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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萧衍传(二十)

 墨香笙樵 2017-04-11

梁武帝萧衍传(二十)

 

四   徒劳无功的北伐

 

 

           梁武帝乘魏乱出兵,命皇次子萧综驻彭城。萧综认为自己是东昏侯萧宝卷的遗腹子,与左右投魏。粱军失帅,大溃。陈庆之只率七千人,横行魏境,每战皆捷。但不久又遭到失败,所部丧亡殆尽,他化妆为僧,才得以逃回建康。

 

    北魏末年,社会矛盾尖锐,变乱频仍。都城洛阳,接连发生宫廷政变;全国各地,人民起义此伏彼起。强盛一时的北魏帝国迅速走向没落。面对这一情况,梁武帝的雄心又起,他想乘机经略中原。于是,接连发动了几次北伐。

普通六年(525年),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起兵称帝,立诸子为王,建元天启。魏兵往攻,元法僧与战不利,遂降梁。梁武帝闻讯大喜,以宣城太守元略(北魏中山王元英之子,后降梁)为大都督,与将军陈庆之、胡虎牙等率军接应元法僧。北魏安乐王元鉴率军征讨元法僧,和元略军在彭城(今江苏徐州)以南相遇。元略大败,与数十骑逃入彭城。元鉴得了胜仗以后,沾沾自喜,放松戒备,反遭元法僧袭击,大败而逃。梁武帝授元法僧为司空,封为始安郡公。接着又派西昌侯萧渊藻、豫章王萧综、信武将军裴邃等人相继进兵,自信能一举规复中原,荡平天下,创不世之业。

 

 

   却说那信武将军裴邃,乃是和韦睿齐名的良将。韦睿于普通元年(520年)病逝,他更为梁武帝所倚重。普通六年(525年)正月,裴邃率军接连攻克新蔡(今属河南)、郑城(今河南新郑),进至汝水、颍水之间。北魏统帅河间王元琛忌惮裴邃的威名,顿军于城父(今安徽亳县东南),一个多月不敢前进。魏主元恪派廷尉少卿崔孝芬前去催促,元琛不得已,才率军进驻寿阳。

两军在寿阳相持数日,互有胜负。正月底,寿阳附近连日阴雨。裴邃乘魏军不备,冒雨设伏,然后派直阁将军李祖怜前去搦战。寿阳守将长孙稚认为梁军有备,不可出城迎战。元琛不听,率军五万出城迎敌。李祖怜遵裴邃将令,佯败退走。元琛不知有诈,率军穷追不舍。忽然一声炮响,梁军伏兵四起。元琛率众苦战,虽侥幸脱险,但五万人马已折损大半。只好退回寿阳城内,闭门自守,不敢复出。

    这一仗,使裴邃声威大振。裴邃踌躇满志,想乘胜进兵,先荡平淮、泗,再挥师河、洛。怎奈天不假年,竟一病不起,死在行营之中。继任统帅之职的夏侯亶,畏敌如虎,屯兵不进。于是,这一路人马与魏军处于长久相持状态。

梁武帝为战争的没有进展而闷闷不乐,一个劲地怅叹苍天不惠,痛惜裴邃早亡。哪知祸不单行,又有一个更令他恼恨不堪的事情发生了。

 

   六月里的一天,彭城方面忽然来人报告说,豫章王萧综降魏,彭城失守。梁武帝闻报,犹如五雷轰顶,异常惊骇,大叫一声:“综儿……!”便昏厥过去。左右见状,急忙上前急救,掐人中,捶后背,忙乱了好一阵,梁武帝才慢慢苏醒过来。他一下子好像苍老了许多,伤心的泪水簌簌地流个不停。他实在难以理解,自己的次子为何不顾骨肉亲情,去远投那夷狄之邦?

