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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第二十八篇《燕燕》

 古风泊客 2020-10-24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燕燕


  
  [经·国风·邶风]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作品介绍]

《国风·邶风·燕燕》是先秦现实主义诗集《诗经》中《国风·邶风》中的一篇, 是先秦时代的民歌,是中国诗史上最早的送别之作。诗歌采用重章复唱的手法,既易辞申意,又循序渐进,且乐景与哀情相反衬;从而把送别情境和惜别气氛,表现得深婉沉痛,不忍卒读。

关于这首诗具体的创作背景,《毛诗序》记载是“《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是卫庄姜于卫桓公死后送桓公之妇大归于薛地的诗。

[注释]

⑴燕燕:即燕子。

⑵差(cī)池(chí)其羽:义同“参差”,形容燕子张舒其尾翼。

⑶瞻:往前看;弗:不能。

⑷颉(xié):上飞。颃(háng):下飞。

⑸将(jiāng):送。

⑹伫:久立等待。

⑺仲:兄弟或姐妹中排行第二者。指二妹。任:信任。氏:姓氏。只:语助词。

⑻塞(sè):诚实。渊:深厚。

⑼ 终…且…:既…又… ;惠:和顺。

⑽淑:善良。慎:谨慎。

⑾先君:已故的国君。

⑿勖(xù):勉励。寡人:寡德之人,国君对自己的谦称。


  [译文]

燕子飞翔天上,参差舒展翅膀。妹子今日远嫁,相送郊野路旁。瞻望不见人影,泪流纷如雨降。

燕子飞翔天上,身姿忽下忽上。妹子今日远嫁,相送不嫌路长。瞻望不见人影,伫立满面泪淌。

燕子飞翔天上,鸣音呢喃低昂。妹子今日远嫁,相送远去南方。瞻望不见人影,实在痛心悲伤。

二妹诚信稳当,思虑切实深长。温和而又恭顺,为人谨慎善良。常常想着父王,叮咛响我耳旁。


[赏析一]     

《燕燕》全诗四章,前三章重章渲染惜别情境,后一章深情回忆被送者的美德。抒情深婉而语意沉痛,写人传神而敬意顿生。

前三章开首以飞燕起兴:“燕燕于飞,差池其羽”,“颉之颃之”,“下上其音”。《朱子语类》赞曰:“譬如画工一般,直是写得他精神出。”阳春三月,群燕飞翔,蹁跹上下,呢喃鸣唱。然而,诗人用意不只是描绘一幅“春燕试飞图”。而是以燕燕双飞的自由欢畅,来反衬同胞别离的愁苦哀伤。此所谓“譬如画工”又“写出精神”。接着点明事由:“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父亲已去世,妹妹又要远嫁,同胞手足今日分离,此情此境,依依难别。“远于将之”、“远送于南”,相送一程又一程,更见离情别绪之黯然。然而,千里相送,总有一别。远嫁的妹妹终于遽然而去,深情的兄长仍依依难舍。这里诗歌运用艺术手法表现出感人的情境:“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伫立以泣”、“实劳我心”。先是登高瞻望,虽车马不见,却行尘时起;后是瞻望弗及,唯伫立以泣,伤心思念。真是兄妹情深,依依惜别,缠绵悱恻,鬼神可泣。这三章重章复唱,既易辞申意,又循序渐进,且乐景与哀情相反衬;从而把送别情境和惜别气氛,表现得深婉沉痛,不忍卒读。

四章由虚而实,转写被送者。原来二妹非同一般,她思虑切实而深长,性情温和而恭顺,为人谨慎又善良,正是自己治国安邦的好帮手。她执手临别,还不忘赠言勉励:莫忘先王的嘱托,成为百姓的好国君。这一章写人,体现了上古先民对女性美德的极高评价。在写法上,先概括描述,再写人物语言;静中有动,形象鲜活。而四章在全篇的结构上也有讲究,前三章虚笔渲染惜别气氛,后一章实笔刻画被送对象,采用了同《召南·采苹》相似的倒装之法。

