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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笔 | 苦雨与喜雨

 圆角望 2017-04-21


记得年少时从军秦川,刚到西安就听说:自古长安西风雨。当时半信半疑——常言“东风化雨”,岂有西风则阴的道理?


后亲历西风伴雨,渐悟山川相殊,我国的东西部有异。及至读到唐人雍裕之的一首七绝《农家望晴》,方彻底了却心头这桩公案。诗云“尝闻秦地西风雨,为问西风早晚回?白发老农如鹤立,麦场高处望云开。”一句尝闻秦地西风雨,恰与那秦谚相互佐证,端的有其来历,心中豁然开朗。


此诗语言质朴,明白如话。大雨将至,深为农家焦急的诗人,却只能无奈地婉问这不知时节的西风——你早晚(何时)回家,不再下雨了呢!接着是一个无比感人的场景:一位辛苦一辈子的白发老农,执著地鹤立于麦场高处,仰对天空,切盼云开日出,好尽快晒麦打场!其农人的急迫心声,以及诗人的深切同情,令人感动难忘。


由此联想到,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农业国,农业生产与自然条件尤其气象关系最为密切。在漫长的农耕文明时代,辛勤耕作,企望丰稔与温饱的祖先们,不能不密切关注气象变化,期冀风调雨顺。而一些关注民生疾苦的文士诗人,自然也会情系农事、心连晴雨,将种种攸关丰歉的气象风云摄入笔端,抒发出由衷的喜忧,从而也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古代气象资料。


即如晚年退休闲居的陆游,逝世的前一年,84岁时,犹自谓“退士愤骄虏,闲人忧旱年”,一生更写下大量反映旱涝的农情诗。在《冬暖》中,他“日忧疾疫被齐民,更畏螟蝗残宿麦”。古代江南民间有种说法:春季若逢甲申那天下雨,必有水灾。他的《甲申雨》,不仅记录了这一“老农十口传为古,春遇甲申常畏雨”的古谚,更对当时已形成的雨势、灾情至为忧虑。即使欣逢喜雨,其《喜雨歌》却也这样写道:“不雨珠,不雨玉,六月得雨真雨粟。十年水旱食半菽,民伐桑柘卖黄犊……斯民醉饱定复哭,几人不见今年熟!”多年水旱为虐,穷困已极的农民乃至伐桑柘以为薪,卖牛犊而易食。今年也许能吃饱喝足了,本该值得庆幸,但诗人笔锋一转,想象这些饥民在酒醉饭饱之际,定会大哭起来:他们的多少亲友未及看到今年的丰收已经饿死了啊!这样的喜雨,真使人不知是歌是泣了!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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