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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 传· 窦田灌韩传

 廿氏春秋 2017-04-26

  匈奴来请和亲,上下其议(1)。大行王恢,燕人,  夫家居,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窦婴失势,亦欲倚夫引绳排根生平慕之后弃者(1)。夫亦得婴通列侯宗室为名高(2)。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欢甚,无厌,恨相知之晚。

  (1)引绳排根:犹言打击。生平慕之后弃者:平素趋附自己后又叛离而去的人。(2)为名高:为了抬高身价。

  夫尝有服(1),过丞相蚡。蚡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2),会仲孺有服(3)。”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贶)魏其侯(4),夫安敢以服为解(5)!请语魏其具(6),将军旦日早临(7)。”蚡许诺。夫以语婴。婴与夫人益市牛酒(8),夜洒扫张具至旦(9)。平明(10),令门下候司(伺)。至日中,蚡不来。婴谓夫曰:“丞相岂忘之哉?”夫不择(11),曰:“夫以服请,不宜(12)。”乃驾,自往迎蚡。蚡特前戏许夫,殊无意往。夫至门,蚡尚卧也。于是夫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至今未敢尝食。”蚡悟,谢曰:“吾醉,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往又徐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蚡(13),蚡不起。夫徒坐(14),语侵之(15)。婴乃扶夫去,谢蚡。蚡卒饮至夜,极欢而去。

  (1)服:谓丧服。(2)过:谓过门拜访。(3)仲孺:灌夫字。(4)临贩:犹言光顾。(5)解:推脱。(6)具:谓备办酒食。(7)旦曰:明日。(8)益:多也。(9)张具:张设酒肴食器。旦:“旦日”之省文。(10)平明:天刚亮之时。 (11)怿:悦也。 (12)不真:谓不当忘。 (13)起舞属蚡:起舞毕,邀请田蚡接续之。(14)徙坐:谓移就其坐。(15)语侵:语带讽刺。

  后蚡使藉福请婴城南田(1),婴大望曰(2):“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相夺乎!”不许。夫闻,怒骂福。福恶两人有隙(3);乃谩好谢蚡曰(4):“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蚡闻婴、夫实怒不予,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蚡活之。蚡事魏其无所不可,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预)也(5)?吾不敢复求田。”由此大怒。

  (1)请:索取。(2)大望:非常怨愤。(3)恶(wù):不愿意之意。(4)谩:犹诡,诈为好言。(5)何预:何为干预。

  元光四年春(1),蚡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之(2)。上曰:“此丞相事,何请?”夫亦持蚡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间(3),遂已,俱解。

  (1)元光四年:当是“元光三年”,因田蚡死于元光四年春。(2)案:查办。(3)居间:从中调解。

  夏,蚡取(娶)燕王女为夫人(1),太后诏召列侯宗室皆往贺。婴过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过丞相(2),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隙。”婴曰:“事已解。”强与俱。酒酣,蚡起为寿(3),坐皆避席伏(4)。已婴为寿,独故人避席,余半膝席(5)。夫行酒,至蚡,蚡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因嘻笑曰:“将军贵人也,毕之(6)!”时蚡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灌贤,贤方与程不识耳语(7),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贤曰:“平生毁程不识不直(值)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女曹儿呫嗫耳语(8)!”蚡谓夫曰:“程、李俱东西宫卫尉(9),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10)?”夫曰:“今日斩头穴匈(胸)(11),何知程、李!”坐乃起更衣(12),稍稍去。婴去,麾(挥)夫出(13),蚡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也。”乃令骑留夫(14),夫不得出。藉福起为谢,案(按)夫项令谢(15)。夫愈怒,不肯顺。蚡乃戏(麾)骑缚夫置传舍(16),召长史曰(17):“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18),系居室(19)。遂其前事(20),遣吏分曹逐捕诸灌氏支属,皆得弃市罪。婴愧,为资使宾客请(21),莫能解。蚡吏皆为耳目,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蚡阴事。

  (1)燕王:指燕康王刘嘉。(2)以酒失过丞相:言因酒有失,得罪了丞相。(3)为寿:敬酒。(4)避席:降席(离席)。伏:拜伏于地。(5)半膝席:仅起一足,以示避席,另一足仍跪在席上。膝席:长跪于席。(6)毕之:干杯。这是强行劝酒。(7)耳语:附耳小语。(8)女曹儿:当作“女儿曹”,言儿女辈。呫嗫(chìzhè):犹叽叽咕咕。(9)东西宫卫尉:当时李广为东宫(长乐宫)卫尉,积不识为西宫(未央宫)卫尉。(10)地:谓留余地。这里是留面子之意。(11)穴胸:刺胸。(12)坐:谓坐上之人。更衣:上厕所的代称。 (13)麾:同“挥”,指挥。麾夫出:指挥灌夫退出。原文“麾夫,夫出”,重一“夫”字,当删。(14)骑:谓常从之骑士。 (15)项:脖子。令谢:令其认错。(16)传舍:招待所。 (17)长史:指丞相府长史。 (18)骂坐不敬:奉诏宴请宗室,灌夫席间辱骂,故指控犯了不敬之律。(19)居室:拘囚官吏犯罪者的处所。(20)遂其前事:《史记》作“遂案其前事”,是也。《汉书》夺一“案”字。(21)资:谋也。请:谓请求于田蚡。

