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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一年元旦，晚上七八点，下小雨。面前站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银色小行李箱被我拖着在原地漫无目的地反复绕圈圈。 很久没有那种想一路小跑扑进一个人怀抱里的心情，而这一刻，有点不一样。 老天总爱开玩笑，我们只相隔几百米的距离，兜转了好几分钟却还没看到对方。我紧紧攥着亮屏的手机，微微踮起脚尖在人群里张望几眼，微信接二连三传来消息，在手里不停震动，像扑通扑通的心跳。 “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像吃了定心丸，我索性坐在行李箱上，下巴趴在拉手杠上，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里的灯光不刺眼，护栏里的植物长得很好。丈夫帮妻子提着两个看起来有点沉的袋子，小朋友牵着父母的手一蹦一跳，两个弯弯的小月牙辫笑得抖呀抖，巨大的广告牌下有情侣在拥抱。周围人们交谈的声音低低的，眼里却都包含着笑意。喜欢这样的城市。 ／02／ 突然被摸了一下后脑勺，我一转头就看到他站在我侧面。黑色大衣，灰白相间的围巾，个子不算高，瘦瘦的，脸好像比我还小，戴一副眼镜。 我傻笑着站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他顺手拉过箱子，左手很老实地贴在大衣一侧，没有老练地过来牵我。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一抬头刚好看到广告牌上亮出“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我追上去，站在他身边说：新年好呀。他一脸错愕地看向我，停顿了几秒说：“好是好，但我们再不快点，就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某次聊天，我曾经提到：要了解一座城市，就去坐公交车，最好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他打趣道：那你来的第一天，我不带你坐出租车，就带你坐公交车。 而这个晚上，除了司机，整个车就像被猫吃完的鱼罐头，空得只剩我们俩坐在最后一排。“今天是你余生的第一天。”他把手机递过来，给我看麦克劳德的这句话。 你不得不信一种奇妙的预言，新年的第一天总是暗示着接下来的日子你会和什么人发生怎样的故事。 ／03／ 第二年的元旦，我们再见面。这次，我们一眼就认出对方，一步都没多余，他径直跑过来就拥住我，紧紧的，想抱着一个珍贵的宝贝，直到周围人开始笑才撒手。 我们坐摩天轮，在最高点的时候，他温柔地吻下来。 我们吃街边摊，他挑去菜里的小辣椒，剥好了虾递给我。 我们压马路，十指相扣，他给我讲大学里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我们穿情侣衫，对着大头贴机做各种鬼脸，然后被他小心翼翼放进钱包。 我们看电影，他抱着大桶的爆米花，我使坏往他嘴边塞，他张开嘴我就抽回手自己吃掉。 我们把每分每秒都撑到最大，用最美好的事填满它们。然后，依依不舍地分别，相隔整个大平洋的距离，他继续忙他的生活，我继续忙自己的学业。 ／04／ 第三年，种种原因我们没能相聚，就像两个孤零零遥望的星球。我在这头等着他的消息，他在那头和别人醉倒在这年的最后几个小时。 打来视频的时候，他的脸上有微醺的红色，细密的睫毛交错着打架，最后一秒，他冲着我大声喊：新年好啊。那个时候，我轻声说了一句话，他没听清，迷迷糊糊就挂断了视频。 第二天，他醒过来找我，解释说手机没电了，我懂事地点点头。两个人想找点话题，却安静了几分钟。我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问他有没有听到，去年最后一秒和今年第一秒之间，我说了什么。 我看他疑惑着摇了摇头，有点失望，也没了再说一遍的心情。 ／05／ 其实，好好回忆一下的话，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可能是某个小争执，我挂断了电话之后他没再打过来；可能是我记着他答应的某件事没做到，可他早就忽略了；可能是我生病的那些天，我想他他却没有陪在身边。我总觉得，曾经那个充满宠溺的眼神，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光亮慢慢在褪去。 几个月前，我抱歉着说回不来了，他愣了一下接道：没关系，我可以在视频里陪你跨年。可我分明就看到，他的眼神出卖说“有关系”。 我冷静问他：“是厌倦了吗？” “是我最近状态不好，不想说话，见谁都想躲着。”他否认道。 “我真的好想有个人可以陪在我身边，真真切切的。”又补充道。 “我也想。”我的声音明显轻了下去。这一遍又一遍重复孤单的日子，我比他更怕。当遭遇冰天冻地的冬天，我们可以安慰对方，可只要见不到，不论我们如何彼此求救，都无法真正得到解药。 这就是死结。我懂，他也懂。 ／06／ 我们约好一个月过各自的生活。减少彼此间的动作，才知道之前的日子里，做了多少无用功。他说一个月后我一定会来找你的，我笑着点头说好。其实，不太相信了。 即使我说了要等他，也并不知道时间这鬼东西会安插什么样的剧情。那些记忆里清晰的诺言，除了当下的真心，根本不值得守着坚信。很多故事都有结局，美好的，失落的，可那些都是故事，真正的人生是没有结局的。 毕竟更多的人，离开之后是再也没法相逢的。 所以，有后来吗？没有的。 ／07／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在朋友圈又看到这句话：今天是你余生的第一天。 曾经打动我的好几个瞬间，那年塌陷半边的心脏有着怎样的期许，小跑着迎接他的步伐，说要记住一辈子的他最好看的眼睛，都忘了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在我翻QQ空间的那年今日看到，几年前有个小女孩这么写： “其实，你说新年好的那个瞬间，我说的是：我要和你过余生的每一天。” 科尔姆托宾这样说：时间会过去，他们的所做所感会变成影子，但又不像是影子，因为投影的东西已不再存在。 这样的，是这样的。 文：沈挽冬 BGM：?? ???? ?? ??? River Flows In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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