《燕燕》之后,“瞻望弗及”和“伫立以泣”成了表现惜别情境的原型意象,反复出现在历代送别诗中。“伫立以泣”的“泪”,成为别离主题赖以生发的艺术意象之一。


 [赏析二]

《燕燕》,《诗经》中极优美的抒情篇章,中国诗史上最早的送别之作。论艺术感染力,宋代许顗赞叹为“真可以泣鬼神!”(《彦周诗话》)论影响地位,王士禛推举为“万古送别之祖”(《带经堂诗话》)。吟诵诗章,体会诗意,临歧惜别,情深意长,实令人怅然欲涕。

然而,诗中的送者和被送者究属何人,却众说纷纭。这对理解诗意颇为关键,必须首先明确。《毛诗序》曰:“《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郑笺进而认为“归妾”就是陈女戴妫(ɡuī)。《列女传·母仪篇》则认为这是卫定姜之子死后,定姜送其子妇归国的诗。魏源《诗古微》调和上述两种说法,以为这是卫庄姜于卫桓公死后送桓公之妇大归于薛的诗。其中,《毛序》“卫庄姜送归妾”说,影响至今。今人解说《燕燕》者,也往往立足本事,一一比附。其实,“送归妾”之说,既与《史记·卫世家》所载史实不尽相符,也与古代妻妾尊卑之礼有违。宋代王质《诗总闻》因此提出质疑,并认为当是“兄送其妹出嫁”。清人崔述《读风偶识》申述其说:“余按此篇之文,但有惜别之意,绝无感时悲遇之情。而诗称‘之子于归’者,皆指女子之嫁者言之,未闻有称大归为‘于归’者。恐系卫女嫁于南国而其兄送之之诗,绝不类庄姜、戴妫事也。”崔氏据诗篇内容分析其作者,精当有理。笔者认为当从此说,即卫君送其妹远嫁南国。或以为,《燕燕》缠绵悱恻,不类兄妹,而似情人,此见与诗篇末章不合,也对上古民俗未能详熟。文化人类学证明:血亲关系在上古民族中起着决定性作用。而华夏先民特别重视血缘根基,所谓血亲重于姻亲,天伦先于人伦。因此,《燕燕》的惜别之情,如果说出现在妻妾之间是不太可能的,那么,出现在兄长与女弟之间是完全可信的。

现在,我们以审美的心态来欣赏这首曾使童年的王士禛“枨触欲涕”的万古送别佳作。全诗四章,前三章重章渲染惜别情境,后一章深情回忆被送者的美德。抒情深婉而语意沉痛,写人传神而敬意顿生。

前三章开首以飞燕起兴:“燕燕于飞,差池其羽”,“颉之颃之”,“下上其音”。《朱子语类》赞曰:“譬如画工一般,直是写得他精神出。”你看,阳春三月,群燕飞翔,蹁跹上下,呢喃鸣唱。然而,诗人用意不只是描绘一幅“春燕试飞图”。而是以燕燕双飞的自由欢畅,来反衬同胞别离的愁苦哀伤。此所谓“譬如画工”又“写出精神”。明代陈舜百《读风臆补》曰:“‘燕燕’二语,深婉可诵,后人多许咏燕诗,无有能及者。”不可及处,正在于兴中带比,以乐景反衬哀情,故而“深婉可诵”。

接着点明事由:“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父亲已去世《下文可证》,妹妹又要远嫁,同胞手足今日分离,“别时容易见时难”(南唐李煜《浪淘沙》),此情此境,依依难别。“远于将之”、“远送于南”,相送一程又一程,更见离情别绪之黯然。

然而,千里相送,总有一别。远嫁的妹妹终于遽然而去,深情的兄长仍依依难舍。于是出现了最感人的情境:“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伫立以泣”、“实劳我心”。先是登高瞻望,虽车马不见,却行尘时起;后是瞻望弗及,唯伫立以泣,伤心思念。真是兄妹情深,依依惜别,缠绵悱恻,鬼神可泣。前人对此,极为称赞。清人陈震《读诗识小录》说:“哀在音节,使读者泪落如豆,竿头进步,在‘瞻望弗及’一语。”以“瞻望弗及”的动作情境,传达惜别哀伤之情,不言怅别而怅别之意溢于言外,这确为会心之言。

