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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我为什学哲学

 清醒4321 2017-04-16
作为一个女屌丝,我今年考上了哲学博士,此前我的专业不是哲学。如果我告诉别人,我学哲学专业,别人要么认为我是个疯子,要么觉得我早晚得疯。因此现在想谈谈我为什么学哲学。
首先,哲学是知识的知识。我不想像别人那样说哲学是一种信仰,我信仰哲学我才去学哲学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说的是:“知识不能改变命运,但能改变想法,而哲学是知识中的知识,是对知识的理解和反思,也是转变人生想法的利器。柏拉图说:”哲学乃死亡的排练”。我不敢苟同,如果哲学是死亡的排练,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哲学家了,因为他们早就死光了,哪有机会撰写哲学著作。因此,我认为“哲学乃是对死亡的超越”。人人都有一死,生命本身就含有死亡的种子,这是死亡的普遍性。正如费尔巴哈所说:“死是最坚决的共产主义者,它使百万富翁与乞丐,皇帝与无产者,都一律平等”。既然人人都有一死,那应该如何超越死亡,这才是哲学作为一门知识中的知识所思考的问题。
对于一个真正的哲学家来说,问题不是害不害怕死亡,而是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如何去追求知识、真理、和美德。古代的先贤庄子告诉我们超越死亡的唯一途径就是转变内心的想法,绝大多数人认为死亡是件悲伤的事情,尤其是亲人的死亡。而庄子的妻子死了,惠子前去吊唁,庄子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岔开脚坐在簸箕上着敲打瓦盆唱歌。惠子难以理解,就责问道:“您和您的妻子在一起大半辈子,她帮你养大了孩子自己却撒手人寰了,人死了你不哭也就罢了,还敲打瓦盆唱歌,这也太太过分了!庄子回答说:“不是这样的,她刚死的的时候,我还是挺伤心的,但想一想人最初本来没有生命,不仅没有生命而且没有形体,不仅没有形体而且没有元气。夹杂在杂草之间,才变得有元气,由元气又变而有形体,有形体然后有生命,现在又变为死,这就如同春夏秋冬四季更替一样。她都安然寝于天地之间了,却要我凄凄徨徨地守着她哭,我认为不合乎常理,所以没这么做。”在那个充满迷信先秦时代,哲人庄子对死亡的自然规律就有如此透彻的体悟,千载之后的我每每读到这个故事,都觉得他是中国最早的先知。
其次,哲学是一种趣味。我学哲学是因为我觉得哲学本身很有趣。如明代哲学家王阳明格竹子的事就挺有趣。王阳明一心想成为圣贤,一直笃信朱熹的格物致知学说。为了实践,他曾格了七天七夜的竹子,希望能够格出竹子之理,但换来的却是刻骨铭心的失败,自此以后便病倒了
。只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坐在一块不规则的岩石上,岩石旁边长有几株竹子,一个人对着竹子看了七天七夜,然后不但没把竹叶看凋零,反而把自己看得病倒的画面,就算不会被中国哲学家的坚持所折服,也会对如此有趣的一个人感兴趣。南昌就有一条路,叫阳明路,那里曾经就住了他这么个有趣的人,这么个将宋代理学心学思潮推向极致的人物。
没学哲学前,我跟大家的想法一样,认为哲学很枯燥,很乏味,殊不知这只是想当然耳。大学的时候,身体出现异样,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要终结了,但人生的许多道理还没活明白。那时学校正好开设了哲学通论这门课,老师是个女的,给人的感觉是她很开朗,很有气质,而且上起课来就跟我们讲柏拉图哲学概念中的理念世界。她说她会颠覆我们传统的看法,当时我就等着看她如何颠覆,她随手指了一张课桌,问我们这是什么?我们觉得这个老师在戏弄我们,大家回答道这明明就是一张普普通通个的桌子,没什么特别之处。老师却板着面孔严肃的对我们说道:“回答错误,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现实中的桌子’”。我们顿时醉了,好无语啊,反问道,难道还有“理想中的桌子”。老师说:“理想中的桌子倒没有,但有理念中的桌子,现实的桌子只是分有了理念中的桌子,柏拉图认为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之外还存在着一个永恒的理念世界,现实世界的东西是从理念世界中来的,如果理念世界中没有桌子这一概念,那么现实世界中也不会有桌子这一概念,而且理念世界中有桌子这一概念永恒存在着,现实世界也不一定有真实的桌子”。真是把我们弄得云里雾里,但当时我的脑海中却有一个奇怪想法,难道理念的世界中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存在着,我只是现实世界中的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有趣了,那么依照柏拉图的哲学如果现实世界的我死了,那理念世界的我岂不还活着,那么我岂不是死了还要活着,而且是在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的理念世界中活着。
