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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金刚 （保定 自由撰稿人） “呀，盘里的猪蹄咋少了一只。”循声进屋，母亲正猫着腰，东瞅西瞧，“肯定又被老猫偷走了，三天两头偷肉，看我找到不打它！”果然，在柜子底下，发现了呜噜噜啃得正欢的老猫。我打趣道：“今天丢只猪蹄、丢块肉，明天老猫把捣乱的耗子全给您抓光，睡个安生觉。” 母亲乐着出门，又惊叫：“呀，费好大劲才压好的饸饹，又被你们啄了，我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的老儿子吃啥？”母亲蹒跚着驱赶那群老母鸡。鸡们擦地飞蹿时，又蹬翻了簸箕里晾晒的绿豆，骨碌碌滚满了院落、墙角。 与母亲扫拣绿豆，我又打趣道：“这饸饹香的，它们今天吃些，或许明天下几个蛋。找不到的绿豆，或许明年咱在墙角就收获几捧绿豆呢。”母亲在我头上轻轻一呼拉，说：“也是！不过，你别高兴太早，那只芦花鸡好丢蛋的。” “丢到谁家柴草堆，谁家拣嘛，反正那饸饹变成蛋了；再说，您在抱柴火时，不也常捡到不知谁家鸡丢的蛋嘛！”说这话时，母亲抱着柴、握着蛋进院的乐呵样儿如在眼前。母亲也笑：“嘘，别让人听见。”我压低声音：“他家鸡丢蛋，咱捡；咱家鸡丢蛋，他捡；想起来，就美好！”说笑中，父亲煮好了饸饹。 饭后，我问母亲：“上次回来，我翻出一沓落在柜里上学时的荣誉证书，真是‘宝贝’，还有别的没？”母亲一拍脑门：“有，那天刚从老皮夹里翻出来。”她颤巍巍拉开两道拉链，取出一个小红本。接过，瞬时笑着哭了：小学毕业证；照片上十三岁时呆萌傻俊的我。这正如在换季衣服兜里，翻出遗失的几块钱一般，令我兴奋，一下让我穿越回到二十六年前。 我笑：“当年好瘦。”父亲回忆：“那年你大哥结婚拉了饥荒；你要考初中，又正长身体，却没好东西吃，还生了疮；遭了不少罪，可不瘦嘛！”父母又说了我小时候调皮的、懂事的、糗大的往事一箩筐，我忙着拾掇回记忆，桩桩美好到不行。 休息罢，去刨红薯。霜打过的红薯蔓，只剩条条长茎，护着撑裂土面的红薯。父亲一镢头下去，拎出一嘟噜红薯，炫耀道：“种上后就没多管过它们，这些家伙还真争气！”一度父母因身体欠佳，将庄稼遗忘在田里；可实诚的庄稼却未忘记生长，用丰收回报主人。我又何尝不是父母“遗失”在城里的庄稼，此刻已成家立业。 可我这次回家，却心事重重：晋升被“遗忘”了。父亲望着满地红薯说：“这些长在地下的家伙，只要不停生长，长到一定份儿上，肯定会被刨出来，大有价值，否则就永远被埋在地里了。”我拎着硕大的红薯，心领神会。 忙完。母亲摘了两个漂亮的大南瓜，说：“去年收瓜时丢了一个，今年竟成长了好几根瓜，摘好几个了。”继而又指指地边的树，说：“记得吗，当年你喜欢那小树苗，阻止你爹清理地边时拔它，现在长了满树柿子，等你摘呢；你在地里吐的杏核，已成长一棵杏树，结的杏又多又甜。”一时，感觉这红薯、这瓜秧、这果树、这田地，不仅有情有义，还充满生活的智慧、朴素的事理、耕作的快意，甚是美好。 离家的村口，静静凝望再一次被我被暂时“遗失”的故乡，正如我抵近时那般美好；同时遗失的还有：渐老的父母、更新的记忆、不变的初心。 路两侧的山花，年年秋天遗失种子，年年秋天又繁盛绽放；朵朵拾起入心，善待生活，人生路上定会满是美好、一路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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