这三章重章复唱,既易辞申意,又循序渐进,且乐景与哀情相反衬;从而把送别情境和惜别气氛,表现得深婉沉痛,不忍卒读。

为何兄长对女弟如此依依难舍?四章由虚而实,转写被送者。原来二妹非同一般,她思虑切实而深长,性情温和而恭顺,为人谨慎又善良,正是自己治国安邦的好帮手。你看,她执手临别,还不忘赠言勉励:莫忘先王的嘱托,成为百姓的好国君。这一章写人,体现了上古先民对女性美德的极高评价。在写法上,先概括描述,再写人物语言;静中有动,形象鲜活。而四章在全篇的结构上也有讲究,前三章虚笔渲染惜别气氛,后一章实笔刻画被送对象,采用了同《采蘋》相似的倒装之法。

《燕燕》之后,“瞻望弗及”和“伫立以泣”成了表现惜别情境的原型意象,反覆出现在历代送别诗中。“伫立以泣”的“泪”,成为别离主题赖以生发的艺术意象之一。谢翱《秋社寄山中故人》“燕子来时人送客,不堪离别泪湿衣”,可谓对《燕燕》诗境最简当的概括。“瞻望弗及”的惜别情境,则被历代诗人化用于不同的送别诗中。如李白用于朋友惜别,苏轼用于兄弟惜别,张先用于情侣惜别,何景明《河水曲》“君随河水去,我独立江干”似刻画夫妇惜别(参阅钱钟书《管锥编》第一册)。《燕燕》,确为万古送别之祖。


[赏析三]

一、题解及诗序讲解:

诗序:《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

【1】燕燕本来即燕子,时至寒冬向南飞。此处代指妾戴妫(归),桓公被弑故南归。

“燕燕”,按《毛诗正义》的说法,就是指燕子。《诗经通论》引《诗名解》也说:“按,鳦鸟,本名‘燕燕’,不名‘燕’,……若夫单言‘燕’者,乃乌也。”

此诗为什么以“燕燕”为名呢?因为燕子属于候鸟,到了冬季,北方的燕子在冬季的时候会南飞,春季的时候返回北方。

此诗写的是“卫庄姜送归妾”。这位即将归去的妾是谁?是来自陈国的女子,陈国国君是妫(归)姓,所以称之为戴妫。这里所说的燕子,就是代指戴妫。

戴妫是谁?按《左传》隐公三年记载,卫庄公娶了齐国一个名叫“东宫得臣”之人的妹妹,即夫人“卫庄姜”,因为卫庄姜虽然貌美却没有生育子女,

后来,卫庄公又娶来陈国国君之女,名叫厉妫。厉妫生了孝伯,而厉妫早死。不知到这位“孝伯”是不是“州吁”。她的妹妹作为媵妾,随着姐姐厉妫嫁给卫庄公,生下了卫桓公。

《左传》没有说卫庄公娶厉妫作为“夫人”,但是,《史记·卫世家》里面却说以厉妫为“夫人”。按礼,诸侯不能娶两个“夫人”,而且当时卫庄姜尚在,《毛诗正义》认为娶之为夫人,不合史实。

《卫世家》说,卫庄公把厉妫作为“夫人”,是卫庄公失礼;那位小妾僭越夫人之位,卫庄公也以“夫人”待之,也是失礼。

厉妫大概是作为“卫庄姜”的“媵妾”身份娶过来的,可是,《左传》中说:“同姓媵之,异姓则否。”可见,卫庄公以“媵妾”身份娶厉妫,是非礼之事。

《左传》没有说戴妫生下儿子之后就死了,只是说卫庄姜把戴妫所生的儿子当做自己的儿子来抚养。《卫世家》却说戴妫死后,卫庄姜奉卫庄公之命抚养其子。《正义》认为,“戴妫死”之说也不合史实。

