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祝母校明天121周岁生日快乐
女学生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你,就很容易让人回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涯。总是有些许凌乱的头发,稚嫩好看的脸蛋,那是一种和长相无关的好看。像春天里盛开的玉兰,一株一株那么有仪式感,又那么短暂。 我想到我的大学生活,那时的室友和我说,等我们到了三十岁,就自杀吧。在少女的心里,一个人过了三十岁,生命的灵光一定已经熄灭了。少女时代激烈的心情里,不能容许自己如同春天过后的茶花那样活着,凋零地挂在枝头,像一块揉皱的旧手绢。 如今来看,那些年对我来说是不可思议地遥远。当年无法容忍自己跨过30岁的室友,如今抱着她的孩子,闪着双眼和我说她遇见了人生中最美的时光。我们依然经常见面,彼此望着对方眼中的笑容感叹,还好我们没有自杀,回头一望,发现20岁时还太年轻和潦草。原来,生命的成熟是这样完成的,开始对于人生有诸多责任和留恋 ,每一个雀斑都来之不易,每一条鱼尾纹都有发生的理由,就像交学费那样,你交出青春,换得从容与智慧。 这是我读懂的,关于青春的谜底。
我的大学很安静,和那个著名的坐落在徐家汇的老校区相比,我更喜欢这个藏在市郊的偌大的新校区。喜欢图书馆前的那个绿色的思源湖,喜欢食堂门口一小片一小片的杉树林,还有实验室后面延绵起伏的小山坡一样的草坪,它们让我感到一种与世无争的安宁,一种愿意沉下心来做学问的坦然。2003年,学校还没有完全建成,在校园里的,除了老师就是学生,单纯而充满着书卷气。到了休息日,学校里就很热闹,理科的男生们在球场踢球,文科的女生们在礼堂排练活动,车道上有自行车来来往往,食堂里到处是一小群一小群开会的社团骨干,草坪上有姿势文雅的女孩子打着羽毛球,自习教室也被塞得满满的。那是2003年秋天,我大学刚一年级。
我的宿舍在五楼,没有空调也没有取暖。所以夏天长长的夜是难熬的,深夜里经常还能看到校园里一边散步一边听英语的学生,月光很亮很亮,照得深夜的思源湖波光粼粼,老的包玉刚图书馆投下令人舒服的低矮的阴影。那时候我喜欢骑着自行车去包玉刚图书馆后面的旧书店淘书,便宜的练习册和英文的小说用来做课外练习,买完书顺便在边上的水果店带半只西瓜,挂在车笼头上摇摇晃晃骑回东区。夏初的风里,有树丛里开放的栀子花浓烈的香气,以至于后来一闻到这样的香气,就开始要回忆往事。那是2004年的夏天,我大学二年级。 在年复一年那样的冬天里,我在寝室裹着羽绒服,喝着室友从内蒙带回的咸味奶茶取暖。兵营式的公共浴室总要排很长很长的队伍,只有阶梯教室彻夜灯火通明着。那里有空调,连走廊都被占不到座位的学生挤得水泄不通,大家的桌子上都放着考研英语的红宝书,托福的单词,GRE的复习指南,一本一本像砖头一样厚的书,是学生们的垫脚石。那样厚厚的书里夹着的,是一颗颗要飞向遥远的年轻的心,要从这闷热、拥挤的教室里飞出去,越过寒冷的夜空和深渊般的大海,飞到陌生的土地上去大展身手的心。那是2005年的冬天,我大学三年级,托福考了近满分,但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大学的最后一年,我们搬去了徐汇的老校区。教学楼很古老,是当年南洋公学留下来的西洋式教学楼。宽阔的大理石阶梯,装饰艺术风格的窗户和内饰,春天的阳光毫无遮挡的整束整束照在石阶上,闪闪发亮,像即将举办舞会的欧洲宫廷。所以当四年级的我们穿着裙子和高跟鞋,哒哒得跑在这样的石阶上时,会恍然在那样的春天里觉得自己是即将时来运转的公主,在海棠和樱花杂乱而茂盛得开满整个校园时,遇见王子或者爱情。那是2007年的春天,我大学四年级。
在我毕业文凭上签字的是张杰校长,一位著名的物理学家,中科院院士。大家都叫他杰哥,我至今还记得他神采奕奕的笑容和亲切恭谦的目光。从思源湖畔那个剧院般的礼堂里走出来,我就毕业了。 还记得当年我和已经工作的学姐抱怨,说大学生活好现实,不符合我关于象牙塔的想象。她说长大以后你就明白,你还是在这里度过了一生中比较单纯的岁月,大学的生活,会深深影响你的一生。 现在,用十年的时间,验证了学姐说的极是。 一代一代的女学生,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明天,4月8号,是母校上海交通大学的121周岁生日,也是我毕业10周年的日子。想对我最亲爱的象牙塔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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