主张。吕惠卿主张什么,那就是王安石的说法。所以吕惠卿和司马光之间的辩论,那就是王安石跟司马光之间的辩论。 
  王安石在推行变法的时候,司马光在做一项重要的工作,前面我们说过一直在写《资治通鉴》,所谓《资治通鉴》顾名思义,就是给皇上提供历史的参考,让皇上在读历史的过程当中知道该怎么治国。他的做法是写上那么一阵子,然后拣个时间给皇上念一段。有一次他又写好了汉代的一段,就是萧何和曹参的关系,念到一段,完了以后他说您看,说什么来着,成语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萧规曹随”。萧何我们知道是刘邦的开国的宰相,他定了好多的规章制度,后来他要死了,他指定了个接班人,就是曹参,这曹参接了他的手之后,一个规矩都不变,完全按照萧何的办法来。司马光就说,您看人家按这办法来了,所以后来的汉惠帝、吕后的时候国泰民安,没出现什么大问题。所以那意思大家都听得出来,说不要变,变是没有用的。神宗虽然年轻但也不傻,神宗说不会吧?萧何的法一直都不变吗?放在现在都不变吗?“萧规曹随”那是个成语,那也就是比喻谨遵前人的教诲和规矩不变,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它是真理啊。司马光说没错,上古三代的皇帝(先王),夏商周的圣君,他们的主张如果一直延续到现在不变,那都是管用的,没问题的。司马光接着说,我告诉您皇上,当年周武王灭了商国,就宣布以前商的规矩都不变,完全地沿袭。诗经里头还有一句话呢,叫 
  “不愆不忘,率由旧章”——诗经·大雅·假乐 
  说为什么不犯错啊?为什么没有过失啊?就是因为以前的老规矩,我们都小心谨慎地遵守它,所以,永远不犯错。说你看汉代的时候,我们就拿汉代说事,我刚写到这儿了,汉武帝刘彻就是听了张汤的话,祸乱天下,完了吧,他变更祖宗法度,这国家最后一天不如一天了。等到他后边的时候,汉宣帝一改汉武帝的做法,继续遵行祖宗的法度,所以国家蒸蒸日上。到了汉元帝继位的时候又改回去了,想要继承汉武帝那一套,结果国家又不成了,所以这历史的经验证明,这法是不能乱变的,你就老老实实的,跟“萧规曹随”一样。荀子说了“有治人,无治法”,说白了就是说什么呢,关键是人,只要人管用,国家就能治理好。人不管用,有法也不成。人治比法治重要。最后撂了一句说,可见国家的兴旺发达关键不在于变法,而在于培养人才。

解说:司马光是北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历史学家,是历经宋仁宗、宋英宗和宋神宗时期的三朝元老。尽管他始终坚持反对变法,但是宋神宗念其辅佐三代君王劳苦功高,仍对他恩遇有加,委派他编纂著名的编年体史书《资治通鉴》。然而,此时的改革变法运动,正处在如火如荼的时刻,而作为王安石重要的助手,吕惠卿将会如何应对司马光对改革变法的这种质疑?宋神宗又将如何对待这场著名的朝堂辩论呢? 