卫庄公薨(轰),就是卫庄公辞世之后,本来继位的国君是戴妫所生的儿子,名叫“完”,继位后,就是卫桓公。那位僭越小妾所生的儿子,名叫州吁。桓公在位的第四年春季,州吁弑(是)桓公。

桓公被弑之后,州吁残暴,大权在握,卫国的一些臣子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戴妫作为卫桓公的生身母亲,感觉到卫国就好比已经进入冬天,所以选择了像燕子南飞一样离开。

如果戴妫只是暂时回到陈国,可以称之为“归宁”;如果是回家探望父母,则后世称之为“省(醒)亲”。此次戴妫是一去不复返,所以叫做“大归”。

何以知到“大归”之人,是戴妫呢?《毛诗正义》说,因为此诗中有“先君之思”的说法,指的就是卫庄公已薨,桓公已经继位。桓公被杀之后,永远离开卫国的应该是桓公的母亲,桓公的母亲就是戴妫。

戴妫作为桓公的母亲,在桓公尚在位的时候,不能随便“归宁”,即使要“归宁”,卫庄姜也没有前去送别之礼。

正因为庄公、桓公都已经“薨”了,意味着戴妫既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子,她要离开卫国的时候,州吁不会去送,而卫庄姜作为“夫人”,作为桓公的养母,与戴妫本来就友善,又都为桓公之死而感伤,所以,“泣涕而送之”,而且“越礼远送于野”。

【2】庄姜戴妫别离后,内外相应救国家。春秋经中大复仇,贼子弑君当讨伐。

按礼来说,姜氏身为夫人,“送归妾”是“越礼”之事,“越礼远送于野”更是“越礼”之事,但是,卫庄姜为什么要远送戴妫呢?

按《春秋公羊传》,臣子弑君,被弑之君的臣子应当讨伐弑君的乱臣贼子。可是,桓公被弑,却一时之间无法讨伐。

从后来的史实来看,无论是戴妫“大归”,还是卫庄姜送别,都是为了来日讨伐弑君的乱臣贼子。所以,姜氏“送归妾”貌似“越礼”,而实际上则符合仁义。

《诗义折中》说:“州吁弑立,卫人胁从。而庄姜戴妫乃能内用谋臣,外用与国,讨贼定乱,其功可谓奇矣。”

意思是说,州吁弑君,自立为君,卫国之人协助他。可是,卫庄姜和戴妫两人,在卫国国内任用谋臣,在外借用友邦之力,讨伐贼子,平定叛乱,功绩出奇。

由此可知,卫庄姜留在卫国,是为了“讨贼定乱”;戴妫回到陈国,也是为了“讨贼定乱”。《传说彙(汇)纂》根据《史记》的记载,说“州吁袭杀桓公自立,欲伐郑,请宋陈蔡与俱。石碏(确)与陈侯谋,因杀州吁于濮。”

“因史以论诗,则戴妫之大归,正后日石碏用陈以讨贼之由也。然则庄姜之越礼远送而惓惓于戴妫、为之泣涕不置者,当非仅寻常妇人女子离别之情,其亦有他望也欤?”

意思是说,州吁自立为君之后,要去攻打郑国,请求宋国、陈国、蔡国出兵相助。当此之时,卫国的贤大夫石碏去跟陈国的国君谋划,趁机在濮地杀掉了州吁。

或许石碏就是卫庄姜所任用的谋臣,陈国国君能愿意与石碏谋划杀掉州吁之事,或许与戴妫有关。这意味着卫庄姜和戴妫在分别之时,就已经商定下了对策。

但是,《诗经》需要作为“经”来解说,而不应该作为“史”来解说,所以,发生在此诗写作之后的事情,我们这里不必多说。

古语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诛乱臣贼子”的责任和义务,臣子、儿子是首当其冲的。卫桓公被弑,当然要讨伐弑君的州吁。

