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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春雨，如烟似雾，迷迷茫茫；家乡的春雨，像蝉翼若柔纱，轻轻地笼罩着山川、田野、村庄；家乡的春雨，有时淅淅沥沥，水溅珠玉；家乡的春雨，滴打新叶，潇潇终夜，给人一种单调凄清而又优美的感觉。 眼前的春雨，迷蒙得像梦幻一般。春雨与我，中间隔着迢长的岁月。它随风飘忽，若有若无，一丝丝，一缕缕，牵引着我的记忆，牵引着我的那些已经逝去的时光。 我，曾经是那样熟悉江南家乡的春雨。也许应该感谢造化的安排，我生命的幼芽竟萌发在风景秀丽的湖滨小村。姹紫嫣红的野花，明媚如画的春色，曾给我的童年涂上明朗的色彩。家乡的春天是多雨的，清明时节雨纷纷，也曾滋润过我稚嫩的心田。它，先是落在我幼时和少年时的岁月里。后来我工作在外地，就落在我温馨的记忆里，落在我浓郁的乡思之中，落在我思念家乡干渴的诗文间…… 推开回溯的心窗，我记起：家乡的春雨，总是和云与雾联系在一起。它们三者各有各的形态姿影，又不断地相互变化着。白色棉絮般或铅灰色的淡墨块铺在天际，那便是云。当云落下弥漫着四周的田野，并且不停地流动，渐渐化作乳白色的雾。雾中的田园和村庄别有一番朦胧美，有时偶尔露出村庄的一角，便成了雾海中的海市蜃楼。当大雾飘过来时，村庄和田园隐没在一片春雨中，空蒙而苍茫。 这雨，也许飘飘洒洒一晌，就渐渐退为田园和湖上空的雾和高天的云。也许要落一天，不论是雨中或雨后，放学路上都是孩子们的世界。雨后的田沟涨水了，有不少上水鱼向上冲。我便和小伙伴们脱下鞋袜，挽起裤脚下到沟中捉鱼。雨中的野地寂静，我常常撑着雨伞痴痴地站着沉浸在无边的雨帘中，伞里的我只有上身是干的，像雨中漂浮的一叶扁舟，我被雨的包围感到孤独。在外面，雨伞上“沙沙”雨声，在家中，屋檐下“嘀嗒”的雨声传到我的耳里，都是优美的春雨琴曲。 若是一夜春雨，翌晨雨霁，田野景色太美了。村庄从沉睡中醒来格外精神，空气像透明的液汁，异常新鲜。天空如擦拭过的浅蓝色幕布，洁净无尘。村周围的田里，油菜花照眼鲜明，吐溢清香。农民在紧张地耕作，真是“春雨贵如油”呀。 当年的春雨留给我的并非都是美好愉快的印象，它也曾撩起我愁绪的烦恼丝。家乡虽美，但那时很穷，往往这时闹春荒，粮食正是青黄不接，人们半饥半饱还要加紧备耕干活。清水四月，青黄不接，饥肠辘辘，煞是难熬的春荒！ 这阴影，竟跟随我好多年。 远了，迷迷茫茫的家乡春雨；远了，家乡的云雾，伞上的琴音。也远了，雨后满眼的绿色和我童年的记忆。此后，春花秋月，风晨雪夕，地角天涯，多少次，我带着温暖而又惆怅的心情思念家乡的绵绵春雨。在几十年的匆匆而去的时光里，我也曾多次回到家乡，驻足田野，回望童年。但是，不是炎炎夏日，就是风雪归人。现在，赋闲住在农村老家，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尽情地沐浴着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春雨。在密密的春雨中，绿色的麦苗，嫩黄的油菜花，粉红的桃花，深红的紫云英纷然交错地呈现在眼前，多像一幅美轮美奂的烟雨江南画！ 作者：田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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