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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岁,谁不想嫁给义无反顾的爱情

 说的都是废话呢 2017-05-10

说好永远的,不知怎么就散了。

每逢九月倍思君。

21年前的今天,加州韦斯特伍德市一所半旧的公寓中,张爱玲被发现已病逝一周。终年75岁。

其时恰逢中秋,节气白露。22天后的9月30日便是她的生辰,她却不愿等了,明月夜,化白露为霜,将自己凝结在时空永恒中。以年逾古稀的形单影只,终究负了那句: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

年轻,全世界便与你一同年轻。而老,你便独自老去。

对的人,很可能一辈子都不出现,肉体却会势如破竹地萎去。但这并不妨碍那些相信爱情的人,傻子一般地、前赴后继地在错的人身上死心塌地。

比如张爱玲。

你说她看不透胡兰成的把戏?我不信。遇到胡之前,23岁的张爱玲已经写出《沉香屑》《倾城之恋》《金锁记》,她明白有的男人“除了玩之外,什么本领都没有”,也明白“他追求她不过是一时高兴,也许他对任何女孩子都是这样的。”

可她还是对爱认输了。看透一切套路又怎样,架不住自己心甘情愿上当。

1944年,张爱玲24岁。父亲的毒打、继母的责骂、生母的薄情、长达半年的被幽禁的恐怖,连同无处不在的没落贵族生活的腐烂和窘迫一起,全部成为过去。

她过上了煮字为生的自由自足的踏实日子。

你若盛开,来的可能是蝴蝶,也可能是殷勤的毒蜂。

胡兰成,年长她14岁,出身贫寒,从社会底层只身打拼到汪伪政权大员,对人情世故洞悉敏感,对人格、尊严、忠诚则有着与经历相关的淡漠。追求张爱玲时,他原配妻子已过世,且已娶第二位妻子,官场情场上都是老司机。

遇到这样的男人,情感上一张白纸的张爱玲的结局几乎是宿命般的。而风流货色又往往最具行动力。

凭着对《天地》杂志上那篇名为《封锁》的小说的欣赏,胡兰成先是从杂志主编那里苦口婆心要来张爱玲的地址,不久后便从南京来到上海来探访。

毫无悬念的闭门羹。

张爱玲生性内向不喜社交,成名后更是闭门谢客。即便如此,当她从女仆手中接过字条时还是心下一动:胡兰成?这人她是知道的,上海文坛名士,汪政权的笔杆子,文章老辣,自成一体。

文艺女青年永远对文艺男中年有一种迷之青睐。

俩人会面,一谈五小时。从品评时下作品、彼此文章,到稿酬、人际交往这种私密问题,心有灵犀,渐有知交之感。临别之时,他送她过弄堂口,并肩走着,他忽然突兀地说了一句:你的身材这么高,这怎么可以……

一句“这怎么可以”,简直在变相宣告“我已把你当成我的女人”。

深聊数小时,他便看出少年时代几乎缺失所有父爱的张爱玲,冷淡外表下是如何渴望对一个成熟男人的依赖。

摸着她的软肋,他开始日日上班打卡式的探访。

“我不能答应你结婚,我也不能答应你爱,我只能答应你快乐!”《沉香屑》里这句癞皮狗一样的告白,居然在张爱玲身上一语成谶。

胡兰成是汪伪政权的政客,先后有过两位妻室,又有那个年代几乎可以做她父亲的年龄,本不可能与张爱玲发生进一步关系。

可张爱玲呢,魔怔了一般,在闺房中交给他一张自己的照片,背面留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低到尘埃傻到家。曾经羡慕“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她,竟然也放弃了天长地久的期许,甚至曾在一封信中对胡兰成说:“我想过,你将来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