  婴锐为救夫(1),婴夫人谏曰:“灌将军得罪丞相,与太后家迕(2),宁可救邪?”婴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无所恨。且终不令灌仲孺独死,婴独生。”乃匿其家(3),窃出上书。立召入,具告言灌夫醉饱事,不足诛。上然之,赐婴食,曰:“东朝廷辩之(4)。”

  (1)锐:锐意,专心一意。(2)迕(wǔ):相违。(3)匿:隐瞒之意。(4)东朝廷辩:言至东宫去当面辩论。东朝:指东宫,王太后之处。

  婴东朝,盛推夫善(1),言其醉饱得过,乃丞相以它事诬罪之。蚡盛毁夫所为横恣,罪逆不道。婴度无可奈何,因言蚡短。蚡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蚡得为肺附,所好音乐狗马田宅。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杰)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卬(仰)视天(2),俯画地(3),辟(脾)睨两宫间(4),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5)。臣乃不如魏其等所为。”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驰不测之吴军,身被数十创,名冠三军,此天下壮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它过以诛也。魏其言是。丞相亦言灌夫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颖川,輘轹宗室(6),侵犯骨肉,此所谓‘支大于干,胫大于股,不折必披’(7)。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坚(8)。余皆莫敢对。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促)效辕下驹(9),吾并斩若属矣(10)!”即罢起入,上食太后(11)。太后亦已使人候司(伺),具以语太后。太后怒,不食,曰:“我在也,而入皆藉吾弟(12)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且帝宁能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外家,故廷辨(辩)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分别言两人(13)。

  (1)盛推:极意推崇。下文“盛毁”是极意诋毁。(2)视天:观察天象。(3)画地:指划地理。(4)睥睨:侧目窥察。两宫:指东宫与西宫。(5)幸天下有变,而砍有大功:希望国家有变难,而企图获得大功。隐指谋反。(6)輘轹:践踏,欺压。(7)“支大于干”等句:此是当时成语。(8)不坚:谓不敢坚持己见。(9)效辕下驹:好像驾在辕下的小马。言其畏首畏尾,不能自主。(10)若属:你们。(11)上食。当时有上食之礼。(12)藉:践踏。(13)百岁:死之讳辞。(14)鱼肉之:谓当作鱼肉而吞食之。(15)石人:谓常存不花。或谓无动于衷。按上下文义,当以前说为是。(16)录录:凡庸,无所作为。(17)石建:石奋之子,以谨慎著称。本书有其传。

  蚡已罢朝,出止车门(1),召御史大夫安国载(2),怒曰:“与长孺共一秃翁(3),何为首鼠两端(4)?”安国良久谓蚡曰:“君何不自喜(5)!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缓归(6),曰‘臣以肺附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7),不废君。魏其必愧,杜门齚舌自杀(8)。今人毁君,君亦毁之,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蚡谢曰:“争时急,不知出此。”

  (1)止车门:宫禁外门之名。百官到此下车,而步行入宫。(2)载:谓共乘车。(3)秃翁:头秃的老翁。或谓无官位又无扳援的老翁。指窦婴。(4)首鼠两端:言老鼠畏首畏尾。比喻心持两端之人。(5)自喜:自爱之意。(6)归:谓归还天子。(7)多:称许之意。让:谦让。(8)齚(zé)舌:咬舌,无话可说之意。

  于是上使御史簿责婴所言灌夫颇不雠(1),劾系都司空(2)。孝景时,婴尝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3)。”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婴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召见(4)。书奏,案尚书,大行无遗诏(5)。诏书独臧(藏)婴家,婴家丞封(6)。乃劾婴矫先帝诏害(7),罪当弃市。五年十月,悉论灌夫支属。婴良久乃闻有劾,即阳(佯)病痱(8),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婴,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飞语为恶言闻上(9),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10)。

  (1)簿责:按文簿的记录一一责问。雠:当也。《史记》在“雠”下,有“欺谩”二字。(2)都司空:官名。掌诏狱(君主发下的案犯),属宗正。(3)以便宜论上:论说其事而上达皇帝。(4)幸:希望。(5)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言查阅尚书保管的文件,没有先帝的遗诏底本。大行:先帝。(6)家丞封:以家丞印封的诏书。汉时家丞有印。(7)矫:假造。害:谓有害。(8)佯:《史记》无佯字;按下文“治病”似不宜有佯字。痱(féi):风疾,偏枯。(9)飞语:谣言。(10)晦:月之末日。渭城:在今陕西咸阳市东北。

