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第2期
No.2.2007
湖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JournalofHuzhouVocationalandTechnologicalCollege
2007年6月
Jun.2007
浅议英国的绅士文化3
蔡颖
(南京大学历史系,江苏南京210009)
摘要:英国绅士文化有贵族精神和中间阶层的文化价值观念两个来源,它经历了发展与变迁的轨迹,具有一定的现代价值。
绅士风度是英国文化的精髓,是英国人的价值取向和努力方向。深受这种文化熏陶的英国人,在生活、工作、为人处事等方面都以
此作为一个标准。
关键词:英国;绅士文化;贵族精神;中间阶层;现代价值
中图分类号:G11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22388(2007)0220043204
GentlemanCultureofBritain
CAIYing
(DepartmentofHistory,NanjingUniversity,Nanjing210009,China)
Abstract:GentlemancultureofBritainhastwosourceswhicharenoblespiritandcultureconceptofvalueofmiddleclass.Withitsdevelop2
mentandchange,gentlemanculturehasendowedmodernvalue.GentlemanistheessenceofBritishcultureandthevaluetendencyofBritish
peoplewhoaccepteditasastandardindailylife.
Keywords:Britain;gentlemanculture;noblespirit;middleclass;modernvalue
文化是一种氛围,由处于该文化氛围中的人和物约定俗成。而文化形成后,对处于该文化氛围中的人
和事则又起着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绅士风度是英国文化的精髓,是英国人的价值取向和努力方向。深
受这种文化熏陶的英国人,在生活、工作、为人处事等方面都以此作为一个标准。
一、英国绅士文化的来源
绅士风度是英国民族文化的外化,它是英国社会各阶层在向上流社会看齐的过程中,以贵族精神为基
础,掺杂了各阶层的某些价值观念融合而成的。这种融合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它既非贵族精神的翻版,也
非中等阶级价值观念的集中体现。[1](P410)绅士风度强调的是道德规范和按此种道德规范行事的人。同时,
绅士风度更强调奋斗精神及坚忍不拔、勇往直前的气概。绅士文化以贵族精神为基础,一方面贵族精神吸
取中间阶层的部分价值观念,另一方面中间阶层普遍向社会上层看齐。这种向下吸取和向上学习的双向
流动导致整个社会价值观念的融合,使得绅士文化成为整个英国社会全民的文化精神。
(一)贵族精神
自中世纪以来,英国社会一直是一个贵族社会。贵族和乡绅(绅士)构成了社会的上层阶级,而商人、平
民等则社会地位低下。在这样一种社会结构中,贵族们的生活方式是他们乡邻生活方式的蓝本。作为英
国的历史文化传统,贵族不仅是一种地位和头衔,也是一种社会追随的目标。当社会风尚追随贵族时,贵
族也在调试自己的行为准则和价值标准,以便成为民族的“表率”,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贵族精神”。
3收稿日期:2006212228
作者简介:蔡颖(1978-),女,江苏南京人,南京大学历史系世界史专业2004级硕士研究生,金陵科技学院人文学院讲师,主要从
事英国史研究。
贵族精神的核心是骑士精神,骑士的美德也是贵族的美德。它蕴涵着超越地理和王朝界限的宗教因
素,滋生于英雄传奇乃至“支离破碎的幻想”之中。然而,这种不乏抽象的精神,和跃马比武一样成了上流
社会的时尚。[2](P61)这种骑士精神勇敢尚武,光明磊落,同时还有中世纪骑士的第二天性对情人的崇
拜。骑士与情人之间的罗曼蒂克关系,对于对女性的普遍尊重风气的形成具有积极意义。贵族精神的第
二个特点是强烈的自立精神,这种精神强调为维护自己的权利而斗争。贵族精神的第三个特点是强烈的
主人意识和社会责任感,这当然出自贵族自身的利益,使得“关心政治”成为英国民族的普遍爱好。总的来
说,贵族追求自由的生活,捍卫自己的个人权利,接受精英教育,从而形成了幽雅的谈吐举止。在绅士的理
想模型中,强调的是道德法则、荣誉法则和责任法则。所以,贵族精神是英国上流社会的精神。
英国的贵族精神在古典文化、基督教理念的熏陶下,以及在来自法国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文化的广泛影
响下,形成了绅士制度和绅士文化。自此,优雅、礼貌、荣誉、尊严、有教养、闲暇生活的绅士形象成为了所