(司马光)他说这话的时候,吕惠卿就在边上,吕惠卿是实在忍不住了,吕惠卿紧接着就说话,说先王的法令不是一成不变的。你注意这个观点非常重要。先王的法令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法一年一变,有的法数年一变,有的法几代人一变,不变的法是从来没有的。变的主要是制度,不变的是什么呢?吕惠卿说我不否认有不变的东西,不变的是什么呢,不变的是尊尊、亲亲、贵贵、长长、尊贤、使能,说什么呢,我要尊敬老人,我要尊敬师长,我要维护道德。换句话说,制度是要变的,但是道德原则,治国的基本的理念这个是不变的。比方说,我们为什么要做官呢?我们是要为人民服务的,这用得着变吗?这种宗旨几千年几万年都不会变。变的是具体的制度。而且您刚才说得也不对,您说什么“萧规曹随”,先不说这曹参变还是不变,萧何自己都变,萧何刚开国的时候是“约法三章”,后来萧何制定了什么呢?《九章律》,他自己就把自己变了。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法律条文要不断地丰富,他制定了《九章律》,结果到了后来汉惠帝的时候,到了汉宣帝的时候,汉文帝的时候又废除了一部分《九章律》这里边的内容。还有您刚才说的历史事实也不对,汉武帝是穷兵黩武、骄奢淫逸,花国家的钱花得太多了,把国家给花空了,这跟变不变法有什么关系啊?汉宣帝之所以有作为,是改变了他的这种做法。至于后来汉元帝一天不如一天,那是因为他用了宦官,杀了忠臣。这几个皇帝他们或者让国家兴旺,或者让国家出现衰落的局面,都跟是不是变了法没关系,是跟他们执政当中具体的问题、政策有关系,不能混为一谈啊。吕惠卿说皇上您看这怎么回事,司马光是史臣,是历史学家,我刚才说的这些白纸黑字的都在历史书上写的,他怎么不按历史的真实面貌来说,非得把这历史的事实捏在变和不变的这个论题底下,这就讲不清楚了。 
  这司马光一看,说那是,他刚才说得有道理,汉代的兴兴落落,衰亡和兴盛,它确实有它自己具体的原因。我的意思是说,就像董仲舒说过的一句话, 
  “天不变,道亦不变”——董仲舒举贤良对策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的意思是说,就是这总的原则不能变,这国家治理要遵循一些总的原则、总的方向、总的政策,战略方向它不能变。我没有说什么都不能变,具体的有些方略你可以改变,大的原则就不能变。再者说了,就像房子,盖房子,本来我们有一幢房子,房梁让虫给蛀了,窗户破旧了,桌子也不行了,我们可以让师傅、让工匠来修一修,来补一补,但你不能说把房子整个拆了,对不对?你现在连好的工匠都没有,你就贸然地修,你根本就没想好这蓝图,你就把这个本来还可以再用的房子全部都拆了,这你怎么办啊? 

吕惠卿说,谁说要把房子拆了?哎,有点意思了。我觉得其实你跟我们的观点差不多,就是总的方向和原则谁说要变了?我们变的不就是具体的政策和方略吗?再者说了,谁要拆房子了?你说拆房子是什么意思?把宋朝拆了,换成元朝?那时候还没元朝呢。那吕惠卿啊,人家王安石看中的人,那有错吗?唇枪舌剑,全都占着理。你说说吧,你想拆谁?我没说要拆房子,你说要修房子,这我同意,我们就在修房子。其实你跟我们没什么分歧呀。
  宋神宗这时候脑袋一拧过来,是啊,你要拆谁啊?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吗?司马光一听就急了,说我是个读书的人,我天天读的都是圣人的书,看的都是经史子集。我是就事论事,我看到什么我就说出来了,我没有想要讽刺改革变法,我也没有针对吕惠卿来说话。我就是有条具体的意见,本来我们这管财务的是三司,现在又冒出一个制置三司条例司来专门管这财务,不伦不类。本来我们有我们的中书大臣,有我们的宰相来治理国家,但是你现在弄这三司条例司,里边有管钱的,有管政务的,有管军务的,全都搅在一块儿,那还要我们这帮大臣干什么呀?再者说了,如果你这机构是制置三司条例司,就是一个局级单位、司级单位,就派一个官吏就行了,还用得着把大臣都擩在里头,一块儿来执政吗?这不是太麻烦了吗?我就对这些有意见,没别的意见。说来说去还是对变法有意见。 

吕惠卿就说了,说司马光先生是翰林学士,这是皇上的侍从之官、顾问之官,应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都应该快快地说出来。是这么个道理,您看,您作为侍从之官,如果看到问题不直接说出来那是不称职的。如果说,看不到问题的关键,说得不对,那也是不称职的。我刚才可说了,本来是说变法的事,他就慢慢地快变脸了,你看看,就往这上说,说到什么?说那意思说,那你到底称职不称职?你要不然就是说,别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你要是不敢说,你不称职。你说得不对,你也不称职。那你只有走人了。 
  司马光一听,很激动,说皇上您还记得吗?我前阵给您上了一道奏章,专门讨论这制置三司条例司是否应该存在的问题,您看到了没有?您说。神宗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这个确实你有写。说您看到了,那么就说明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我尽到了侍从之官的职责。至于说我说得对不对,那就您看着办吧。至于我走不走人,您也看着办。反正这事没法弄了。这不是摊牌吗?神宗并不傻,就一笑,嗨,这不就是聊聊嘛,各说各的嘛,不要激动。至于吗?不至于如此。第一,吕惠卿,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也不要口吐狂言,这都是有学问的人。至于司马光呢,你也不要太计较,是不是?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不要伤了和气。 
  司马光不干了。我们知道司马光跟王安石有一个特点是很相似的,都比较拗、比较犟。他还想要说什么,宰相王珪当时在旁边就着急了,一看这情形不对,王珪就赶紧说,司马光的意思是说,这改革变法他的意见是觉得利小而害大,他没有别的意思,就事论事。一边说着,王珪就使劲给司马光就使眼色,说你就歇了吧,说什么呀?皇上都说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呢。司马光本来还要说,王珪说接着讲,接着讲,今天还有别的科目,不要光讲你的《资治通鉴》,我们还要接着讲。宋神宗说对对对,我们还要讲别的东西,今天就不讨论了,接着讲课,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解说:如果说在这次辩论之前,改革派与反对派的矛盾还在暗处,双方还没有撕破脸皮,那么吕惠卿与司马光的这次朝堂辩论,就将这种矛盾公开化,双方阵营开始了一种意气之争。而此时让王安石感到棘手的,不仅仅是这种改革派与反对派的矛盾,更重要的是在改革阵营内部,如何选用一批能力出众、对改革变法能够坚决支持的官员。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改革派阵营内部竟然也发生了分裂。那么,这些原来的“战友”是如何走向对立面的?王安石将会如何推进改革变法运动呢? 