  春,蚡疾,一身尽痛,若有击者,呼服谢罪(1)。上使视鬼者瞻之,

  曰:“魏其侯与灌夫共守,笞欲杀之。”竟死(2)。子恬嗣,元朔中有罪免(3)。

  (1)服谢罪:服罪谢过,即承认罪过。(2)死:据《史记·将相表》和《汉书·百官表》记载,田蚡死于元光四年(前131)春。(3)元朔:汉武帝年号(前128—前123)。

  后淮南王安谋反,觉。始安入朝时,蚡为太尉,迎安霸上(1),谓安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尚谁立哉?”淮南王大喜,厚遗金钱财物。上自婴、夫事时不直蚡,特为太后故。及闻淮南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2)。”

  (1)霸上:地名。在今西安市东北。(2)此言田蚡如果活着,应当族诛。

  韩安国字长孺,梁成安人也(1),后徙睢阳(2)。尝受《韩子》、杂说邹田生所(3)。事梁孝王,为中大夫。吴楚反时,孝王使安国及张羽为将,扞(捍)吴兵于东界。张羽力战,安国持重,以故吴不能过梁。吴楚破,安国、张羽名由此显梁。

  (1)成安:县名。在今河南民权东北。(2)睢阳:县名。在今河南商丘县南。(3)《韩子》:即《韩非子》。杂说:杂家之言。田生:田先生,邹县人。

  梁王以至亲故,得自置相、二千石,出入游戏,僭于天子。天子闻之,心不善。大后知帝弗善(1),乃怒梁使者,弗见,案责王所为。安国为梁使,见大长公主而泣(2)。曰:“何梁王为人子之孝,为人臣之忠,而太后曾不省也(3)?夫前日吴、楚、齐、赵七国反,自关以东皆合从(纵)而西向,唯梁最亲,为限难(4)。梁王念太后、帝在中(5),而诸侯扰乱,壹言泣数行而下,跪送臣等六人将兵击却吴楚,吴楚以故兵不敢西,而卒破亡,梁之力也。今大后以小苛礼责望梁王(6)。梁王父兄皆帝王,而所见者大,故出称跸(7),入言警(8),车旗皆帝所赐,即以嫮(嫭)鄙小县(9),驱驰国中,欲夸诸侯,令天下知太后、帝爱之也。今梁使来,辄案责之,梁王恐,日夜涕泣思慕,不知所为。何梁王之忠孝而太后不恤也?”长公主具以告太后,太后喜曰:“为帝言之。”言之,帝心乃解,而免冠谢太后曰:“兄弟不能相教,乃为太后遗忧。”悉见梁使,厚赐之。其后,梁王益亲欢。太后、长公主更赐安国直(值)千余金。由此显,结于汉。

  (1)太后:指窦太后。(2)大长公主:景帝之姐,名嫖。(3)省:察也。(4)限难:限阻。难:犹阻。(5)中:指京师。(6)小苛礼:《史记》作“小节苛礼”,是也。此脱“节”字。(7)跸:禁止行人。(8)警:谓戒严。警跸,即清道戒严。(9)嫭(hù):夸耀。鄙小县:言在外鄙之小县。

  其后,安国坐法抵罪,蒙狱吏田甲辱安国(1)。安国曰:“死灰独不复然(燃)乎?”甲曰:“然(燃)即溺(尿)之。”居无几,梁内史缺(2),汉使使者拜安国为梁内史,起徒中为二千石。田甲亡。安国曰:“甲不就官,我灭而宗(3)。”甲肉袒谢,安国笑曰(4):“公等足与治乎(5)?”卒善遇之。

  (1)蒙:县名。在今河南商丘市东北。(2)梁内史:梁王国的内史,掌治国民。(3)而:你。宗:族。(4)笑曰:《史记》在“笑曰”之下,有“可尿矣”三字,较生动形象。(5)足与治乎:值得处治吗?