在州吁还没有得到讨伐的情况下,卫桓公的生身母亲戴妫要永远回到“娘家”陈国,卫桓公的养母卫庄姜去远送,如果不是为了将来讨伐弑君者,也就只是普通的“姐妹之情”。

从“送别”之后,卫庄姜联络卫桓公的臣子石碏(确)、戴妫去得陈国国君的出力相助,终究惩罚了弑君的州吁,从此来说,《燕燕》的“送别”也就非同凡响了。

表面的“姐妹送别”之中的深处,隐含着卫庄姜和戴妫讨伐乱臣贼子、安定卫国、维护正义的壮举奇功,也体现着卫庄姜和戴妫的贤德。

此诗所写的是春秋时期,卫国卫庄公的夫人卫庄姜,在卫庄公死后,卫庄姜抚养起来的、卫庄公的妾戴妫(归)所生的儿子做了卫桓公,一个名叫“州吁”的乱臣贼子杀了卫桓公,自己做了国君。

在此情况下,戴妫要回到娘家陈国去,卫庄姜把她送到了野外。她们俩事先已经定下了为儿子复仇、杀掉乱臣贼子的计划。

这个计划,后来在她们两人的相互协作之下,获得了成功。除掉了乱臣贼子,为卫桓公复仇了,使卫国重新获得了安定,伸张了正义。

二、第一章讲解:

原文:燕燕于飞,差(ci1)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1】燕飞必然尾翼张,戴妫将要回故乡。庄姜戴妫难离舍,不忍相视但见裳。

所谓“燕燕”,就是燕子。“于飞”,相当于说即将飞走。诗中所要表达的意思是,戴妫即将离开卫国,踏上回陈国的路程了。

所谓“差池其羽”,是说燕子飞起来的时候,不仅翅膀伸展开,而且燕尾的羽毛也会伸展开。“差”读作“参差”的“差”,有长短不齐的意思。

“池”的本义与“城”相关联。城墙叫做城,紧靠着城墙的护城河叫做池。建造城墙的土,往往取自最近的地方;土被挖走而后,再由此而建造出护城河。

由此来说,城墙和护城河本来就是一体,可是,这里只说到了“池”,而没有说“城”,意味着指低下的地方。

“其羽”,既是指燕子翅膀上的羽毛,也是指尾巴上的羽毛。我们知道,燕子身上的羽毛,以黑色为主,也有白色。没有其他的颜色。

由此我们可以联系上前一篇《绿衣》之中所说的礼服颜色问题。戴妫既然也是妾的身份,当然应该是身穿黑色的礼服,礼服的里子则应当是白色素纱。

燕子羽毛的颜色,可以说跟戴妫礼服的颜色恰好相称(衬)。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戴妫是一个完全遵循礼制的人,与《绿衣》里那位僭越的小妾截然相反。

把“差池其羽”合在一起来看,“差”意味着燕子的翅膀和燕尾的羽毛都张开了,这是准备要飞起来的样子。可是,“池”字则意味着翅膀和燕尾还在低垂着,是即将起飞却还没有开始起飞的样子。

我们前面说过,燕子属于候鸟,一旦北方到了寒冷的季节,它就要飞到南方去。现在燕子为什么要飞而还没有起飞呢?

燕子怎么想的,我们不知到,可是,在这里,燕子是用来象征戴妫的。因为卫国国君已经被篡权夺位,被篡权夺位而且被弑的国君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卫国已经到了寒冷的时候。

所以,虽然戴妫不忍心离开,舍不得离开,但是,当此之时,她却不得不离开;再加上戴妫与卫庄姜多年的友善,还有两人所谋划的救国复仇大事,心情必然非常沉重。

戴妫这种心事重重,已经决定要走,却割舍不得的情况,就像燕子要飞却仍然不愿立即飞走一样,送别时的情景由此可见。

此诗既然是以“燕燕”为题,而且燕子所代指的是戴妫,也就意味着这里所写的,是卫庄姜眼中、心中的戴妫。

对卫国,对卫庄姜那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加上救国复仇的沉重责任,使她们的离别非比寻常。恐怕不忍或者无法四目相对,而是双双低着头。

因为双方都低着头,所以,卫庄姜所看到的是戴妫的衣裳。“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这一句里根本没有涉及到衣裳,为什么我们在这里谈到衣裳上去了呢?