根据当时王安石用人的情况,我们基本上可以总结为四种人。第一种人,开始进到条例司里头以后,就对变法有意见的,根本就待不长,苏辙,最集中的代表。苏辙一开始,宋神宗钦点的他,让他进入条例司做检详文字,就是跟刚才吕惠卿的官一模一样,来做高级参谋、高级顾问,起草文件的。你想苏辙跟他哥哥一样,脑袋里头全是儒家的伦理道德,就对这挣钱的事、发财的事他本来就有意见,认为君子是不能言利的,君子要言义,像你这种天天扒了东墙补西墙的这种挣钱,天天给人发利息、收利息,他看不惯这个,所以他自己待在这个变法机构里头,他天天抨击这变法,那不就等于给苹果里头放了个虫子吗?宋神宗的用意是好的,希望革新机构里边各方面的人都有,把这事弄得比较融洽,比较和谐,他本来想建立一个和谐的变法机构,可是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变法这个问题那就是针锋相对,有你没我的事,怎么可能搞调和主义呢?一来二去,王安石就怒了,你这纯粹弄一人给我当卧底,而且是公开的卧底,这太气人了,没过多久,把苏辙就开了。这是第一种类型。 
  第二种是什么呢?确实是忠实的参与者,比方说吕惠卿和李定。这个李定前面我们讲过,他是从南方来的一个官员,当时实行青苗法的时候,他刚到朝廷来报到,这李定跟吕惠卿一样,都是王安石在南京的时候收的学生,对他们很赏识,就调他们到京城来工作。他刚来的时候,天底下人正对青苗法大加议论,就说这青苗法真坏,祸国殃民。李定来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有一个官员就跟他说,说你来到京城小心说话,不要乱讲话。李定说我只讲实话行吗?实话可以讲,但是看讲什么实话。后来就去见了王安石,李定就说我不知道京城现在成这个样子了,我只想说点实话,在我们南方那片,这青苗法还挺好的,大家没什么明确的反对意见。唉哟喂,给王安石高兴的,赶紧带他引荐宋神宗,宋神宗就给李定封了个官,提拔了他。 
  好,不提拔还罢,一提拔是轩然大波,当时的知制诰,就是给皇上负责起草诏书的三个官员联名上疏,说什么呢?朝廷虽然急需人才,但是应该按规矩来,这李定还没有经过我们的考核,就直接越级提拔,我们认为这不合适,把皇上的圣旨扒拉扒拉,打个包返回去了。这是当时的一种规矩,不是皇上下了圣旨就立刻能够执行的,如果中书认为不合适,可以打包给你退回,再议。这是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呢?皇上的君权过分地独裁。就打回去了。打回去了那哪儿可能呢?你想李定谁的人,王安石的。我全指这个人给我干活呢,你给我打回来干吗?你打回来了,行,你们三个都别干了,罢免了,走人,咱看谁走得快。大家可能说哎哟,不太好吧,都是同事,这么不讲情面?那是。你以为光练嘴皮子呢,到具体的事的时候,就得翻脸,不翻脸事情办不成啊,朋友们,难办。大家说那罢免了不就行了吗?舆论又出来了,社会舆论纷纷称赞这三个人,说他们叫“熙宁三舍人”,就是在这熙宁年间,三位勇士敢于抗衡强权。你说这王安石和李定这不吃了窝心锤了吗?虽然你在行政上是赢了,但是在民意上好像是输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监察御史,就我前面说的国家监察部的官员陈荐上疏朝廷说,李定有问题。先别忙着任命他,李定有重大问题,李定做官的时候他母亲去世,他没有给他母亲守孝。这可是宋代的大事,像这种事在宋代那是什么呢?可以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哎哟喂,这李定当时就跟晴天霹雳一样。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这就说明这是人品有问题啊。皇上也很震怒,赶紧让人去查,李定是南方人,就派人到南方去查,查个底儿掉。查来查去,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李定中间曾经有一次说他父亲年纪大了,他回家乡去照顾他的父亲,但是没有说是给他母亲守孝。他的母亲叫仇氏,姓仇。