  内史之缺也,王新得齐人公孙诡,说(悦)之,欲请为内史。窦太后闻,乃诏王以安国为内史。

  公孙诡、羊胜说王求为而太子及益地事,恐汉大臣不听,乃阴使人刺汉用事谋臣。及杀故吴相爱盎,景帝遂闻诡、胜等计划,乃遗使捕诡、胜,必得(1)。汉使十辈至梁,相以下举国大索(2),月余弗得。安国闻诡、胜匿王所,乃入见王而泣曰:“主辱者臣死。大王无良臣,故纷纷至此。今胜、诡不得,请辞赐死。”王曰:“何至此?”安国泣数行下,曰:“大王自度于皇帝,孰与太上皇之与高帝及皇帝与临江王亲(3)?”王曰:“弗如也。”安国曰:“夫太上皇、临江亲父子间,然高帝曰‘提三尺取天下者朕也(4)’,故太上终不得制事(5),居于栎阳(6)。临江,適(嫡)长太子,以一言过,废王临江;用宫垣事,卒自杀中尉府(7)。何则?治天下终不用私乱公。语曰:‘虽有亲父,安知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不为狼?’(8)今大王列在诸侯,訹邪臣浮说(9),犯上禁,桡明法(10)。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于大王。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大王终不觉寤(悟)。有如太后宫车即宴驾,大王尚谁攀乎?”语未卒,王泣数行而下,谢安国曰:“吾今出之。”即日诡、胜自杀。汉使还报,梁事皆得释(11),安国力也。景帝、太后益重安国。

  (1)必得:一定捕捉到。(2)索:搜索。(3)孰与:犹言何如。皇帝:指景帝。临江王:指栗太子,景帝之长子。(4)三尺:谓剑。(5)太上:太上皇。(6)栎阳:县名。在今陕西富平县东南。(7)长太子被废与自杀之事,见《景十三王传》。(8)语曰等句:言只凭亲爱不能长保。(9)訹(xù):利诱。(10)桡:曲也。(11)释:解也。

  孝王薨,共王即位,安国坐法失官,家居。武帝即位,武安侯田蚡为太尉,亲贵用事。安国以五百金遗蚡,蚡言安国太后,上素闻安国贤,即召以为北地都尉(1),迁为大司农(2)。闽、东越相攻(3),遣安国、大行王恢将兵。未至越,越杀其王降,汉兵亦罢。其年(4),田蚡为丞相,安国为御史大夫。

  (1)北地:郡名。治马领(在今甘肃庆阳县西北)。都尉:官名。掌军事。(2)大司农:官名。掌租税钱谷盐铁和国家的财政收支。(3)闽:闽族。活动于今福建省。东越:东越族。活动于今浙江省东南部。(4)其年:指建元六年(前135)。数为边吏,习胡事,议曰:“汉与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即背约。不如勿许,举兵击之。”安国曰:“千里而战,即兵不获利。今匈奴负戎马足(2),怀鸟兽心,迁徙鸟集,难得而制。得其地不足为广,有其众不足为强,自上古弗属(3)。汉数千里争利,则人马罢(疲),虏以全制其敝,势必危殆。臣故以为不如和亲。”群臣议多附安国,于是上许和亲。

  (1)上下其议:皇帝令群臣议论。(2)负:恃也。(3)弗属:谓不内属于中原国家。

  明年(1),雁门马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2):“匈奴初和亲,亲信边,可诱以利致之,伏兵袭击,必破之道也。”上乃召问公卿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币帛文锦,赂之甚厚。单于待命加嫚,侵盗无已,边竟(境)数惊,朕甚闵(悯)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

  (1)明年:指元光二年(前133)。(2)雁门:郡名。治善无(在今山西右玉东南)。马邑:县名。今山西朔县。豪:犹帅。聂壹:姓聂,名壹。


译文



  灌夫家中虽然富有,但是失去权势,于是卿相、侍中及那些一向为灌夫宾客的人,都逐渐同他疏远了。等到窦婴失势,也想倚靠灌夫去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算账,而灌夫也想利用窦婴的关系交结那些列侯和宗室们,以提高身价。所以两人互相推重援引,过从亲密得如父子一般。两人极为投契,毫不嫌忌,衹恨相知太晚了。

  灌夫的姐姐死了,灌夫在服丧期内去拜访丞相田蚣。丞相从容地说: “我想和你一同去拜访魏其侯,恰值你在服丧期间,不便前往。”灌夫说:“将军居然肯屈驾光临魏其侯的家,我怎敢因服丧推辞呢?让我去通知魏其侯,让他准备酒食,请您明日早点光临。”田扮于是就答应了。灌夫就把与丞相相约的详情告诉了魏其侯宝婴。宝婴和他的夫人便特地多买了肉和酒,夜裹就起来打扫,准备酒食,一直忙到天明。天刚亮,就叫门下的人在宅前伺候。但是到了中午,丞相田蚣还是没来。窦婴就对灌夫说:“丞相难道忘记了吗?”灌夫很不高兴,说:“我不嫌在服丧期间请他践约,他自己应该前来才对,不当忘记。”于是灌夫就驾了车,亲自前往迎接丞相。丞相田纷前一天不过是顺口答应了灌夫,实在没有打算真去赴宴。等到灌夫前来,丞相还在高卧。于是灌夫进去见他,说:“将军昨天幸蒙答应去拜访魏其侯。魏其侯夫妻办了酒食,从一早到现在,都没有敢吃一点呢!”武安侯装做愕然发愣的样子,向灌夫道歉说:“我昨天喝醉了,忘记了与你说的话。”于是命驾前往,但又走得很慢,灌夫更加生气。等到酒吃得差不多时,灌夫起舞,舞毕邀请丞相,丞相竟不起身,灌夫便在酒宴上用话冒犯丞相。窦婴便扶灌夫离去,亲自向丞相致歉。丞相田蚣一直吃酒至天黑,才尽欢告辞。