因为燕子的颜色就是黑白两色,正好与戴妫的礼服颜色相同,既然这里所说的燕子代指戴妫,那么,燕子的羽毛也就与戴妫的礼服有了关联。再说,燕子有羽毛,犹如人有衣服。

《毛诗郑笺》说:“差池其羽,谓张舒其尾翼,兴戴妫将归,顾视其衣服。”这个解释只说了燕尾,而没有说翅膀;说到了戴妫回头看到了卫庄姜的衣服。

这种解释,恐怕有不妥之处。因为这两句是说戴妫“将行”的情况,包括相对告别和上车欲行的情况,而且应该是卫庄姜眼中所见的情景。

如果说燕尾对应戴妫的“下裳(常)”,那么,燕子的翅膀则好比戴妫上衣的两臂。相对告别的时候,卫庄姜只见戴妫的衣裳,不会连抬头看一下上衣都没有。在戴妫登车的时候,抬起的两臂则犹如燕子欲飞而未飞时,已经张开却还低垂着的翅膀。

固然,戴妫不会不回头看一看卫庄姜,但是,既然此诗所写的是“卫庄姜送归妾”,而且卫庄姜的礼服未必也是黑白两色,所以,应当只是说卫庄姜看戴妫的衣服。

【2】戴妫登车踏征程,庄姜满怀离别情。此别恐无再见日,送到郊外仍未停。

前两句的“燕燕于飞,差池其羽”是戴妫“将行”,而卫庄姜与之“相别”;这里的“之子于归,远送于野”是戴妫“已行”,而卫庄姜“目送”;后两句的“瞻望弗及,泣涕如雨”是戴妫“已远”,而卫庄姜“未归”。

以前我们已经遇到过“之子于归”的说法了,但是,所说的却都是“这个女子要出嫁成家,得到人生归宿”的意思。

可是,在这里,“之子于归”四个字丝毫未变,意思却截然相反,其中的感叹究竟有多么深刻,也就可想而知了。

戴妫虽然在卫国宫中出于媵(硬)妾的地位,但是,当初前来,也可以算是出嫁了,也算是得到了自己的归宿,可是现在呢?

现在的戴妫,“丈夫”卫庄公已薨(轰),唯一的儿子卫桓公已经被弑,而且儿子被弑之仇留在卫国也难报,因此,戴妫已经失去了归宿。

卫国后宫已经不是戴妫的归宿,所以,她要回陈国;为了给儿子复仇,为了除掉卫国的乱臣贼子,所以,她要回陈国。

“之子于归”,是卫庄姜所见、所思。戴妫唯一的亲生儿子、卫庄姜的养子卫桓公被弑,戴妫失去了归宿,卫国被乱臣贼子所控制,当然不是卫庄姜的责任。

可是,卫庄姜清楚,自己身为卫庄公的夫人、后宫的“君主”、卫桓公的养母,对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不能不“自责”;

为卫桓公被弑而复仇,为救卫国而讨伐乱臣贼子,卫庄姜当然认为自己是责无旁贷的。所以,在位戴妫送别的时候,卫庄姜的心情之沉重,绝不会亚于戴妫,而应更为沉重。

贤德的卫庄姜,绝不会推卸责任,当初卫庄公在世的时候,她为卫庄公的好色和失礼而担忧卫国的命运,如今这种担忧只能更加强烈。

卫庄姜也清楚,戴妫此次“大归”,无论将来讨伐乱臣贼子是否成功,无论为卫桓公复仇是否成功,都不会再回到卫国了。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所以,卫庄姜不仅把戴妫送出了后宫,不仅送出了京城,而且送出了郊外,一直送到了野外。

载着戴妫回陈国的车已经上路,戴妫的车一定会有帷幕遮挡,所以,卫庄姜当时恐怕是连戴妫的衣服、身影都见不到了,只能目送戴妫的车。

卫国已经不是戴妫的归宿之地,回到陈国又会怎么样呢?毕竟戴妫早已是出嫁之女,如此回到陈国,她的娘家人会如何对待她呢?

两人事先商定的救国复仇大计,其难度之大,是难以想像的;其变数之多,是难以预料的。究竟能否成功呢?

