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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坤(江西) 张爱玲认为人生有三大憾事：一则鲥鱼多刺，二者海棠无香，三是《红楼梦》未完。鲥鱼是否多刺我不知道，海棠无香，可能是爱玲女士没有见到西府海棠才这么说的吧？大多数海棠是无香气，唯独西府海棠不仅花色娇艳，花姿窈窕，更有扑鼻的花香，花谢了还会结出丰硕的海棠果。 海棠是大气高贵的花朵，无论生长在后宫深院，还是种植于路边墙角，历来都是文人墨客的爱物。唐明皇就曾夸赞宿醉后的杨贵妃说：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耶！从此一个“海棠春睡”的典故就诞生了，不知多少笔墨丹青精心描绘过这一慵懒富贵有点情色意味的春睡图。 苏东坡也写过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是月下的海棠，诗人必定是寂寞了，想家了，他把海棠当成了心中的爱人，一定是的，东风袅袅，香雾空蒙，那月下回廊处本该是有情人卿卿我我的场所啊，孤独谪居中的诗人只怕夜深了，花也睡了，还是让我来陪伴你吧。可是与我相伴的又有何人？ 海棠花总是艳丽、慵懒，奔放潇洒，灿若云霞，但绝不俗气，基于此，才赢得世人的青睐吧。我喜欢的是那清晨带露初开的垂丝海棠，欲开未开的那种，长长的花梗有意无意地垂下，顶端就是仿若婴儿红唇的小小蓓蕾，张开的像在唱歌，紧闭的尚未醒来，半张的恰似要妈妈哺乳呢。不过细细地看，那小小嫩叶间妩媚动人的胭脂红的花朵，就成了绝代佳人，高贵，冷艳，绝不轻薄到搔首弄姿，大家风范是天生自来的。所以，海棠才有了花仙、花神、花尊贵诸般雅称吧。 海棠还有一“解语花”的雅号，盖因其通人性是也。《红楼梦》中俏丽可人的晴雯将死之际，门前的西府海棠已经枯了半边。这就是宝玉说过的草木有情的应验说法。因此，续书的高鹗写到后来的兰桂齐芳，先就在第94回让这株海棠开了花，而且开在农历的十一月——本该开在暮春时节，你说奇也不奇？ 《红楼梦》中写过的海棠诗实在是多，最好的当然还是黛玉、宝钗的了，连他们的诗社也以海棠为名。黛玉那句“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的咏叹，哪里是写花，分明就是在诉说自己的寂寞心境与孤凄怅惘。李纨却说：“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芜（宝钗）。”算是并列第一。顺便说一下，这里吟咏的白海棠，其实是四季海棠，与前面说的海棠并不是同一科属，就像蜡梅与梅花一样，四季海棠属秋海棠科，多年生草本或木本，海棠则属蔷薇科，落叶小乔木。 海棠花实在是一种令人喜欢的花，但存了求全心理的人大概还会怪其无香的，其实不必。栀子太香，玫瑰有刺，樱花易谢，昙花难等，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有时候，缺憾本身就是一种美，又何必苛求海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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