  后来,丞相田纷派藉福向窦婴要求把城南的田地让出给他,窦婴很不高兴地说: “我这个老头子尽管被朝廷废弃不用,将军尽管显贵,难道就可以仗势硬夺我的田吗?”不肯答应。夫听说了这事,大骂藉福。藉福不愿窦、田两家交恶,就自己编造了好话向丞相说: “魏其侯年事已高,就要死了,再忍一些日子也不难,姑且等一等吧。”不久,田蛤听说窦婴和灌夫其实是愤怒而不肯把田给他,也生气说: “魏其侯的儿子曾犯了杀人的大罪,是我救他的。我服侍魏其侯,没有什么事不肯依他,为什么他竞舍不得这几顷田地?况且这跟灌夫有什么相干!我不敢再要这块地了。”从此以后,田蚜对窦婴和灌夫两人大为怨恨。

  元光四年的春天,丞相奏言灌夫家在颖川极为骄横,百姓都受其苦,请求皇帝查办灌夫。皇上说:“这是丞相职分内的事,何必请示!”灌夫也抓住了丞相的短处作为要挟,这包括丞相以不合法的手段去图个人私利,及收受淮南王的财物,并说了不该说的话等。后来由于两家的宾客在中间调停劝解,双方才停止互相攻击,彼此和解。

  那年的夏天,丞相田扮娶燕王的女儿为夫人,太后下了诏令,要列侯及宗室都前往道贺。窦婴就去拜访灌夫,想邀他一道去。灌夫推辞说:“我屡次因为酒醉失礼得罪了丞相,并且丞相近来跟我有怨。”窦婴说:“这事已经和解了。”于是勉强拉灌夫一道去。酒吃到差不多时,丞相起身向大家敬酒,所有的座上宾客都离开座位,伏在地上,表示不敢当。过了一会儿,魏其侯窦婴起身敬酒,衹有那些与他有旧交的人离开席位,其余半数的人衹是照样坐在那裹,连膝都没有离席。灌夫起身离位,依次敬酒,敬到田纷时,田蚣照样坐在那裹,说: “不能再饮满杯了。”灌夫很生气,就嘻笑着说: “您是个贵人,但还是饮满一杯吧!”但是田纷不肯干杯。敬酒敬到临汝侯灌贤,灌贤正在跟程不识悄悄地附耳讲话,又不避离席位。灌夫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于是骂灌贤说:“平时诋毁程不识不值一钱,现在长辈向你敬酒,你却效法女孩子一样在那儿同程不识咬耳朵说话。”田蛤对灌夫说:“程、李都是东西宫的卫尉,现在你当众侮辱程不识,就不替你所敬爱的李将军留地步吗?”灌夫说:“今日杀我的头,穿我的胸,我都不在乎,我还管什么程,什么李?”座上的客人见势不妙,便起身托言上厕所,渐渐地散去了。实婴也起身离去,并挥手叫灌夫赶快走。等到灌夫刚刚离开,田蛤于是生气地说:“这是我的错,因为我宠惯了他,才使他这样放肆。”就命令手下的骑士把灌夫扣押,这样灌夫就没能够离去。藉福赶紧起身为灌夫向丞相赔礼,并用手按着灌夫的脖子,要他低头谢罪。灌夫更加发怒,不肯谢罪。田蚧就指挥骑士把灌夫捆起,看管在传舍中,并把长史找来,对他说:“今天请宗室宾客们在此会宴,是奉了太后的韶令的。”于是弹劾灌夫,说他在宴席上辱骂宾客,侮辱韶令,犯了不敬的罪,把他囚禁在居室狱中。同时彻底查清灌夫在颖川I的种种不法行为,派遣差吏分头捉拿灌家各支的亲属,都判决为杀头示众的极刑。窦婴感到非常惭愧,出钱财派宾客向丞相求情,终究不能使灌夫获释。田蚣的属吏既都是丞相的耳目,灌家漏网的人都分头逃窜和躲藏,灌夫本身又被拘押着,于是无法告发田纷暗中所做的种种坏事。

