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杨梅红了

六月的阳光普照在余姚的大地上，青山绿水后又露出一道又一道红色的山梁。风轻轻地抚摸它的娇艳，雨悄悄地舒展果实的希望，积攒着沉甸甸的美丽，忍不住在初夏绽放，如少女猛然间褪去了青涩，流淌出成熟的气息。

六月，杨梅红了。

山上的杨梅树，一树连着一树，重重叠叠，高高矮矮，绿肥红腴，缀紫垂丹。沉浸在江南的细雨水雾中，杨梅其娟其秀，若隐若现，其神其韵，妙不可言。那颗颗红而紫、紫而黑的果子，似微微荡漾在万千碧波之中，又恍若翩翩起舞于缭绕云雾之里。

杨梅红了，最快乐的莫过于孩子们。置身于这满山遍野的杨梅树中的孩子们，童言稚语在山水之间欢唱，如快乐精灵在杨梅丛中欢跳。

孩子们看到一个个水灵润泽的杨梅，便一个又一个地往嘴里送，直吃得饱嗝连连，把牙齿都酸倒了，小肚子已经鼓鼓地胀，还是吃，不过开始边吃边扔了。好的掖到衣兜里，一个猴子跳，也都滚落下来，一时成了杨梅雨。树下淘气的小伙伴开始互砸，攥一把向对方扔去，有的躲闪不及，脸上吃了几记，紫红的汁儿把脸蛋染得斑斑的，衣服更是暗红紫绛。

杨梅红了，最忙碌的莫过于梅农了。每逢杨梅红时，在村子和山之间，从早到晚便络绎不绝着村人的身影，他们自然是上山摘杨梅的。

其实要想摘些好杨梅是挺累人的，手能轻松够得到的地方，大凡没有好杨梅。即使爬上树桠，也得带上钩，踮着脚，将树枝硬拉下采一些。好半天，才东拼西凑好一篮，看着以狼芨草铺盖的那些杨梅，自忖颇有“旧里杨梅绚紫霞”的情味儿。

杨梅季节的脚步总是匆匆的，等到果败时分，全家动员上山打果也颇为隆重。先由好几个人扯着塑料薄膜之类的在树下接着，然后爬上树去摇动枝条，再佐以竹竿敲击。

一时间，如下雹一般的杨梅果儿便打奏出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铿锵鼓点。

每次“扫荡”回来，大人都要挑出那红而不软的大个杨梅来，一个一个放进瓷瓶中，再灌上白酒，倒点白糖，封严实储藏起来。

个把月后的炎炎夏天，便可在中饭晚饭前吃上几个酒气呛鼻的杨梅，喝上几口甜滋滋的杨梅酒了。

杨梅红了，最繁忙的属于杨梅市场。每到杨梅上市季节，没有听到卖杨梅的吆喝声，一箩筐一箩筐就悄悄地来到你的身边。青绿的叶子把一个个晶莹剔透的乌红的杨梅点缀得愈加可爱，让人垂延欲滴。人们挑选杨梅必先观其色，绛红色的为极品，黑珍珠晶莹剔透；其次为纯红，红得不张扬，孕育着甜美和成熟，却又带着丝丝的酸。我总是经不住卖主的热情，塞一颗在嘴里，齿缝中便挤出一股鲜甜的汁水，那甜中带着微酸的味儿，介乎荔枝和枇杷之间，别有风味。

杨梅红了，不远万里的客人们来了。通往山村的小路车影飞扬，尝鲜的人们接踵而来。原本寂静的山林，早已经是人声鼎沸，客满为患。浩浩荡荡的私家车，从公路的出口处，一直排到了杨梅山脚下，成为蔚为壮观的一大景象。游客们摘累了，笑够了，也吃饱了，大家把各自摘了的杨梅堆满一个篮子，那黑亮黑亮的杨梅聚在一起更是漂亮得耀眼。热情好客的老乡总是再三叮嘱：“明年杨梅红的时候一定再来呀！”带着沉甸甸的杨梅，带着那一大片的杨梅红，带着老乡的盛情，满载而归了。六月，成了幽静的山村最热闹的季节。

六月，杨梅红了……(王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