身为皇子的豫章王萧综,为何背梁降魏?其中却别有情由。梁武帝落得如此伤愤交集的下场,按说也是自己找的。当初若不贪美好色,也不至于此。

豫章王萧综是梁武帝次子,为吴淑媛所生。吴淑媛本是南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宠妃,生得婷婷玉立,貌美如花。萧衍灭齐建梁后,慕她美貌,将她纳入宫中。吴淑媛跟从梁武帝仅仅七个月,便生下萧综。宫中的人们纷纷传言,说萧综是萧宝卷的骨血。梁武帝也有些狐疑,只是吴淑媛贿通产婆,声称早产,梁武帝也就无意查问了,还为得子设宴庆贺。

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岁月不饶人,吴淑媛年增色衰,渐渐失宠,而萧综却一天天长大,在皇子中年居第二。被封为豫章王。在八个皇子中,梁武帝对太子萧统格外器重,这不仅因为萧统是太子,更因他知书达理,才华超人。对此,豫章王萧综心怀不满,认为父皇对太子倾心,对自己寡恩,常常对母亲吴淑媛发牢骚。吴淑媛不言不语,只是泪眼莹莹地长叹。萧综深为不解,暗惜母亲失宠,自己也被疏远。

 

 

    十四五岁时,萧综曾做过一个颇为怪诞的梦。他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肥壮少年对着自己惨笑。萧综醒后,回忆梦中的情景,甚觉奇怪。后来与母亲谈话时,便言及此事。吴淑媛听罢,面呈惊讶之色,忙向他询问梦中少年的相貌。他思索片刻,一一回答。吴淑媛觉得儿子描述的少年形象,与已故夫君相貌相似,触景生情,禁不住流泪说道:“我本是齐宫的嫔妃,为当今皇上所迫,才苟活至今,服侍当今皇上才七个月,就生下了你……你是齐王的儿子,不是当今皇上的骨肉,怎能比得上其他皇子。从前,我见你年幼无知,没有把真情告诉你。现在你长大了,知道真情也就算了,这样才能长保富贵。你切记母言,千万不要把母亲告诉你的实情泄漏出去。不然的话,别说保不住富贵,就是我们母子的性命也要丢掉!”萧综闻言,情急难禁,与母亲抱头痛哭。

萧综一直认为自己是梁武帝的骨肉,没料到母亲却道出如此令人惊骇的实情,实在感到难以置信。他听说,用生人血滴死人骨,如果渗入骨中,即可断定父子关系,便决计依法仿行,试验真伪。于是,暗中召集几名心腹之人,改装易服,偷偷来到东昏侯萧宝卷墓前,不待细想,当即掘墓开棺,取出骨骸。然后,抽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以血滴在骨骸上,隔了片刻,血果然渗入骨骸之中。尽管如此,萧综还是将信将疑。回到家中,又想出一个如前法相似的办法来。他狠了狠心,将生下才一个多月的次子活生生地弄死。埋葬数日后,派人在夜间将骨骸掘出取回,又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把血滴在骨骸上。结果,血也和先前一样渗入。萧综这才相信母亲所说是真的,自己确实是东昏侯萧宝卷的遗腹子。于是,从前那些失落感,那些怨恨,更是与日俱增。

萧综得知自己是东昏侯萧宝卷的骨肉后,便暗中谋划,企图复辟齐朝。他几乎每天都在静室中,默默地祭奠齐氏祖宗,又曾偷偷地去齐明帝陵前拜谒。对梁武帝,他更是由怨生恨。天监十六年(517年),他出任南徐州刺史时,曾下令将境内所有练树一律砍伐,只因为梁武帝的小名是练儿的缘故。他又经常习练武艺,命人在庭院内铺满沙粒,终日赤足在上面奔跑,以致脚下生风,据说能日行三百里。他又招纳亡命,想伺机刺杀梁武帝,但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为寻找起兵的机会,他多次请求梁武帝准许他带兵守边,但梁武帝一直未许,急得他一回到住处,便怒骂不休。

 