卫庄姜的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戴妫,为卫国,这正是贤者的情怀和抱负,也正是卫庄姜的责任感和正义感的体现。

《毛诗郑笺》说:“妇人之礼,送迎不出门。今我送是子,乃至于野者,舒己愤,尽己情。”其中所说的“愤”,是指郁闷,而不是愤怒。

《论语》中有“不愤不启,不悱(匪)不发”之言。朱子解释说:“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启,谓开其意。发,谓达其辞。”

意思是说,如果不是弟子心里想了却想不明白,就先不要去启发;如果不是弟子能说却说不清楚,就不要直接告诉他答案。

据此,所谓“舒己愤,尽己情”,就是说,使自己内心的郁闷能够得以舒缓一下,尽自己对戴妫、对卫国的情义和责任。

【3】燕子一去天空旷,戴妫一去无影踪。庄姜忧苦再难禁,低泣泪流如雨倾。

“燕燕于飞”而燕已去,卫庄姜但见天空一篇空旷;戴妫之车已越过平原,远山遮住了卫庄姜的望眼,无影无踪了。

所谓“瞻望弗及”,其中的“瞻”是指站在高处,极力向远处看;其中的“望”,是站在某地,极力向远处看。可是,无论怎么极力去看,终究还是看不到一点踪影。

初唐的陈子昂有一手《登幽州台歌》,被后世所称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陈子昂极度夸张地写他的“孤独”,他好像是到了从古到今、从今到未来,整个人世间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地步,可是,他毕竟只是遇到了建言不被长官接纳、有志难伸、功业难立的困境而已。

卫庄姜则不是为了自己的志向、命运而担忧困苦,而是为戴妫、为卫国而担忧困苦,所以,陈子昂之忧无法与卫庄姜相提并论。

陈子昂“独怆然而涕下”,还不需要有意躲避他人,而纵情落泪,而卫庄姜所处的环境是,弑君的乱臣贼子大权在握,身忧国危,她根本不能公开表现她的悲忧困苦。

所以,卫庄姜“泣涕如雨”,不仅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而且这种哭泣绝不足以表达她的悲忧困苦;卫庄姜只有在这野外,才敢于饮泣流泪,而不敢放声大哭,更不能在城里宫中把这种悲忧困苦表现出来。

所谓“泣涕”,是无声地抽泣和流泪;有声则谓之哭;声大则谓之嚎啕。可想而知,当卫庄姜回到城里宫中的时候,只能“忍气吞声”。

也许要说比“忍气吞声”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中唐孟郊的《吊李元宾坟》中的诗句:“眼咽此时泪,耳凄在日言。”

意思是说,当初孟郊的眼睛看到过的是活生生的李元宾,而如今看到的确实李元宾的坟墓,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却还要把已经流出来的眼泪再吞咽回去;

当初孟郊的耳朵听到过的是活生生的李元宾的言谈说笑,而如今再也听不到了,所以回想当初所听到的言谈说笑不禁感到凄苦。

如果说陈子昂的那首诗是夸张,那么,孟郊的这句诗则不仅夸张,而且是在文字技巧上刻意求奇了。

华夏之文,贵于“载道明道”,“辞达而已”,而不贵“人工雕饰”;中国之诗,贵在“重拙大”与“言志”,而不贵“新巧奇”与“尚情”。

《燕燕》的“泣涕如雨”是自然而然的,表现得是自然而然、难以遏制的饮泣流泪,其中有正义复仇之志,有讨贼救国之险,有失去养子之苦,有永别戴妫之忧。

王勃的诗《送杜少府之任蜀川》,有“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的诗句,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卫庄姜是身居深宫的女子,忍气吞声更艰难。

三、第二章讲解:

