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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内容请点击菜单中的“历史” 继去年埃米尔·库斯图里卡作为金爵奖主席的身份亮相上海电影节，本届北京电影节库斯图里卡又带着他的新作《牛奶配送员的奇幻人生》来到中国。 近日，他应邀到访中央戏剧学院，接受荣誉教授的邀请，且举办大师工作室系列活动。这位欧洲电影史上的天才导演与中国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北影节期间，记者在忐忑和激动中，终圆梦见到这位眉毛高挑、看似一副“没睡醒”冷漠脸的一米九不羁爱豆。而实际上，库斯图里卡回答问题非常清晰流畅、知无不言，态度也相当随和。 谈到此次来北京电影节，他坦言，“这是一个很好展示新作的平台，电影院到处充斥着商业电影，电影节却可以回归纯粹电影本身，展现全球更多优秀、独特的电影。”
而一直坚持艺术电影创作的库斯图里卡，对于影迷一定不会陌生。从改编自南斯拉夫使人薛维的长诗的处女作《你还记得多莉贝尔吗？》获威尼斯金狮奖后，他就开启了几乎一部片一个奖的节奏，成绩显赫。
1989年的《流浪者之歌》与1995年的史诗级巅峰之作《地下》两捧戛纳金棕榈，他成为备受推崇的大师；1998年，他又凭借《黑猫白猫》获得第55届威尼斯银狮奖最佳导演奖…… 2000年后，他的作品量逐渐减少，其2012年第一次来中国上海，是以“无烟地带”乐队贝斯手的身份参加西岸电影节。同时，他也是出色的编剧、制片。
作为极具标识化的电影作者，库斯图里卡的电影与他随性、不羁的个性一样，沿袭了巴尔干半岛上斯拉夫文化的奔放、癫狂、悲天悯人和魔幻神秘。
1 漫天飞舞的电影符号 老库的电影绕不开动物、婚礼、战争、歌舞等元素。他的电影一以贯之充溢着杂乱而又繁复的电影符号和隐喻，疯狂、嘈杂、鸡飞狗跳。
首先是随处可见的动物。地上到处乱走的鸡鸭鹅牛羊几乎贯穿其作品，它们随意出入厅堂，扑扑楞楞、肆意打碎餐桌上的碟碗杯子，与人作为主角一起见证生活的甜蜜和荒唐。
《流浪者之歌》中贝汉，将外祖母送他的一只火鸡当做宠物和最亲密的朋友，当火鸡被其舅舅煮食之际，也是他被骗往意大利的开始，火鸡的离去象征他单纯美好的童年生活的终结，也推进了故事关键节点的转移。
而弥留之际贝汉看到的火鸡，隐喻曾为物质迷失的他，重新获得自我救赎。
片中的火鸡不仅是叙事线索，还是自由、美好的象征，是贝汉成长、成熟的见证人。
同样的，《黑猫白猫》中，“教父”皮泰卧室中缓缓信步的孔雀象征权势财富，象征好运的白猫和厄运的黑猫总是结伴依存，都是显而易见的电影隐喻。 可以说，库斯图里卡电影中的动物不仅参与叙事，更与人物成长变化密不可分。他电影中的动物，象征着自然、生命力、单纯美好，具有灵性和魔力。
库斯图里卡曾说过，“动物在吉卜赛和波斯尼亚的民俗中是很重要的角色，有些动物本身就具有人类没有的超能力，比如火鸡能听到方圆300公里的声音……我试着在影片里赋予一些动物某种神话的寓意。
斯拉夫文化跟俄罗斯很接近，大自然的元素很重要。我相信，少数民族跟自然宇宙有着更密切的关系，他们之间好像有根特殊的线连着，他们生存的每个瞬间都有形而上的意义。”
另外，婚纱和婚礼婚礼预示美好生活的开启。采访中库斯图里卡说：“婚礼画面感很强，也带来与死亡相反的生命象征”。
