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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黄庭坚草书廉蔺传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收藏中国古代书画，起步虽晚，但不乏珍品。二战之前，美国对中国艺术品追求从瓷器转向青铜器、佛像等出土器物，二战之后，随着政治格局改变，他们又开始朝书画领域扩展。如今馆中最引以为傲的中国展品不再是那些琳琅的瓷器，而是辟有专馆展示的中国历代名家书画。其中颇令人瞩目的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列传》便是馆内的明星之一，入馆时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此幅长卷之外的诸多宋元名家手迹，大多为西方著名中国书画收藏家顾洛阜旧藏。他被视为美国收藏中国书法作品的第一人。顾洛阜毕业于布朗大学，在曼哈顿做出版商时开始收藏英文善本书籍，1946年转向收藏中国艺术。顾氏藏品中有孤本宋代郭熙的《树色平远图》，米芾《吴江舟中诗》、宋徽宗的《翠竹双禽图》等等，无论在当时和现在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稀世之品。
然而一幅书画作品的闻名，除了书画本身，其流传过程中发生的种种故事，也在为其增添魅力。特别是水深不见底的中国书画收藏，更是悬案无数，引人无限遐想。如今仍为人品头论足不休的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列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此幅手卷名堂很响，被视为黄庭坚传世三大真迹之一，但质疑之声却从未休止。 其最早著录时间在中国书画收藏市场化兴起的晚明，藏在嘉兴著名藏家项元汴之手。卷上盖有项氏收藏印多方，并题有“其值百金”的记语。 清代，此卷经过安岐之手后，曾贡入宫廷，成为乾隆内府收藏，盖有“乾隆御览之宝”和“石渠宝笈”之印，此后赏赐给了成亲王永瑆，永瑆曾在另一卷黄庭坚草书《太白忆旧游诗卷》后提到御赏之事，后来又转手给翰林院编修江西泰和人姚颐，此后再经过李廷敬、曹子文、谭敬，落入张大千之手，后为顾洛阜购得，身后遗赠给大都会博物馆。 近年已有多篇文章讨论此卷真伪问题。最早是李万康在《编号与价格：项元汴书画收藏二释》中本卷笔法稚嫩、妩媚造作，印章多为精仿，疑为张大千的作伪。后有曹大民在《东方早报·艺术评论》第86期发表了《黄庭坚草书廉颇蔺相如列传质疑》，亦从笔法和印鉴着手，条分缕析，对该藏品真伪提出质疑，结论是如今所见已非当日项氏所藏。然而支持者也不乏其人，去年许永福发表了《大都会馆藏廉颇蔺相如列传真伪考》，指出曹文诸多结论轻率，从文本、印章、草法等方面详细辨证，认为所传係属真迹，亦是从项氏手中流传下来的版本。 但是还有问题未能解决。首先最大问题在于此卷并无黄庭坚的落款。自藏于项元汴以前鲜有著录。讨论文章虽然涉及鉴定印章的，却都没有深入谈到项氏之前印款的真伪问题，如卷上南宋内府、贾似道、欧阳玄、顾禄的印章。而且宋代以来遍历名家之手，却不仅“错过”了《石渠宝笈》、张大千《大风堂名迹》的载录，而且并没有一条像样的跋语，只有项元汴“宋黄鲁直大草书廉颇蔺相如传帖，项元汴珍秘，其值百金”短短数语，以及张大千痛失其他藏品的无关感叹。 此卷确实“流传有序”，但这个谱序偏偏从项元汴收藏之后才变得清晰。入清之后此卷多番被世人提及，并视之为黄庭坚的手迹，都是基于项氏的判断。但若没有项元汴二十五字的定调，谁又敢定论这就是黄庭坚的真迹，而非出自后人临摹或项氏同时代的伪托？所以此卷的最终是真是伪其实不太重要，问题重点应该在于一幅无款的草书，是如何在流传过程中成为黄庭坚真迹的。 项氏生活的时代已存在一个活动的古字画藏手市场，项氏动作手脚和作为的书画不少已为后人揭露，此外他的诸多藏品都记有买入价格，如某画值若干金云云，说明《廉蔺传》的“其值百金”即是当年项氏买入作品时的记语。“百金”是什么概念，可用项氏标明其他书法作品的价格进行参考，如怀素《自叙帖》要“千金”，苏轼《阳羡帖卷》不过“八十金”。可见项氏的收藏行为是在当时是和整个收藏市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若放在这个历史背景之下思考，考证出《廉蔺传》在项氏所处时代的价格位置以及整个市场对古字画的运作方式，似乎更能了解此卷是如何被判断为黄庭坚真迹的，到底是鉴赏家的慧眼独到，还是驵侩商贾的有意为之。 后来，当顾洛阜着手收藏中国书画时，面对的是一个有着更丰富造伪经验的成熟市场，能获得一幅自明代以来流传有序，而且无太大争议的作品，已经非常符合传统对于“真品”的基本要求。
曹大民文章结尾提到米芾曾将有艺术价值的仿品称作“伪好物”，但他觉得伪作的黄庭坚草书连这一称呼也不能胜任。然而笔者认为，姑毋论草书长卷的书法意义，就说此卷被建构起真品的历史脉络并引发诸多讨论，已足以说明大都会博物馆陈列的顾洛阜旧藏黄庭坚草书《廉蔺传》收藏的不仅仅是一幅名家长卷，而是能反映明代以来中国收藏史的一个重要标本。 系请加微信：elmerlui 真如净土，方便法门，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能够呈现一片三千大千世界。真土堂多年致力于鉴藏、搜集、制作、展售古今传统艺术品，为传播经典艺术器物和优雅生活方式提供一种全新的可能。 品味高雅，畅享悠然，欢迎走进真土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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