为此,下了课我把哲学通论一口气读完了,但还是没弄明白理念世界是怎么一回事。周末的时候,我就去图书馆借了本西方哲学史,然后发现图书馆居然还有中国哲学史,而我又不是从洋媚外的主,于是就把两本厚厚的哲学史都塞进书包带回家通读了一遍,那时候也没想着做笔记,只是觉得有趣。那时候对西方哲学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总能从寻常的事物中看出不寻常来,比如一个概念,他们恁是能整出20多页文字来解释说明而且看起来还不枯燥,觉得有趣,你看完后才后知后觉,妈的上当受骗了,这么多页纸讲的都是前面一句话而已,但下一次我又甘心上当受骗,直至把整本书读完。而中国哲学则不然,老子庄子孔子才留下那么几句话,而且还是文言文,幸亏我是学汉语言文学的且对古汉语情有独钟,要不然没几个人读得下去,但还是觉得读的时候有趣,因为对一个认为自己将要死亡的人来说,能在死之前把人类最高深的学问哲学哪怕是哲学史读一遍也是人生一大趣事和幸事。但在读哲学的过程中奇迹发生了,我意外的发现哲学消灭了我对死亡的恐惧,因为哲学里探讨死亡,就像我们探讨感冒了要不要吃药那样简单。于是在中西哲学史的影响下,我又在图书馆选择了老子、庄子、荀子、柏拉图、尼采、海德格尔,孔子等人的哲学原著,然后偷偷带回家通读,因为那时候寝室流行的是西方爱情小说和张爱玲、韩寒、郭敬明等人的小说,如果我把这些书带回宿舍,室友们肯定会觉得我是一个奇葩。但奇怪的是,我读完了这些书之后,不但没死,而且有很多想法,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写一点感想。而我狗爬的字迹自己都瞧不上,又懒得写在纸上,于是每个礼拜二下午没课,乘着室友休息的时间就码字,然后越码越有成就感,越觉得自己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后来觉得自己这个高考都靠背一篇作文蒙混过关的人居然还能写东西,于是下定决心考研。由于我的好高骛远,考研失败,但又深受哲学的影响,我就用老庄哲学宽慰自己。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而对我而言是“成也哲学,败也哲学”。
哲学对我而言,纯属我在专研文字学之外的一种阅读兴趣,我从来也没想过要靠哲学吃饭。但我却有个读博的梦想,考博的时候,报了我心仪已久的北师大文字学,也报了岳麓书院的哲学。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哲学没人愿意读,而我却感兴趣。实际备考时,我发现北师大的英语真让我头疼,我可能要死在英语上。于是今年过完年,我发现岳麓书院和北师大居然同在3月19号考试,而湖大不用考英语。我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放弃北师大,备考岳麓书院中国哲学专业,那时已经3月3号了,我的硕士论文初稿还没写完。我给导师打了个电话,我3月底一定把定稿交上去盲审,期间不能催我,导师也十分开明。我捧着8本哲学专业考试书,把自己关在图书馆和学校,用了一个礼拜读完他们,用一个礼拜背完主要部分,那半个月基本没睡,然后就去应考,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那股勇气和魄力。
再次,哲学是一种生活方式。它渗透在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中国的哲学,是一种生活化的哲学。西方人都说我们中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哲学。其实我要说真正的哲学并不是靠概念的堆砌,辞藻的华丽,逻辑的严密引人入胜,而是要靠持久的精神力量以及在人们生活方式中的渗透力来衡量。我常说西方哲学是艺术的说假话空话,他们的哲学只停留在行而上的思考,不解决实际问题;而中国哲学是朴实简单的说真话实话,人们觉得这反而不像哲学,总觉得他失却了西方哲学的艺术性。打个比方,西方哲学是浓妆艳抹、错彩镂金的小丑,给人的知识愉悦只在一瞬间,而中国哲学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邻家小妹,给人知识的愉悦是美不胜收,回味无穷。为什么呢?因为中国哲学就体现在你我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西方哲学是一个思想的牢笼,你一旦走进那个思想的牢笼,你的思想和行为就容易脱节,而中国哲学思想和行为是二位一体融会贯通的。如果要重建中国哲学,我主张不把它称为哲学,而称为“通学”,因为它贯通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这都与生活密切相关。
最后,哲学是一种精神寄托。哲学和宗教是存在差别的,宗教需要人精神的皈依,皈依是一种被动的,如果你信仰伊斯兰教教,你就不能再去信仰基督教。而寄托则是一种主动的,想把精神寄托在那种思想里,就把它寄托在哪里,没有人能够干涉,也无权干涉。比如道家、儒家,墨家,佛家。失意时,我就把精神寄托在道家老庄哲学里,反正人生本来就是无生有,失意也没啥大不了,应该有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潇洒与从容。得意时我就把精神寄托在儒家,因为儒家充满了忧患意识,达则兼济天下,要懂得感恩回报社会。遇到不公平事情时,我就把精神寄托在墨家,因为墨家主张兼爱,因为爱自己,所以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时会觉得委屈,但反过来想一想,他人受益了,开心了,就如同自己受益了一样开心,因为人要泛爱众人。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我就把精神寄托在佛家,安慰自己说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理应受惩罚。如此,人生便没有啥过不去的坎,失意时也不会过度悲伤沮丧,得意时也不会马蹄疾,让自己的精神有一个可以安放之处,然后坦坦荡荡的活着,活出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既不惧怕困难,也不畏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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