   后来,机会终于来了。普通六年(525年),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降梁,梁武帝派元略、陈庆之前去接应,被魏军击败。一时朝中无将,梁武帝这才派萧综出京统领各路人马,驻守彭城,并兼掌徐州府事。萧综得旨,暗中庆幸,当日带了些人马,赶往彭城。

 

   魏主元恪闻讯,忙派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彧率军攻打彭城。梁武帝闻报,担心萧综不娴战事,怕出意外,便促令萧综班师。萧综得机不易,哪里肯服从圣旨?这天夜里,他偷偷打开彭城北门,只带了心腹梁话、苗文宠二人,前去投奔魏军。

 

   来到魏军大帐,萧综自称队主,前去拜见元延明。元延明问其姓名,他避而不答。只是说:“殿下军中一定有人认识我。”元延明便把萧综引至众将领面前,果然有人认出萧综来,说:“这是豫章王!”元延明大喜,连忙把萧综引入上座,设宴款待。

 

   次日早晨,梁军将士才发觉主帅失踪了。正在慌乱之时,城外魏军纷纷高叫:“你们的豫章王昨夜已投降我军,你们还能有什么作为?赶快开门投降罢!”城中梁军一听此言,顿时大乱。魏军乘机攻城,梁军掷械弃甲,纷纷逃亡。魏军乘胜追击,梁军损失大半,只有陈庆之所部全军而还。

萧综到洛阳后,受到魏主元恪的隆重接待,被拜为侍中,封为丹阳王。萧综如此背叛梁武帝,总算泄了些往日的怨恨。封王以后,萧综便为父亲东昏侯萧宝卷举哀发丧,仪式格外隆重。萧综还将自己的姓名改为萧赞,以示与梁武帝脱离父子关系。若是东昏侯不姓萧,他也一定会改易萧性的。为了昭示自己寻祖归宗,萧综还下决心为东昏侯萧宝卷服丧三年。

 

   消息传到建康,对梁武帝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起初,他并不知晓内情,以为萧综是畏敌而降,骂萧综不记父子之情,忘恩负义。后来,探马将在洛阳打听到的情况一一奏闻,他才得知真情,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随后斥问吴淑媛,吴淑媛不敢隐瞒,如实招出,竟与探马所言吻合。皇室当中出现如此丑事,梁武帝引为奇耻大辱,下诏削夺萧综的封爵和封地,撤除他的属籍,改其姓曰“悖”氏。并将吴淑媛废为庶人。不久,又下令将其毒死。如此,总算消了他的耻辱和愤恨。

 

   不过,萧综的下场也并不妙。北魏对他并不信任,始终未授以实权。他由于不得志,终日落落寡欢。他曾作有两首诗,一名《听钟鸣》,一名《悲落叶》,颇能表面其心志。其《悲落叶》云:

“悲落叶,联翩下重叠。落且飞,从横去不归。

悲落叶,落叶悲,人生譬如此,零落不可恃。

悲落叶,落叶何时还?夙昔共根本,无复一相失。”

当时见者莫不悲之。

 

   大通元年(527年),萧宝寅在长安(今陕西西安)起兵,反叛北魏。萧综前去投奔,途中被魏军俘获杀死,距他降魏仅两年。

彭城虽因萧综降魏得而复失,但此时梁对北魏仍然采取攻势。大通元年(526年),梁将陈庆之等攻魏,魏扬州刺史李宪以寿阳降梁。梁得五十二城,以寿阳为豫州,改合肥为南豫州,以夏侯亶为豫、南豫二州刺史。十几年来,寿阳久罹兵戈,百姓多有离散,经济十分凋敝。夏侯亶到任后,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使寿阳经济很快恢复,户口也逐渐充实起来。

