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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

 苏迷 2017-04-14
作者:沈复 年代:清 □解读 王稼句

  沈复(1763—?),字三白,号梅逸,清苏州府人。自幼读书,十九岁起习幕,除短暂经商外,一生几乎都以坐馆游幕为业。嘉庆十三年,清廷册封琉球国中山王尚灏,经“总角交”石韫玉推荐,他作为正使齐鲲的从客随行。自琉球回,游幕如皋十年,晚归苏州。顾翰《寿沈三白布衣》有曰:“我观三白翁,踪迹毋乃是。无心慕荣利,不肯傍朝市。当年曾作海外游,记随玉册封琉球。风涛万里入吟卷,顿悟身世如浮沤。人间得失等毫发,一意率真非放达。桥边孺子呼进履,当代大臣来结袜。偶因币聘来雉皋,十年幕府依青袍。买山无赀去归隐,肠绕吴门千百遭。”大致是他一生的写照。年六十以后,事迹无考。
  沈复以布衣终身,多才多艺,尤擅绘事。彭蕴璨《历代画史汇传》卷五十引《畊砚田斋笔记》:“沈复,字三白,元和人。工花卉。殿撰赵文楷奉诏封中山王,复曾随往琉球,其名益著。”《历代画史汇传》初刻于道光五年(1825),《畊砚田斋笔记》著录之时,沈复当尚在人世。
  《浮生六记》是沈复唯一留于世间的文字,自述生平行状,记叙了夫妻生活的闺中乐趣和闲情逸致,更记叙了他们的坎坷和哀怨。成书以后,未曾刊刻。道光年间,阳湖人管贻葄曾读到《浮生六记》的手稿,有《长洲沈处士三白以〈浮生六记〉见示,分赋六绝句》。沈复在时,《浮生六记》已有不止一种钞本流行。在近年发现的钱泳稿本《记事珠》中,有这样的记载:“吴门沈梅逸名复,与其夫人陈芸娘伉俪情笃,诗酒倡和。迨芸娘没后,落魄无寥,备尝甘苦,就平生所历之事,作《浮生六记》,曰《静好记》《闲情记》《坎坷记》《浪游记》《海国记》《养生记》也。梅逸尝随齐、费两册使入琉球,足迹几遍天下,亦奇士也。”被圈去的原稿中,有“梅逸终年奔走,在家之日常少,惜余从未一面其人”诸语。由此可知,钱泳看到钞本时,沈复尚在世,且钞本六记题目,与今流行本不同,钱泳还摘录了《海国记》的部分内容。今流行本仅存前四记,乃杨引传在苏州冷摊上发现,时在道光二十九年前,是稿本还是钞本,今已无可稽考。光绪三年(1877),杨引传将《浮生六记》辑入《独悟庵丛钞》,作为《申报馆丛书续集》的一种,于光绪四年排印付梓。这是《浮生六记》的最早刊本,有杨引传序,王韬跋,另将管贻葄六绝句和潘锺瑞题词刊于书前。
  《浮生六记》刊印后,深受读者喜爱。光绪三十二年,东吴大学《雁来红丛报》予以转载,1915年王文濡辑《说库》,也将其收入,以后坊间印本甚多,在社会上有很大影响。特别是俞平伯的点校本,1924年由北京霜枫社刊印,由朴社发行,后又改由上海开明书店刊印,堪称当时最为精核的版本,风靡一时,屡屡重印。《浮生六记》不但有极多印本流传,并且还有林语堂的英译本及日、德、法、意、马来文等译本。此外,上海沦陷时期,费穆编导的舞台剧《浮生六记》,前后共上演六次,计342场;1947年,上海实验电影工场摄制古装片《浮生六记》,由费穆监制,裴冲编导,舒适和沙莉分饰三白和芸娘,风靡一时,不少观众为之一掬同情之泪。由于《浮生六记》深入人心,至有人伪造已佚的《中山记历》和《养生记道》两记,这反映了读者的美好愿望,因为读者关心沈复的命运,尤其是芸娘殁后沈复的生活。
  《浮生六记》属忆语体自叙传,就仅存四卷来说,以回忆夫妻日常生活为主要内容。王韬称其“笔墨间缠绵哀感,一往情深,于伉俪尤敦笃。卜宅沧浪亭畔,颇擅水石林树之胜。每当茶熟香温,花开月上,夫妇开尊对饮,觅句联吟,其乐神仙中人不啻也。曾几何时,一切皆幻,此记之所由作也”(《〈浮生六记〉跋》)。沈复妻芸娘被林语堂称为“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也许古今各代都有这种女人,不过在芸身上,我们似乎看见这样贤达的美德特别齐全,一生中不可多得”“我想这对伉俪的生活是最悲惨而同时是最活泼快乐的生活——那种善处忧患的活泼快乐”(《〈浮生六记〉英译自序》)。陈寅恪对其记叙闺房私情的表达方式有很高评价:“吾国文学,自来以礼法顾忌之故,不敢多言男女间关系,而于正式男女关系如夫妇者,尤少涉及。盖闺房燕昵之情意,家庭米盐之琐屑,大抵不列载于篇章,惟以笼统之词,概括言之而已。此后来沈三白《浮生六记》之《闺房记乐》,所以为例外创作,然其时代已距今较近矣。”(《元白诗笺证稿》)。俞平伯则认为,“其闺房燕昵之情,触忤庭闱之由,生活艰虞之状,与夫旅逸朋游之乐,即各见于书,而个性自由与封建礼法这冲突,往往如实反映,跃然纸上,有似弦外微言,实题中之正义也”(《德译本〈浮生六记〉序》)。且其文字隽永生动,“统观全书,无酸语,无赘语,无道学语”“风裁的简洁,实作者身世和性灵的反映使它如此的”“此记所录所载,妙肖不足奇,奇在全不着力而得妙肖;韶秀不足异,异在韶秀以外竟似无他物。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重印〈浮生六记〉序》)。
  《浮生六记》自初刊迄今,约有一百二十种印本,今内陆流行者,主要有198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俞平伯点校本、2003年北京出版社王稼句编校本、201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彭令整理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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