他是不是仇氏生的,李定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呢,这仇氏不是他的父亲的原配,可能是一位小妾或者是又续弦的,李定自己也说我不大清楚我是不是仇氏生的,当时我也不敢说我就为她守丧,所以只能说为父亲养老而回去。朝廷说那调查,到你们村里去调查,到你们镇上、到你们乡上、到你们县上去查,到底是不是仇氏生的,出生证。问你老爸,他最清楚。问了半天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仇氏生的。但是,朋友们,这对一个人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就是这个舆论一旦形成之后,你看我拿一盆水泼你身上,脏水,后来我说对不起,有用吗?我就是这身脏水在路上走,大家说这人一身的脏水,谁还会问你说是给泼错了。反正现在泼了,作用有了,都知道李定不是东西。 
  后来还有一些事特过分,有一个官员叫朱寿昌,他妈妈是小妾,生的他,生他之后可能家族排挤她,这妈妈就回到原籍了,这下完了,母子分离,几十年没见着面。这朱寿昌是个大孝子,发誓要找到他的母亲,把官辞了,到处寻访,最后母子重逢。哎呀,朝廷激动得,赶紧召见他、褒奖他。那些文人大臣们听说这消息,群情激昂,大家纷纷赋诗一首,称赞朱寿昌的孝子的行为。苏轼这个大文人专门为这个诗集写了一篇序,大力褒奖天下有这等的孝子。那潜台词就是说,还有那等的不孝的子。李定都快气疯了。其实王安石和李定心里非常清楚,为什么有人造这个谣言,没别的,因为99%的人都说青苗法坏,李定跑来说青苗法好,他也没撒谎。如果这个说好的人根本就是个不孝敬的人,是个大逆不道的人,谁还信他的话呢?如果你的变法队伍里头有这样的人,谁还会信你的变法呢?这脸变得够大发了吧?这都不是变脸了,这都异形啊,都变形了,是不是?这用的是第二种人,充满了坎坷。 
  还有第三种人,用得就比较麻烦,你知道吧,这种人有点投机。当时有个官叫邓绾,这邓绾给皇上写了封信,说什么呢,说变法好,人民都很欢迎,都很拥护,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就我自己所见所闻,欣欣向荣。神宗高兴坏了,王安石也非常高兴,赶紧召他进京,派宦官在一站一站的路上接他,到了京城里头刚住下,然后宦官连夜进宫告诉神宗,第二天一早,宋神宗就接见了他。他去见王安石,一见如故,非常高兴,给他个官儿做。他在京城弄得挺热闹,老家的人都骂他,说他恬不知耻。邓绾这人有毛病,还说一句话,说 
  “笑骂从汝,好官我须为之”——宋史·神宗本纪 
  说你们骂你们的,你们笑你们的,反正我当官了。就这种人吧,他混到这的队伍里头,你说人家能不骂吗?就这队伍,我说的意思,很复杂,在变革的过程当中,这支主持变革的队伍内部,成分显得非常复杂,一会儿有人进来,一会儿有人出去,一会儿有人投机,一会儿有人忠诚,但忠诚的人受人诟病。 
  还有最后一种人,开始是改革变法的领导,后来中途又退出了,就是陈升之。我们前面提过,这制置三司条例司的领导有两个,一个是王安石,一个是枢密使陈升之。陈升之在南方做官的时候跟王安石关系挺好,王安石对他挺器重,后来就把他也拉到这里边来主持变法的工作。陈升之这人不是很实在,他其实心里头有自己的小算盘,对于王安石有些做法,他不是特别赞同,但是他知道,王安石是皇上的红人,心里头不赞成,表面上还恭恭敬敬地维护着跟王安石的关系,但是在大家跟前又感觉到好像陈升之跟王安石不完全是一拨人,你知道这意思吧?就是有点弄得若即若离的,我跟他是一拨的,但又好像不是一拨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人。死了张屠夫,我还吃带毛的猪不成?陈升之不干了,还有我的好朋友韩绛,当时就把韩绛调进来了。你看,这是第一次出现了革新变法的中枢神经离开了中枢机构,这是很大的打击。其实陈升之早就想离开这地儿了,反对的人太多了,明哲保身、但求无过,干吗惹这个人啊?你从这点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人跟人在重大的历史事件面前,他的态度是不一样的,那你说王安石图什么?对不对? 