  窦婴奋不顾身,竭力想营救灌夫,他的夫人劝他说:“灌将军得罪了丞相,和太后家的人作对,难道能救得了吗?”窦婴说:“侯爵是我自己挣来的,现在我把它丢掉,根本没有什么遗憾的。况且我总不能让灌仲孺独自去牺牲,而我窦婴倒独自活着。”于是瞒着他的家人,私自出来上书给皇帝。皇帝看了魏其侯窦婴的奏书,立即把他召进宫去,窦婴就把灌夫因为在席上喝醉了酒而失言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认为这衹是饮酒过度的小事,不值得用极刑。皇帝同意他的看法,便赐窦婴一同吃饭,对他说:“你到东朝太后那裹当廷申辩吧。”

  窦婴到了东朝,极力夸赞灌夫的长处,说他这回是酒后失言,而丞相却用别的罪来诬害灌夫。田纷又接着极力诋毁灌夫所做的事骄横放纵,犯了大逆不道的罪。宝婴自度没有其他的办法,就攻击丞相的短处。田蚜说: “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蛉能够做朝廷的重臣,爱好音乐、狗、马和田宅。我所喜欢的不过是倡优、巧匠这一类的人,不像魏其侯和灌夫他们,招呼天下的豪杰壮士,日夜不停地同他们商量讨论,满怀对朝廷的不满之意,不是抬头用眼看天,就是低头用手画地,斜眼看着两宫,希望天下有一些意外的变故,好让他们成大事,立大功,我却不知道魏其侯他们要做些什么呢!”于是皇上向在朝的大臣们问道:“他们两人说的话谁对呢?”御史大夫韩安国说:“魏其侯说灌夫当他的父亲为国捐躯时,手持着戈戟冲入强大的吴国军中,身上受到了几十处伤,勇敢的名声冠于三军。他是天下少见的壮士,如果不是有特别严重的罪行,衹为了酒后引起口舌争端,是不值得攀引其他的罪状来处死刑的。魏其侯的话是对的。丞相说灌夫同大奸巨猾交结,欺压小民百姓,家产有数万万金之多,横行颖川1,凌辱宗室,侵犯骨肉,这是所谓‘枝杈大于根本,腿胆大于腿股,不是断折必定分裂,。丞相的话也不错。衹有请英明的主上自己裁决两家的是非了。”主爵都尉汲黯认为魏其侯所说的为是。内史郑当时也以魏其侯所说的为是,但是后来却又不敢坚持他自己的意见去对答皇帝。其余的人都不敢答对。皇帝对内史发怒说:“你平时屡次议论魏其侯和武安侯两人的长短优劣,今天廷辩,你却畏缩的像那驾在车辕下面的马一般,不敢明白地表示自己的意见。我要把这一班人一并杀了。”于是皇帝罢朝起身,入内侍奉太后进餐,太后也已经派人上朝探听消息,这时,那些探听的人便把廷辩的经过详细向太后报告。太后生了气,不进饮食,说: “现在我还活着,别人已经在作践我的兄弟;假若找死了之后,另有人就一定都来宰割我的兄弟了。况且皇帝怎能像石人一样自己不作主张呢?现在幸亏皇帝还在,这般大臣就衹知随声附和;假设皇帝死了之后,这班人还靠得住吗?”皇帝表示歉意说:“魏其侯和武安侯两家都是外戚,所以在朝廷上进行辩论;要不然的话,衹要一个狱吏就可以解决了。”那时,郎中令石建私下把魏其侯和

  武安侯两家失和的经过向皇帝说了。

  田蚡退朝以后,出了止车门,招呼御史大夫韩安国同坐一车,生气地说;“我和你共同对付一个老秃翁,有什么难办的,你为什么模棱两可,游移不定呢?”过了很久,韩安国对田蚡说:“您怎么这样不自爱重呢?刚才魏其侯既然诋毁您,您也就应该向皇帝免冠谢罪,把丞相的印绶解下来,归还给天子,说: ‘臣以皇帝的肺腑之亲,幸能作到丞相,本来是不能胜任的,魏其侯对我的批评是对的,这样一来,皇帝一定会赞美您有谦让的美德,不致把您废免。魏其侯见您如此谦让,皇帝又同情您,一定会闭门咬舌自杀。现在别人骂您,您也同样骂别人,这样彼此互相辱骂,好像商人或女子吵嘴一般,怎么这样不识大体呢?”田纷谢罪说:“我在朝廷争辩时太着急了,没有想到这样做。”