大通元年(527年)。梁继续攻魏。春,攻彭城,被击退;一军围琅琊(今山东临沂西),自夏至秋,亦败。七月,梁谯州刺史湛僧智进围北魏东豫州治所广陵城(今河南息县),北魏东豫州刺史元庆和率众顽强抵抗,广陵久攻不下。九月,魏将元显伯率军救援广陵,梁司州刺史夏侯夔亦自武阳引兵帮助湛僧智。十月,夏侯夔抵达广陵城下,元庆和自知不敌,举城投降。夏侯夔想到湛僧智围攻广陵已经一年,对逼降元庆和作用甚大,便想请湛僧智前去受降。湛僧智道:“元庆和是想投降您,不是想投降我。我如果前去受降,必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况且我所统帅的部队都是些新近招募来的乌合之众,纪律甚差,如果让他们入城受降,难免有侵扰百姓之处。您持军素来严明,军队入城必无侵暴,非常适宜前去受降。”夏侯夔听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带领所部军队前往广陵城中受降。果然如同湛僧智所料,受降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司马光对这件事评论道:“湛僧智可谓君子矣!忘其积时攻战之劳,以授一朝新至之将,知己之短,不掩人之长,功成不取以济国事,忠且无私,可谓君子矣!”这个评论确有一定的道理。

 

   元庆和投降后,元显伯也率众连夜逃走,梁军随后追击,斩获数以万计。不久,梁武帝发布诏书,以湛僧智为东豫州刺史,镇守广陵;令夏侯夔率军屯驻安阳(今河南正阳西南)。于是,义阳与北魏其他地区的联系被切断。

不久,梁将曹仲宗、陈庆之率军进攻涡阳(今安徽蒙城)。梁武帝命寻阳太守韦放(韦睿子)率军配合这次行动。韦放行军途中,突然遇到魏将费穆的袭击。此时,韦放的营垒未立,麾下只有二百余人。但他毫不惊慌,从容指挥。将士们见主帅如此镇定,军心大振,无不奋勇杀敌,很快击败了这股敌人。

魏主元恪听说涡阳告急,忙派常山王元昭前去救援。前锋直抵驼涧,距涡阳仅四十里,梁军上下震动。在这种情况下,梁军内部发生了分歧。一些人认为,魏军前锋都是精锐,如果迎战失利,必然会扰乱军心。因此,不能迎击。陈庆之却认为:“魏军远道而来,皆已疲倦,而且离我们尚远,肯定料想不到我军会前去袭击他们。所以,我们应当乘其不备,突然奔袭,以挫伤他们的锐气。”于是,他便率麾下五百多个士兵出击,果然将魏军前锋打败。接着,陈庆之又与诸将连营西进,与魏军相持。

 

   自春至冬,两军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双方将士皆已疲惫。这时,魏军欲在梁军营垒后筑营,准备两面夹击。梁军统帅曹仲宗恐怕腹背受敌,想引军撤退,得到一些人的赞同。陈庆之坚决反对这种怯懦主张。他拿着将军节杖立在辕门前,大声对众人说道:“我们一起受皇上之命,前来进攻涡阳,到如今已经将近一年了。将士们效命疆场,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牺牲!国家接济前线,耗费了多少粮草!如今撤退,岂不前功尽弃,这哪里是大丈夫所为!现在虽然情况危急,但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应以此激励将士,和敌人决一死战。临出发前,皇上曾有密令给我,命令我们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如有违反者,定斩不饶!”众人见他如此,便不敢再说什么。

魏军接连筑起十三座城垒,想以此阻遏梁军。陈庆之率将士乘夜出击,连续攻陷四垒,杀敌无数,涡阳守将王伟被迫投降。陈庆之又采纳部下的意见,将斩获敌人的首级列于阵前,魏军见之丧胆。梁军乘机击鼓进攻,魏军大溃,斩获略尽,涡水为之不流。

 

   次年四月,北魏秀容部首领尔朱荣进军洛阳,杀胡太后、少帝元钊与百官二千余人,是为“河阴之变”。北魏宗室汝南王元悦、临淮王元彧、北海王元颢及郢州等州刺史降梁,梁复得义阳等地。魏荆州(今河南邓县)长期被围,守将王罴独坚守不下。半年后,北魏援军到达荆州,梁将曹义宗战败被俘。荆州被围达三年之久,至此始得解围。