  你看我刚才说了四种人,可能我的概括还不是特别全面,但仅仅就这四种人我们都觉得很挠头了,就是前面有司马光和吕惠卿为代表的革新派的理论上的争论,又有后边人事上这样一种复杂的、错综复杂的这样一种格局,你说他中间怎么能不变脸呢?他不但是变脸他还变形,改革要顺利地推进太困难了。

解说:此时的朝廷里,可以说是乌烟瘴气,大多数朝臣从既得利益的角度出发,反对新法,而在改革阵营的内部,又不断有人背信弃义,走向对立面,王安石的改革变法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而要实现富国强民的初衷,王安石又必须要咬紧牙关,义无反顾地推进改革变法运动。那么,王安石将如何应对改革变法中遇到的各种艰难阻力呢? 

面对这种格局,王安石必须痛下重手,在此期间,他罢免了一大批反对改革变法的人,他这一时期罢免了翰林学士郑獬、宣徽北院使王拱辰、知谏院钱公辅。当时一个大臣叫吕诲,给他提建议、提意见说这三个人他们没有罪,你把他们罢免了,大家会不服气的。宋神宗就征求王安石的意见,说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主要觉得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王安石说对我有什么影响?我惭愧的是没有早点把他们罢免,我早把个人的这种得失置之度外,我想的就是怎么样把他们赶出朝廷之后,我的革新变法能够顺利地进行。 
  还有苏辙,苏辙上疏反对变法,皇上把苏辙的奏章拿给王安石看,说你觉得他写得怎么样?王安石说,他这一套跟他哥哥一样,他们哥俩儿有一样本领叫“飞箝捭阖之术”。什么叫“飞箝捭阖之术”?就是纵横捭阖之术。也就是说他们写的文章,主要的特点就是容易打动对方、激励对方、煽动对方,怎么样把你的情绪调动起来、煽动起来,说服你,这是他们文章的主要特点。你要说文章里头有什么具体内容,没有,所以他们的文章只起一个作用,就是让所有的人都反对改革变法,所以这样的人坚决不能用,罢免。还罢免了当时的知谏院李常。 
  当时的副宰相赵抃有一次在跟王安石谈话的时候,说着说着说着,两个人越说越激动,王安石“啪”桌子一拍,起来说,你们这些人都不读书吗?赵抃说你激动什么呀?原始社会有书读吗?那会儿人怎么治理国家的?朝廷里头都白热化了。有一个官员叫张戬,张戬反对变法的所有的主张,上疏非常激烈,一个一个地数,从王安石、吕惠卿、李定,凡是王安石任命的人,挨着个儿地数落了一遍,后来觉得还不解气,又跑到中书省,跑到他们办公室,去跟他们吵去。他在那吵,那几个宰相,曾公亮就低着脑袋不吭气。转来转去的。这个人在门口那儿就大喊。王安石弄个扇子把脸一捂,呼呼呼在那儿笑。张戬一看气得说,你笑,你现在笑我,等到千百年后可有人笑你。第二天(张戬)也被罢免了。所以你看,开始是司马光跟吕惠卿还在这儿耍嘴皮子练功,到后来人事安排,再到最后那就是玩儿真的,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都罢免,一直到这张戬跑到办公室来吵架。
  你想,矛盾已经非常地尖锐了,这矛盾达到一定高度就会出“成果”,就跟火山喷发一样会喷出来,就喷出来了一个“成果”,当时有人上疏罗列了王安石的十大罪状,想知道这十大罪状是什么吗?我们接下来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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