但是《流浪者之歌》中贝汉和阿兹拉的婚礼，充满了不信任的痛苦，直至阿兹拉悬浮在火车奔驰于旁的草地上完成分娩并死去，才唤醒了迷途的贝汉。 《黑猫白猫》中的婚礼几近波折，最后扎尔与女友跳上小船逃离家乡，去完成未知的婚礼。 《地下》更是出现两次未完成的婚礼，黑仔因两场婚礼一次躲入地下，一次走出地面。在地下他作为革命者日夜守卫的南斯拉夫，来到地上却已换了人间。
再喧闹的婚礼，都是未完成的、遗憾的，亦如破碎的、再也回不去的家乡和故土。
而把自己装进箱子里和树根中的荒诞一幕，也可以延伸出吉普赛人颠沛流离、何处是我家的夹缝中生存的困境，那只小小的箱子，反倒成了庇护之所，滑稽讽刺。
2 笑闹疯癫的梦境，荒诞魔幻的现实戏谑 库斯图里卡在采访中提到过，自己深受拉美文化的影响，波斯尼亚人本身有很多表达方式和拉美人很相似。他说他喜欢卡洛斯 ·富恩特斯、加西亚·马尔克斯等魔幻现实主义作家。
“从他们叙事中散落的力量和符号，还有他们文学绘画作品中提出的问题，我永远可以找到他们对梦境的激情。”
这些梦幻的篇章又跟穷苦以及时代的大悲哀分不开。
时代的悲哀造就了很多边缘人。他们要么身体有缺陷，比如口吃，跛腿，要么精神有缺陷，比如疯人、愚人、痴想者，或者人性缺失，如嗜赌的赌徒、贩卖儿童的奸商以及游手好闲的无耻之徒。
他电影中的人们往往不是施害者，就是承受苦痛的一方，而且往往道德模糊，黑白难辨。如他所说，“我在这样一个国家出生，希望、欢笑和生活之乐在那里比在世上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强有力——邪恶也是如此——因此你不是行恶就是受害。”
库斯图里卡没有用苦情去描绘他们，他用无比滑稽的荒诞和魔幻色彩，赋予了这群人肆意宣泄生命能力、自愈创伤的乐观。
贝汉凭借隔空移物的“意念控制”杀掉仇人；悬浮于空中的床上是相视而笑的恋人；从天而降的母亲戴着飘逸舞动的头纱，绽放灿烂的笑容；乐队悬贴于树干上表演，充满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库斯图里卡无不用一种超现实的人性关怀，关注这群命运悲剧的小人物。
甚至对待生死，都报以笑闹疯癫的游戏态度。爷爷为了拯救孙子，说“我要用一种文雅的方式阻止这场婚姻”，便口中念叨着“死者与死者相伴，生者与生者相伴”死去，而当他想要醒来时，他又奇迹般复活。
夸张是喜剧常见的表现手法，难得的是老库运用纯熟，收放自如。
《地下》整个的故事内核便是不可思议的荒诞和讽刺，二十年栖居于“伊甸园”，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生活，本身就是非现实的巨大梦境。而在梦境中，人们团结、善良、简单美好，没有流血和死亡。
《地下》最荒诞的一幕是最后死去的人全部复活，人们水底重逢与游向自由团聚之国，人们再一次欢腾唱跳，相逢的喜悦完全掩饰了死亡的真相。仿佛整个故事都是谎言而战争从来没发生过，只留下“从前有一个国家，叫南斯拉夫……”
在库斯图里卡的影片中，浮生若梦，真真假假，高度的戏谑去粉饰艰辛生活的真相，使其电影中蹦跳着一种极具魔幻和吸引力的电影气质。也许荒诞，才是最真实的清醒。
老库也在采访中谈到了自己影片中的“辨识度”：“‘辨识度’意味着‘文化’，而‘文化’则是人类存在的一个深层次符号。当你谈到‘辨识度’的时候，就是你基因里深藏的、我们或多或少都会遵循或具有的那些元素。