 

   十月,梁武帝以降将元颢为魏王,派大将陈庆之率兵护送北还。中大通元年(529年)四月,陈庆之军至梁国(治睢阳,今河南商丘南)。魏将丘大千率兵七万,分筑九城抵御陈庆之。陈庆之毫不畏惧,从早晨到中午仅半天时间便攻陷三城,丘大千穷促投降。元颢在睢阳城南即帝位,改元孝基。接着,陈庆之又打败前来进攻的魏军,生擒其主帅元晖业。

五月,元颢以陈庆之为卫将军、徐州刺史,命其举兵西向洛阳。当时,魏将杨昱拥众七万,据守荥阳(今属河南)。荥阳城池十分坚固,陈庆之一时未能攻破。元颢派人进城劝降,也没有成功。这时,北魏大批援军即将到来。前有坚城,后有强兵,梁军上下十分恐慌。当此危难之际,陈庆之却显得十分从容镇定。他召集全军将士,大声说道:“几个月来,我军屠城略地,横行伊、洛,斩获甚多。魏军上下,皆视我为寇仇。我军只有七千人,敌军却有三十余万。今日之事,唯有必死乃可得生。敌军骑兵甚多,我军不可与其野战,应当乘其大军未至之际,迅速占领荥阳,据坚城以御敌军!”

在陈庆之的鼓舞下,梁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癸酉(二十二日)这一天,终于攻陷荥阳,生擒守将杨昱。

 

   战斗结束后,大约有三百余名将领跪伏在元颢帐前,请求将杨昱交给他们处置。他们对元颢说:“我军自去年十月渡江北上,已深入魏境三千余里,未曾有什么大的伤亡。但在荥阳却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我军伤亡惨重,仅昨天便被杀伤五百余人。请陛下将杨昱交给我们处置,杀掉他以祭奠阵亡的将士。”

然而,元颢却不同意这样做。他对众人说:“我在建康时,曾听皇上对我说,他初起义兵时,各州郡望风归附,只有袁昂据吴郡不降。皇上攻占建康后,亲自派人前去招降,并以礼相待,袁昂才降,后来建立了许多功劳。皇上经常对人称道袁昂的忠节。杨昱据荥阳抗拒我军,正和袁昂当年的行为相似,乃是忠臣的行为,怎么可以随意杀掉他?除了杨昱以外,其他人任凭你们处置!”

 

   于是,诸将放过了杨昱,但将其部下将领十七人斩杀,皆挖其心而食之。

不久,北魏上党王元天穆等率大军杀到,将荥阳团团围住。陈庆之率三千人出城迎战,大破魏军。元天穆等率众逃走,陈庆之进据虎牢(今河南荥阳县汜水镇。此地北临黄河,形势险要,为古代军事重镇)。魏主元子攸渡河逃走。北魏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等率百官迎元颢进入洛阳。丙子(二十五日)这一天,元颢入居魏宫,改元建武,大赦天下,以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

 

   几天后,元天穆等率军四万攻陷大梁(今河南开封西北),又派大将费穆率军二万进攻虎牢。元颢令陈庆之率军迎击。元天穆对陈庆之素怀畏惧,遂北渡黄河。费穆孤立无援,降于陈庆之。接着,陈庆之挥师东下,连克大梁、睢阳等地。

 

   根据旧史记载,陈庆之本人并不擅长武艺。《梁书·陈庆之传》说他:“射不穿孔,马非所便”,是一个文弱书生。但在战场上,他亲临前线,身先士卒,鼓舞士气;平日里,又善抚军士,对待士兵如同亲兄弟一样,因而士卒皆能尽死力效命。陈庆之和他的军队经常穿白色衣甲作战,所以当时魏都洛阳有这样的民谣:“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陈庆之所部不足万人,自渡江以来,凡取三十二城,经四十七战,每战皆胜,声威大振。