有英国人的理想。
(二)中间阶层的文化价值观念
在英国,整个18世纪有一个明显的发展趋向,那就是中间阶层数量的增加和影响的扩大。由于海外
贸易的扩展,商人人数和财富都逐渐增长。中间阶层不仅在数量上迅速增长,而且还发展出自己的意识形
态,变成了一个界限逐渐明确的集团。它以自己的商业财富和生活背景为荣,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和传统,
并开始谋求政治权力和独立。1761年以后,英国商人和律师在议会中所占的席位逐渐增多,这反映了英
国经济的扩张和中间阶层的成长。当然,中间阶层不会把自己囿于一隅之地,而是必然要去寻求更广阔的
场所,拓展更大的活动范围。[3](P113)
中间阶层的定义是宽泛的,它指的是在社会资源的占有上处于社会结构的中间层即在社会经济地位
上居于中间层次的群体。[4](P104)中间阶层的内部差异悬殊,个体之间存在着激烈竞争,这阻碍了他们的团
结。但是,中间阶层内部也存在着许多共同之处:他们自力更生、积极向上地发挥他们的才能;他们从事的
既有商业活动,也有专业活动;他们操纵的是经济和社会生活中最活跃的部分。与此相对应,他们的价值
观也慢慢渗透到绅士风度中去了。
中间阶层富有创造力和进取精神。他们认为,不应该因为依靠世袭地位而占有财富,而应该依靠创造
力和进取精神来创造财富。中间阶层讲求自我设计、自我奋斗。他们认为,人的命运不是由上帝预先安排
的,而应该由自己来设计、自己来把握。他们觉得,出身卑微的人靠自我奋斗也可以成为绅士。中间阶层
强调竞争和勤奋工作。他们认为,勤奋工作是在与对手的竞争中获得个人成功的前提;同时,个人也要保
持节俭、自制和精打细算。随着社会经济活动的发展,中间阶层的这些观念逐步扩散开去,成为绅士文化
的重要组成部分。[5](P3592360)
二、英国绅士文化的发展与变迁
1883年,英国诗人霍普金斯曾自豪地说:“即便英格兰民族不能给世界留下别的什么东西,单凭‘绅
士’这个概念,他们就足以造福人类了。”不过,作为一种价值载体,英国的“绅士”实在是一个处在不断变化
之中的概念。
13世纪时,绅士文化融合了繁复的荣誉观念,其中心内容是集热情、力量、勇气和能力于一体的忠诚
与勇武。这种观念虽只是一种滋生于中古浪漫传奇的理想,却是时代文化不可或缺的特征,影响着社会精
英集团的思想和行为。15世纪末,卡克斯顿引入印刷术,不久就印行了马洛礼的《亚瑟王之死》,使亚瑟、
兰斯洛等充满激情的骑士形象深入人心。早期的绅士价值传承的就是这种强调等级又强调责任的骑士理
想。然而,在英格兰,很早以前就孕育出单凭出身是不能成为绅士的观念,对凭借出身享受特权的阶级已
萌生出憎恨的思想。由14世纪的革命家琼·保尔唱红的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写的:“亚当耕耘,夏娃织
布,其时绅士在何处?”同样,在14世纪,英格兰也在滋生着另一种观念:不注重出身,而注重当绅士的必备
条件。当时有这样一首歌:“诚实、慈爱、自由和勇气,四项之中缺三项,不能称之为绅士。”[6](P86)随着工商
业的发展,中间阶层以其新增的财富谋求进入绅士阶层,以获得相应的社会地位。爱德华六世对此曾鄙夷
地说:“商人在变成地主之后,便自称为‘绅士’,可他们仍是粗野之人。”[7](P120)崛起中的中间阶层为求得正
统,自然会试图将体现工商利益的价值观念渗透于古老的绅士传统之中。18世纪初,被尊为“第一个维多
利亚人”的艾迪生,在形成一代风气的《旁观者》杂志中,安排了老乡绅罗杰爵士与商人出身的福里伯特爵
士的竞争。罗杰爵士虽然因敦厚温良而颇具魅力,却终因其传统绅士的作风已经不合时宜,不得不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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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声中黯然离去。艾迪生“想到绅士的情感,以为那必是坚定的,无畏的,全无混乱的激情”,于是许多诸
如忠诚、热情之类的传统绅士品质就被当作“混乱的激情”遭到排斥,而“清澈的悟性、公正的理性、稳健的
判断和广博的知识”之类反映资产阶级新教精神的理智而实在的东西开始被奉为绅士观的核心。[8](P10211)
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传统绅士形象中的人情味和责任感进一步淡化,另一方面,个人奋斗与
商业意义上的成功日渐成为人们接受的绅士标准,“绅士”的适用范围日渐扩大。到了19世纪末的维多利
亚后期,以土地所有权为基础的传统封建制度受到商业社会生活方式的全面渗透,传统的绅士概念已被彻
底稀释,没有什么意义了。绅士美德的根本在于能够不局限于眼前的需求,能够前瞻后顾,超越自私,不含
偏见。如果行为高尚,即使出身寒门,也能成为高贵的人。行为是分辨高贵与否的试金石。平民大规模地
利用了这个机会,成为贵族的想法已成为不可抗拒的潮流。因为乔叟也好,莎士比亚也好,还有其他很多
