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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朱曼妻薛氏买地券》发现始末

 痴绝先生 2017-04-13

东晋《朱曼妻薛氏买地券》发现始末

东晋咸康四年(338年)《朱曼妻薛氏买地券》,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出土于温州平阳县(今苍南县)云岩乡鲸头村。

鲸头村离平阳宜山咫尺,离海边也不远。此券因当地富户营墓掘地而得。为当地绅士陈锡琛所知。经陈考证这是一块晋碑,遂求发现者转赠其收藏。陈锡琛带回家后,以该券拓片求平阳县学训导吴承志和瑞安大儒孙诒让考识。此券拓本始流传于世。陈锡琛以求观索拓者人多,深受其扰。此后对后声原发控者惧惊扰死者,已重新回埋。此后该券烟消云散。

1919年闲谈,陈将以该券本赠方介堪。

1930年,方介堪在上海美专任教,学生中有来自平阳的学生陈德辉,是陈锡琛之孙。方介堪问起此券,陈德辉此后以新拓相相赠。方介堪始知该券仍在世间。

券石重见天日再获新生

建国后195010月,温州市筹组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聘夏鼐、梅冷生、方介堪、吴天五、张一纯、吕灵士、董朴垞、孙孟晋、王荣年等十五位先生为委员。1952年任命刘景晨为主任,梅冷生、方介堪为副主任,着手文物的各项工作。地方社会名流和乡贤开启捐献文物先河。孙孟晋先生率先把1936在浙江省文献展览会陈列过的180件文物捐献给市文物部门。随后吴百亨、林镜平、戴夷乘、冒广生、夏鼐、梅冷生、黄苗夫、谢磊明、叶赤臣、刘景晨、汤莲塘、方介堪等紧随其后,慨然捐献家藏书画、碑帖、铜器、石雕、甲骨文等文物。

1953年,担任市文管会副主任的方介堪专程赴平阳寻觅买地券原石。由平阳的萧耘春先生因职务的关系陪同一起去宜山寻访。据萧耕春回忆,他们行前就对原石的存世的种种可能进行分析。首先按陈锡琛的学识,深知此碑的价值所在。比如在他有限的所赠拓片的圈子中,吴承志是考据学家,孙诒让为朴学大师,冒广生是海内名士,刘绍宽为宿学名儒,足见陈氏的眼力与对碑拓的自重。其次,陈氏为江南(今宜山、钱库、金乡旧称)旺族,势力可炽,要得此碑易如反掌。至于说出土后重新回埋圹更是推辞。1930年在上海美专时,学生陈德辉曾有新拓相赠,故当时原石就在陈家。另外,退一步说,按当地的迷信说法,此券是旧鬼所有,岂能与新鬼同享回埋墓中。后有人说,此碑出土已有五十三年,即便是1930年前后出现过,距今也有二十余年,世事如棋,陈家会否变卖或损坏?马上被人否定。因陈家有恒产,又系书香世家,陈锡琛子也酷爱书法,写得一手好北碑。大家最后得出唯一的结论:碑还在陈家。方介堪一行到了宜山陈氏旧宅,此刻陈氏后裔已散居外地,而旧宅房间多,加之土改产权分割他姓,虽多方搜寻,无功而返。后方先生便直接向学生陈德辉询问买地券的去向,陈德辉记忆中其爷爷临终前曾将此碑秘藏。并提供的初步的线索。1956年,回乡的陈德辉竟在旧屋书斋地板下找到原石,并立即上报市文管会。方介堪重赴宜山,组织购回,后收藏于温州地区(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同一时期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的夏鼐,从北京回温州探亲,在该月11日的日记中记载在江心屿见到了“新收得晋咸康朱曼妻买地券”。可见,购回时间在此前不久。这件珍贵文物,在陈家幽闭近一个甲子,终于重见天日。1995516日,地券经国家文物局的专家定为一级文物。

地券的书法艺术

《朱曼妻薛氏买地宅券》自出土之日,因其显著的书法艺术特色也倍受方家的激赏。特别是其有明确的东晋的纪年,更弥补了后世因出土晋碑一直以来的鲜少的缺憾。

晋碑的少源自东汉及魏晋以来的严历的碑禁制度。虽禁也非绝迹,但传世的碑刻也有发现。如清咸丰二年(1852年)在浙江余姚客星山出土的东汉初的《三老讳字忌日碑》(原碑现珍藏西冷印社石室)。在江苏南京出土的有刻于东晋咸康七年(341年)的《王兴之墓志》、刻于东晋永和元年(345年)的《颜谦妻墓志》,还有就是出土于云南曲靖的东晋义熙元年(405年)的《爨宝子碑》。这几方名碑在年代相距不远,从书体演变中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都是从汉隶向楷书的演化风格明显。如大家熟悉的《爨宝子碑》的“元宝体”其长横左右两端都为棱角分明的上翘,虽为楷书,其波折依然保留隶意。《王兴之墓志》、《颜谦妻墓志》等都为楷书,也依稀有隶书的痕迹。

与其上提到的几通碑相比,《朱曼妻薛氏买地宅券》却是反潮流而动,其字体方折,笔画或单刀刻成,不是隶中有楷或楷中偕隶,而是直接回溯到古篆了,用篆为体糅合隶意。这在魏晋之际不能不说是一种另类。它的另类成就了其晋代篆书刻石的地位,刚好补上从篆书过渡到隶书的空白。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该券原石被温州博物馆收藏后,《朱曼妻薛氏买地宅券》常被作为温州重要文物展览。1961年,温州区(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编印《温州文管会藏石考》即将此刻石列为书首。并给予极高的评价,称誉该刻石“篆文写法,有参用大篆,也有从简体,用笔很象《天发神谶碑》。其字体结构,已经是由繁复转到简省,笔调与《禆国山碑》很相似,刻法亦生动有神,可与秦故莽量相媲美。晋代对碑文禁得很严,石刻传世不多,刻的字体不是正书,便是隶体,从没有发现篆字的晋碑,可说是我国历史上仅有的晋代石刻遗文,是值得重视的。”19644月,郭沫若到温州考察,曾仔细观看拓片。今传世的拓片中,可见的名家题识有沙孟海、陆维钊、姜东舒、夏承焘等。此后,在涉及到书法史的专著中均因此地莂的特殊意义而搜罗其中。如王宏理《志墓金石源流》、张传玺《中国历代契约会编考释》、《契约史买地券研究》等专著,先后收录该买地券。1982年,杨震方编著《碑帖叙录》(上海古籍出版社)收录此碑,称“浙江尚未发现晋代碑志,他处出土者多为楷书,(此地莂)篆书甚少见。”1993年,马子云、施昌安著《中国文物鉴定—碑帖鉴定》(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一书收录此碑,书中言:“孙诒让将二行之‘舍’字误释为‘令’字,罗振玉将此券误著为砖券。”日本书学史家伏见冲敬(1917-2002年)著《中国书法史》书中也有专章提及此碑,称“它的存在有些不可思议,它写的篆收大意正确。它具有秦代权量铭的风格,无法想象,当时能这么轻松写出篆书的人与刻印章的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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