  后来皇帝又派御史查究灌夫的案卷,核对出窦婴所说的话很有不符合事实的地方,因而窦婴受到御史的纠弹,被拘禁在都司空衙门的狱中。当孝景皇帝临终的时候,窦婴曾经接受遣诏,那韶书上说: “假如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可以相机条陈上奏。”等到窦婴被拘禁,灌夫又可能被判处灭族的大罪,情况是一天比一天紧迫了,大臣们谁也不敢再向皇帝提起造件事。窦婴只好叫他的侄子上书皇帝报告受遣诏的事,希望能得到再被召见的机会。奏书呈上去了,但是核查内廷的档案,却没有景帝临终的这份遣韶。这道诏书衹藏在宝婴家中,是由他的家丞盖印加封的。于是窦婴又被弹劾,说他伪造先帝的遣诏,应该判处斩首示众的极刑。元光五年十月,灌夫和他的家属全被定罪,窦婴过了许久才听到了这个消息。他一听到,心里就万分悲愤,发了中风的大病。他不想进食衹想寻死。后来,不知道从那里听说皇帝没有杀他的意图,这才恢复了饮食,医治好病体。朝廷已经决定不把窦婴处死了,但是,这时竟然又有流言传播,说了许多窦婴的坏话,故意地让皇上听到,因此就在当年十二月的三十日,将窦婴在渭城的大街上斩首示众。

  元光六年春天,田纷病了,浑身疼痛,好像有人在打他,他不停地大声呼叫,承认自己有罪,谢罪不止,皇上请了能看见鬼的巫师来诊视他的病,巫师说:“魏其侯与灌夫两个鬼共同守着武安侯,用鞭子抽打想要杀他。”终于还是死了。由他的儿子田恬嗣其父爵,元朔年间,因为犯有罪过被撤除封爵。

  后来淮南王刘安谋反的事被发觉了。前些年淮南王刘安曾进京朝见,当时田蚣为太尉,到霸上迎接淮南王,对刘安说:“皇帝现在还没有太子,大王您最英明,又是高祖的孙儿,一旦皇帝去世,不是由您淮南王来继承帝位,还应当是谁呢!”淮南王听了大为高兴,送给田蚜许多金银财物。皇帝自从窦婴、灌夫的事发生以后,就不以田蚣的举动为然,衹是碍着太后的缘故,容忍了下来。等到皇帝听到了田蚣和淮南王勾结以及接受淮南王钱财的事件,就说:“假使武安侯还在的话,也该灭族了。”

  韩安国,字长孺,是梁国成安县人,后来移居睢阳。曾经在邹县田生之处学习《韩非子》和杂家的学说。侍奉梁孝王,做中大夫。吴楚叛乱的时候,孝王派遣安国及张羽为将军,在束境抵御吴军。因为张羽奋力作战,安国老成持重,所以吴军不能越过梁国的防线。吴楚叛乱被子息后,韩安国、张羽的名声也从此在梁国境内显赫起来。

  梁王由于是皇家的至亲,因此获得了自行推举梁相及二千石官吏的人选的权力,他进出、游乐的排场,已经逾越了人臣的位分而比拟于天子。当时天子汉景帝听了以后,心裹很不高兴。窦太后知道皇帝不满,于是迁怒梁王派来的使者,不接见他们,而向他们案验责难梁王的所作所为。当时韩安国是梁使,便去谒见大长公主,哭泣着说:“为什么太后对于梁王做儿子的孝心及做臣子的忠心竟然不予明察呢?昔日吴、楚、齐、趟等七国造**的时候,自关以束的诸侯,都联合起来向西进军,衹有梁国与皇上最亲,成为叛军的阻限。梁王常想到太后及皇上居于关中,而诸侯起来作乱,每次提起,都泪下数行,跪着送臣等六人,带兵去击退吴楚叛军,因此吴楚的军队不敢西越雷池半步,而终告败亡,这都是梁王的功劳啊!现在太后却为了一些细的礼节怨责梁王。梁王的父兄都是皇帝,平曰见惯了盛大的排场,所以进出游乐,都像皇帝一样清道警戒,车子、旌旗都是皇帝所赐,他就是想在边邑向其子民矜夸,在国中来回驰骋以向诸侯炫耀,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后和皇帝对他很宠爱。现在梁使到来,却遭到查问责难。梁王十分恐惧,日夜流泪思量,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梁王做儿子很孝顺,作臣子最忠心,而太后竟不怜顾呢?”长公主把这些全都告诉了太后。太后高兴地说:“我要替他向皇上解说,”解释以后,皇上的心才开解,而且摘下帽子向太后谢罪说: “我兄弟间不能互相劝教,竟让太后您操心了。”于是接见了所有梁王派来的使者,并且重重地赏赐了他们。此后梁王更受宠爱。太后、长公主再赏赐韩安国价值约千余金的财物。韩安国的名声因此更加显赫,而且跟汉朝廷建立了关系。