作家的作品里都曾表述过这种想法,它早已成为传统。因此,英格兰革命并不废除传统,而是以一个传统
来取代另一个传统。
这样,英国的绅士文化历经希腊、罗马古典式的世家传统,至保护柔弱的贵族战士的骑士道见解,至法
国、意大利“宫廷人”推崇的外表彬彬有礼、态度洒脱、稳重、出身良好的人,再到18世纪英国乡村的乡士认
为的首先是体育运动员,及19世纪公立学校标榜的诚实、蕴藏着坚强的意志,却又人为地控制说话方式、
服装和举动,任何事情都按规范去做的人,及至最终无论是谁,只要有绅士行为的就是绅士。这种看法自
乔叟以来,在英国发展得越来越强烈。
三、英国绅士文化的现代价值
18世纪,英国切斯菲尔德勋爵建议自己的儿子:尤其要注意自己在公众场合的言行,注意保持谦逊和
沉默,而英国绅士正是以谦逊和沉默著名。他说:“永远不要显得比你周围人更聪明,更有学识。将你的学
识像手表一样,小心放进自己的衣袋里。不要轻易拿出来炫耀,而只是让人知道你也拥有它。”最重要的一
点,作为19世纪著名的自控能力超强的绅士,切斯菲尔德勋爵强调了不要违背个人情感的重要性。[9](P49)
沉默、平静构成了19世纪英国绅士的主要气质特征,也让他们沉着冷静地走遍了整个世界。今天,我们仍
然可以从一些褪色的照片上看到他们的形象。如果用极其简要的语言概括,绅士的精神气质应该包括骑
士般的勇气、服务公众的道德意识和建立于坚定沉着基础上的沉默性格,以及即使处于极端困难的境地,
也永远不变的谦恭礼貌。事实上,绅士风度之所以影响深远,是与英国的崛起密切相关的。建立在沉静自
信、诚实正直和服务公众等理念之上的绅士精神,曾经为大英帝国的全球扩张和征服活动贡献良多。如
今,大英帝国风光不再,绅士精神也日渐式微,传统意义上的绅士更是几难寻觅。2005年初,随着英国议
会禁止猎狐运动法案的颁布,各大报章用大幅标题报道:英国绅士的生活方式正式宣告终结。然而,笔者
认为,在英国,很多绅士价值观至今仍然适用。
绅士文化是一种气质和风度,体现在言谈举止上,就是以体育比赛的精神来对待人生。这种文化具备
三个特点:(1)不讲究人生的目的和结果,只注重过程和体验;(2)讲究规范和秩序,思想要自由,举止要节
制;(3)讲究宽容,“百川归海,有容乃大”。对“光明磊落”和“运动家的风度”这种英国传统我们应怎样评价
呢?其基本原则之一就是:无论强也好,弱也好,机灵也好,笨拙也好,年长也好,年少也好,任何人都有享
受公正待遇的权利。比如,当你在看孩子们玩耍的时候,你会惊奇地听到这样的质问:“那样做可不公平
啊,不能公平地按顺序来吗?”这种质问,实际上是孩子们在很小的时候从父母那里学到的。[6](P87)绅士文化
深深影响着英国人看待事物的方法,比如:不要打倒下去的人,公正的原则,欺负弱者反映了一个人的基本
弱点等等。这些见解已被当今英国社会所公认。
英国人价值取向的绅士风度是与他们的务实、重行动密不可分的。作为一名“绅士”,不仅仅应该徒有
恭谦的外表,还应用实际行动表现自己。对英国人来说,绅士意味着体魄健全、能文能武、具有广博的知识
和技能,是受过世俗道德陶冶的精明能干的事业型和开拓型人才,或是深谙人情世故而又能干的事业家。
一位英国人曾说:“如果说我的教养中有什么终身不渝的信念,一个可以支配所有想法的终极理念,那就是
要表现出自己耀眼的一面。要想成为绅士,或是表现绅士的独特风格,那就要以优雅、品位、机智、口才、自
信和细致来博得别人的注意,还要聪明、热情、富有,但所有这一切无非是要将人们推上舞台中心。”[5](P360)
英国绅士阶层的形成,有极其深厚的文化积淀和相应的价值体系做支撑,不要只看到英国绅士外在的彬彬
有礼、坚定沉着,绅士的高贵在于他们对待财富的态度以及服务公众的道德意识。塞缪尔·斯迈尔斯在他
的《性格》一书中写道:“绅士生来所受的教育就是,无论他拥有了世界上多少财富,都会感到自己必须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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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分享。未能以适当方式回报社会,他就不会心安理得地享用别人提供的饮食、衣服和服务。”[9](P203)
英国人心目中的绅士根本不是以既有的某一社会阶层为原型创造出来的,绅士本身是社会各阶层形
象杂糅的结晶。绅士文化产生于社会转型的新旧交替时期,新观念和旧传统同时并存。在英国社会的长
期发展过程中,绅士文化融合了多种文化价值观念,并最终成为了社会各阶层的纽带。英国的绅士文化既
不是那种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完全没有进取精神的颓废者形象,也不是只知不停劳作的工作狂,而是通过
有节制的工作和理性思考而获得愉悦、怡然的生活。它既有一定的进取性,又有较大的保守性,是一种融
进取性和保守性于一体的文化价值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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