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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夫 特别喜欢元代散曲家冯子振的 《西湖梅》：“苏老堤边玉一林，六桥风月是知音。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尤其最后一句，甚得我心，时常玩味，受益匪浅。 何谓“素心”？陶渊明《移居》诗曰：“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宋胡錡《耕禄藁·代耒牟谢表》 诗曰：“鬖鬖黄发，老风雪之雕残； 皦皦素心，抱冰霜之洁白。”清代大儒纪晓岚给“素心”的定义是：“心如枯井，波澜不生，富贵亦不睹，饥寒亦不知，利害亦不计，此为素心者也。”他这个境界定得太高，一般人难以达到，而且“水至清则无鱼”，容易把人吓跑。我倒是赞成《辞海》对“素心”的诠释：心地纯朴洁净。 做学问要有点“素心”。一代鸿儒钱锺书曾言：“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素心之人，心无旁骛，能远离喧嚣尘世，无意声色犬马，专心致志搞学问，时间精力高度集中，纵使人笨一点，只要积年累月，坚持不懈，也是可能逼近成功的。所以我们经常看到，有些在学校绝顶聪明、八面玲珑的“风云人物”，毕业后在学问上却难有建树，默默无闻；相反，几十年后成了大师、专家、名学者的，倒一多半是原来在班上纯朴老实、不显山露水的那种书呆子。 交朋友要有点“素心”。国学大家季羡林说过：他的为数不多的朋友，都是“一些素心人”。与“素心”朋友相对应的自然是“酒肉朋友”，这世上最好交的就是酒肉朋友。几杯黄汤，几盘荤腥，就能呼兄唤弟，打得火热，然而这世上最靠不住的还是酒肉朋友。一旦真有事需要帮忙时，他躲得最快，你要倒霉背运时，落井下石的说不定就有他一个。“素心”的朋友却不好交，一是要气味相投，惺惺相惜，都是“素心”之人才能走到一起来，“俗气”太重，利欲熏心者，是交不到“素心”朋友的；二是需要长期的考验，不是几次应酬、几次交谈就能成功的。活到90多岁的季老，相识满天下，也才有为数不多的“素心朋友”。“素心”的人，一般朋友不会太多，但“质量”很高，关键时刻，能与你患难与共的就是他。可以说，交一百个酒肉朋友，不如交一个“素心朋友”。 为政做官也需要有点“素心”。轻易不写诗的包龙图在诗中写道：“法立奸胥畏，官清凭素心。”这可以看作他的居官心得，一点素心，使他清正廉洁，铁面无私，成为千古名臣，至今仍英名不减。心地纯朴也许在官场上会被看成“不成熟”“欠历练”“难有发展”。但就凭这一点“素心”，面对花花绿绿的票子，你没有掉进贪欲的陷阱；面对送上门的美色，你保持着天然的警惕；面对团团伙伙的拉拢，你不会误上贼船。因为有了一点“素心”，你不屑于跑官买官，不肯抱粗腿找靠山，仕途未必那么飞黄腾达，但足以支持你进退凭意，想办法做一点让百姓乐意的事情。 推而广之，大千世界行行业业，都需要有“不为繁华易素心”的矜持，坦诚处世，纯朴做人。“素心”的反面是“荤心”，“荤心”又包括了贪心、花心、野心、黑心。“荤心”太重的人，做学问没前途，做朋友靠不住，做夫妻难长远，就是做官也极易变成贪官、花官、黑心官。 乔迁新居，得书法家朋友送的一帧祝贺条幅，是录自《菜根谭》的两句话：“交友须带三分侠气，作人要存一点素心。”挂在书房里，既养眼，又养心。每每提醒我，繁华虽好，素心不易，做人，还是存一点素心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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