  后来韩安国犯法被判刑,蒙县的狱吏田甲羞辱他,他说: “难道熄了火的灰就不会再燃烧起来吗?”田甲说:“要是再烧起来,我就溺尿来浇熄它。”过了不久,梁国内史的职位空缺,汉廷派使者任命韩安国为梁内史,从徒隶中提拔他出来做二千石的官。田甲弃官逃走。韩安国说:“田甲不回来就任,我就夷灭了你的宗族。”田甲于是袒衣谢罪。安国笑着说:“像你这种人值得我惩治吗?”终于善待田甲。

  梁内史空缺之际,孝王刚刚延揽了齐人公孙诡,很喜欢他,想要请求任命他为内史。窦太后听说后,于是下诏命令梁王任用韩安国为内史。

  公孙诡、羊胜游说孝王,教他请求做帝位继承人及增益封地的事,恐怕汉廷大臣不肯答应,于是暗中派人行刺漠廷当权的谋臣。及至杀害了前任吴相的袁盎,景帝便闻知公孙诡、羊胜等人的计划,于是派人务必捉拿公孙诡、羊胜。汉廷派了许多使者先后到梁,自梁相以下全国大举搜索,经过一个多月还没有捉到。内史韩安国听说公孙诡、羊胜等人藏匿在孝王宫中,便入宫见王,哭着说: “若君主受辱,臣子就应该死。大王没有好臣子,所以事才纷乱到这种地步。现在既然捉不到公孙诡、羊胜,请让臣向您辞别,并赐臣死。”梁王说: “你何必这样呢?”韩安国泪下数行,说: “大王自己忖度您跟皇上的关系,比起太上皇与高皇帝及皇上与临江王来,谁比较亲近呢?”孝王说:“比不上他们。”安国说:“太上皇、临江王之与高皇帝、皇上都是父子的关系,但是高帝说‘拿着三尺宝剑夺得天下的人是我,。所以太上皇始终无权过问政事,衹居住在梁阳宫中。临江王,是嫡长太子,却因其母一言出错,被废除了临江王的爵位;又因宫垣之事,终于自杀于中尉府。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治理天下总不能因私而害公。俗语有云: ‘虽然有亲父,岂知他不会是虎呢?虽然有亲兄,岂知他不会变成狼呢?,现在大王位列诸侯,却听信一个邪臣虚妄的言论,干犯了君主的禁令,枉曲了严明的法律。皇上因为太后的缘故,不忍心用法令来对付您。太后Lt夜哀泣,希望大王能自知改过,可是大王却始终不能觉悟。万一太后驾崩,大王您还能攀附谁呢?”话尚未说完,孝王痛哭流涕,对着韩安国自责说:“我立刻交出公孙诡、羊胜。”当天,公孙诡、羊胜两人自杀。汉使回去覆命,梁国的祸事得以完全消解,这都是安国的功劳。于是景帝、窦太后更加看重韩安国。

  孝王去世后,共王即位,韩安国因为犯法丢了官,闲居在家裹。汉武帝刘彻即位后,武安侯田蚣为太尉,受宠信而掌大权。韩安国把五百金送给田蚣,田蚣向太后提起韩安国,皇上平

  日也常听说安国的贤能,便召他为北地都尉,后来升为大司农。闽越、束越互相攻伐,皇上就派遣韩安国和大行王恢领兵赴越。还没有抵达越地,越人就杀了他们的王来投降,汉朝廷也就收兵了。当年,田蚣当了丞相,韩安国为御史大夫。

  匈奴派人来请求和亲,皇上交由朝巨商议。大行王拯,是个艺人,屡任边郡的官吏,对匈奴的情况非常熟悉。他发表议论说:“汉兵与匈奴和亲,大都过不了几年,匈奴便再度背约。不如不答应而发兵攻击他们。”韩安国说:“派军队到千里之外去作战,不会有好的战果。如果是匈奴仗恃戎马之疾足,怀着禽兽般的心肠,如飞鸟般的迁徙,就很难克制他们。取得了他们的土地也不算开疆拓土,统治了他们的人民也不算富强,他们从上古以来就不是我们的子民。汉兵行数千里以求取战利,则人马疲惫,匈奴则可以逸待劳,这样做必然是很危险的。我认为不如跟他们和亲。”群臣议论此事的大多附和安国,于是皇上同意与匈奴和亲。

  第二年,雁门郡马邑城的豪杰聂壹,通过大行王拯向皇上表示:“刚与匈奴和亲,亲信边地之民,可以用利来诱他们过来,而我们在道路上埋设伏兵,一定会消灭他们。”皇上于是召见询问众位公卿说:“朕选派子女,梳妆打扮许配给单于,给他钱财、绢帛、文锦也很丰厚。单于对朕的命令甚为轻慢,侵掠没有止境,边郡人民多次受到骚扰,朕十分同情他们。现在想派大军进攻匈奴,你们各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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