魏主元子攸从洛阳逃跑的时候,后宫侍卫都没有跟随。元颢进据洛阳,他们都表示归顺。很多朝野之士,也盼望元颢能有所作为。但元颢本是一个纨绔子弟,进据洛阳后,他以为天下大定,很快便显露出本来面目。他荒于酒色,不理政事,昵近群小,遂使朝野失望。

 

   元颢羽翼渐丰,又和北魏宗室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密谋叛梁。陈庆之对此有所察觉,也密为防备。他对元颢说:“我军远来至此,虽然接连取胜,但未服者尚多。况且我军人数不多,敌人倘若知道我军虚实,必然大举进犯,我军恐怕很难抵御。所以,应该启奏皇上,请求增援,同时在中原驻州征兵,以解燃眉之急!”

起初,元颢想依从陈庆之的意见。安丰王元延明劝阻说:“陈庆之兵不满万,就已经很难控制,如果再增加他的兵力,我们还能调动得了吗?大权一去,我们就得受人摆布,复兴魏朝的计划,也将成为泡影!”元颢觉得有理,便没有采纳陈庆之的意见。

 

   考虑到陈庆之可能向梁武帝请求增兵,元颢又上表给梁武帝说:“如今大河南北已基本平定,只有尔朱荣还有一定的实力,臣与陈庆之能够打败他。新近征服的州郡,亟须安抚,此时不宜增兵,以免骚扰百姓。”梁武帝听他这样说,便命令增援部队停止前进,在梁魏边界附近待命。

 

   洛阳城中梁军不满万人,而新附魏军则有十万之众。陈庆之的部下马佛念对他说:“将军威行河、洛,声震中原,功高势重,为魏人所疑惧。一旦变生不测,实在令人忧虑。依我看,不如乘其不备,杀掉元颢,占据洛阳。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望将军不要错过。”陈庆之没有听从他的意见。

元颢曾任命陈庆之为徐州刺史,为防不测,陈庆之请求尽快赴任。元颢担心他势力坐大,又收回成命,并且对他说:“主上以洛阳之地委托给将军,对将军信任有加。如果他听说将军舍弃洛阳,坚持前往徐州赴任,便会误认为将军只为自己牟取富贵,不为国家着想。这样做的结果,不但有损将军的名声,恐怕我也要受到将军责备。”陈庆之见他这样说,便不敢再提这个话题。

 

   六月,北魏大将尔朱荣率大军南下,与元颢军隔河相持。元颢命陈庆之坚守洛阳北城,自己防守黄河南岸。陈庆之三日十一战,杀伤魏军甚多。尔朱荣接连失利,又缺少渡船,便想撤军,被黄门郎杨侃等人劝止。戊辰(闰六月十八日)这一天夜里,北魏车骑将军尔朱荣与大都督贺拔岳在陕石(今河南孟津西)乘木筏偷渡黄河成功,擒斩元颢任命的领军将军元冠受(元颢子)。安丰王元延明正率众巡河,听说魏军已突破黄河,吓得惊惶失措,单骑逃走,所部溃散。元颢控制不了局势,也率麾下数百骑南逃。陈庆之孤掌难鸣,只得收拾辎重,结阵东还。梁军几个月来所得州郡,又重新归降北魏。

尔朱荣深知元颢军中只有陈庆之堪称劲敌,便舍元颢于不顾,亲自率军追击陈庆之。在颍水岸边,陈庆之被尔朱荣追及。陈庆之率军苦战多时,终因寡不敌众,被魏军击败。陈庆之所部丧亡殆尽。他本人剃光头发、胡须,化装为僧,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逃回。

   不久,元颢也被人杀死在逃亡路上。

 

   梁军这次北伐,虽然曾取得过辉煌的战绩,但终因内部失和、指挥失当而惨遭失败。

 

   大同(梁武帝年号,535——545年)以后,梁武帝愈加沉溺于佛教,致使政务废弛,统治衰微,再也无力北伐。北方则内乱频仍,东西两魏征战不已,也无暇南顾。南北对峙的局面又长期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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