而当我们谈到电影，其实电影很多时候会去除我们的‘辨识度’，因为（当下的）电影已经变得越来越全球化。但像我一样（注重自己的文化），比如我如果只演奏那些纯粹的法国音乐或者美国Rock & Roll，我也不会觉得舒服。所以我的音乐很大一部分是从塞尔维亚歌曲中来的。”
3 热情似火的生命礼赞，内心悲悯的酒神诗人 《流浪者之歌》之后，库斯图里卡多次与南斯拉夫音乐家Goran Bregoive合作，在影片中呈现出巴尔干本地人那种纵欲式、酒神狂欢式的放肆不羁的庆祝活动，他们沉浸在歌舞宴会中，燃烧热情享受喧腾，是一种生命极致活力的展现和挥洒，或许还有对流浪生活中些微的幸福的满足。
库斯图里卡说过，“我并不想为他们展现一个悲惨的生活画面，来让别人同情；他们本身的传统文化和神话巫术已经让他们的族群很精彩了，吉普赛人的个性是归属于部族的，我们不能给他们拍个人照片，必须是集体肖像。”
于是我们看到《地下》中，即便战争已将家园摧毁得支离破碎，波斯尼亚人依然喝酒起舞纵欲，对他们来说是反抗现实，也是赞美生命。《流浪者之歌》神圣又神秘的庆典，河面的灯火满载着斯拉夫人的苦难、希望和听天由命的无奈。
库斯图里卡电影中的人们不仅漂泊无定，而且行为荒诞、非理性，他们常陷入狂喜冲动，没有规矩。过度纵欲和脱离现实，是悲从中来的乐观，也是老库对人们热情似火的生命礼赞。
但“酒神”精神外壳下是难掩的悲恸。
酒神狄俄尼索斯是一个悲剧性人物。天神迫害使他疯癫，到处流浪。他教会农民们酿酒，因此成为酒神，古希腊农民每年以酒神祭祀来纪念他，并由此发展出古希腊悲剧。
库斯图里卡的家乡是东欧的多事之地萨拉热窝。贫穷、颠沛、战火等，注定了巴尔干半岛式情与爱的坎坷。《生命是个奇迹》、《地下》中被战争破坏的爱恋和家庭，正是“战争毁灭爱情”的写照和哀叹。
他告诉记者，新片《牛奶配送员的奇幻人生》结合了三则真实的故事，同样讲述了一个极致浪漫却又残酷的现代爱情童话。
而老库影片中巴尔干半岛式情与爱，不仅指爱情和情欲，还有对家庭和故土的眷恋。“家庭”是库斯图里卡常常回归的主题，他曾说过，“我的直觉引导我这样做。家庭，是基础，是神话性的因素。”他表示，他的电影无关政治，只关心普通人和人性。
《流浪者之歌》中奶奶坚守破旧贫穷的家乡，《黑猫白猫》中两位老者早年的出生入死注定了一辈子的彼此牵挂，可以看出老一辈人对乡土深深的眷恋，及家庭观念在民族传统中的根深蒂固。
边缘人群像的命运起落背后，是对故土命运深刻的思考。他的世界是嘈杂、鲜艳、激情、浪漫的，斯拉夫人特有的粗粝、野性和乐观包裹着苦难的核心，构成了一个个家庭的平民史诗，也饱含库斯图里卡对家乡深沉的爱、悲悯与痛惜。
“当我的国家长年处于战火之中，和平消失，一定会影响到艺术家的创作。”他的选择是“躲”进电影里，笑称最好的自杀方式就是拍电影。
他做出决定拍某部片子，一定是诸如家庭、战争或是政治这些真正的问题在深层次触及了他的灵魂。
在采访中，他对记者抱怨对好莱坞的失望，称现在的好莱坞电影基本可以叫“电子游戏”，非常沉闷，一切只为了钱，90%电影都不是有“质量”的电影。
“我是个制造麻烦的人”，的确如此，无论他拍摄什么，婚礼、丧礼还是战争，他总会制造很多噪音，无论是用声音还是色彩，而我们爱的就是他一团糟的感觉。
就如《牛奶配送员的奇幻生活》映后他说，“就像你们刚看完的这部电影，你可以用任何的语言评价它，但它一点儿都不无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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