这个画风,真是与晚年那个冷傲孤高心远避世的张爱玲没半毛钱关系。

1944年8月,在认识6个月之后,胡兰成借第二任妻子与他离婚之际正式向张爱玲求婚。几乎背负所有人的反对,张爱玲嫁了。仅以一纸也无婚礼也无喜宴的婚书。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后面的故事,叫“一个渣男的养成记”。结婚不到半年,胡兰成在避难途中与一位17岁的护士周训德如胶似漆。大张旗鼓举办了婚礼,全然忘了张爱玲的存在。

再后来,日军溃败,汪伪倒台,胡兰成逃到浙江,又与收留自己的寡妇范秀美做了夫妻。

不想过多评价胡兰成。有颜,有才,会撩,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这种男人在哪朝哪代都不少见。

真正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聪慧理智如张爱玲,为何拖拖拉拉一年半才终于肯下决心撕扯清这份感情?

她居然能忍受他在枕边讲自己与小周的种种,还要让她评价他写小周的那篇《武汉记》;

她居然能在寻到他与范秀美的住处时,愿意将自己置身于三人同处一室的尴尬境地,在旅馆里看那俩秀恩爱,还主动要给范秀美作画像。

结果画着画着,她画不下去了:“兰成,我只觉得她的眉眼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心里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

张爱玲为自己文学作品配图

男人彻底懂得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她越心软,他越肆无忌惮。她叹气道:“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萎谢了萎谢了,还要连着一年寄去自己的稿费接济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生活。

1947年6月,待胡兰成一切安定之时,张爱玲的诀别信翩然而至: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长时间考虑的。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随信,还附上了自己30万元的稿费。

张爱玲曾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爱情又何尝不是。二十多岁的她不可理喻地只愿意相信爱情的华美,然后自己掩着双眼,不肯看见那上面的蚤子在吸自己的血。

人总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爱而爱之。

谁不曾有过青春如梦热情似火?二十几岁时,走在路上一颦一笑一颔首都是一副等人爱讨人爱的样子,满心期待着于千万人之中不早不晚恰巧遇着你,然后嫁给一场义无反顾的爱情。

没有谁是从一开始就寂寞惯了的。

22岁的萧红遇到萧军,第一天彻夜谈心第二天发生关系,从此有情饮水饱贫穷却无比快乐着;

24岁的三毛遇到还在念高三的荷西,当即定下六年之约:“我读大学四年,服兵役两年,等六年过去了,我就娶你,好吗?”

杜拉斯更夸张,在渡口遇见大她12岁的中国男人胡陶乐(音译),从此一眼万年,那种病态的爱直到50年后她依然无法释怀:我对他的爱是不可理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他爱得甘愿为他而死。

二十几岁的幼稚、白痴和蛮不讲理是普遍的。这个年龄,谁不曾幻想嫁给一场义无反顾的爱情?

而现实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将在三十岁以后“指缝间”飞走的岁月里尘封这些幻想,在逼婚中结婚,在琐碎里放弃,只有极少数人,会把年轻时那三年五年的幻想活成一生一世。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有一个三毛和张爱玲——没遇着萧军,萧红未必能写出《生死场》,没遇着胡陶乐,杜拉斯也未必能写出《情人》——但没有荷西,三毛还是三毛,没有胡兰成,张爱玲还是张爱玲。

对纯粹的爱情的不可动摇的希望,并不逊于对理想的不可动摇的希望。

怀有它们的人在现实里看起来如此诡异,不论遇到甲还是乙,最终都是死的死伤的伤。

这种人,尤其是女人,一生像做梦一样追求一种脱离现实的纯粹的爱情——不问年龄、不问经历、不问家世,只问懂不懂得和愿不愿意。

三十岁四十岁六十岁的她们,永远和二十岁时一样少女心:要么心如寒冰,要么飞蛾扑火,永远等待,永远不肯将就,眼睁睁把自己逼成一座孤岛。

每个男人生命里的两种女人,白玫瑰与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问题在于,张爱玲永远不会成为谁的白玫瑰或红玫瑰,即便在她最不可理喻的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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