原文:燕燕于飞,颉(谐)之颃(航)之。之子于归,远于将(江)之。瞻望弗及,伫(住)立以泣。

【1】虽然燕子南归去,永远正直不低头。患难之时真情现,德如松柏可共谋。

第一章所说的“燕燕于飞”,说的是燕子从“未飞”到“起飞”,意思是戴妫从“即将告别”到“踏上征程”。

这一章所写的“燕燕于飞”,说的是燕子起飞之后,在天空飞翔的样子。所谓“颉之颃之”,其中的“颉(谐)之”,是指从下向上飞,“颃(航)之”是从上往下飞。

卫庄姜和戴妫,因为儿子卫桓公被弑,国君之位被乱臣贼子篡夺,所以,此时落入了她们人生的最低谷,可是,她们相信一定会有复仇定国的成功之日。

其次,从两字的本义以及后世所使用的意思来说,含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岁寒后凋”之意。

卫庄姜眼看着戴妫已经像燕子一样飞去,想像着燕子飞行的样子,必然时高时低。卫庄姜和戴妫的心情,恐怕也会像燕子一样时高时低。

然而,卫庄姜马上想到的是“颉颃”,也就是永不颓丧泄气,永不失其冰霜之操。人们常说:“患难见真情”。

在此患难之际,最难得的就是“患难与共”、“同仇敌忾”的朋友。卫庄姜为能有戴妫可以共谋复仇定国之大计,必然深感欣慰。

无论是个人之事,还是国家之事,都需要有能够患难与共的朋友。我们都希望着能有这样的朋友,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应该承认这样的人。

希望他人成为与我们患难与共的朋友,自己却不想与朋友患难与共,那就根本就不是想要跟别人交朋友,而是想从朋友那里得到好处,岂不是骗子?

【2】庄姜远送到野外,恨不双飞与双宿。戴妫远去早不见,身边有谁能相助?

正因为卫庄姜知到戴妫就是可以患难与共的朋友,是志同道合之人,所以,在为戴妫送别的时候,一直送到了野外。

本章的第二句是:“之子于归,远于将之。”这里的“之子”是“这个女子”的意思,指的是戴妫。“于归”是指要回到她的娘家陈国去了。

所谓“远于将之”,意思是说,卫庄姜送别的时候,所送到的地方,比礼制所规定的地方远出很多很多。

“远于”,是“比……还远”。“将”字,有时候是指“迎接”,有时候是指“送别”,这里是“送别”的意思。“将之”,就是按照礼制,为戴妫送别所应该分别的地方。

卫庄姜这么说,意味着她实在不想与戴妫分开,可是,她毕竟是一国的“夫人”,没有君主之命不能离开卫国,也不应该违背礼制送得太远;

再说,戴妫此去,是回到她的娘家陈国,卫庄姜根本没有理由与戴妫一起去;更为重要的是,分别之后,她们都清楚自己所担当的重任是多么的重,又是多么的艰难、危险。

卫庄姜把戴妫送到了远远超出礼制的地方,仍然不忍离别,在正常情况下,这种违背礼制的做法,是一个国家的“夫人”所不应该的,因为要“发乎情止乎礼义”。

为什么这一次卫庄姜可以违背礼制呢?因为卫庄姜送戴妫,虽然其中不无个人情感的因素,但是,她们都不是仅仅为了个人情感。

戴妫回陈国,不是为了“避难”、“远害”;卫庄姜留在卫国,也不是为了“苟延残喘”、“苟且偷生”,而是为了复仇定国的大计。

上一章的末句是“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这一章的末句后半部分改成了“伫立以泣”,都是在已经告别之后的事情。

所谓“伫立”,是长时间的站立而不动,意味着在戴妫早已不见踪影的情况下,卫庄姜还继续站立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离开。

女士的哭泣,未必都是懦弱的体现。卫庄姜的哭泣,是自然而然的,但绝不是懦弱的。她没有因此而对复仇定国大计有丝毫犹豫。戴妫恐怕也是如此。

因为有卫庄姜和戴妫的这种节操和志向,所以,卫国在被乱臣贼子篡权夺位之后,才能让乱臣贼子得到讨伐,使卫国重新恢复安定。

卫庄姜和戴妫仅仅是为了君主吗?仅仅是为了儿子吗?不是。与其说她们是为了丈夫和儿子,不如说是为了国家;与其说是为了国家,不如说是为了维护正义。

四、第三章讲解:

原文: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1】燕子南归已飞去,上下翻飞音有异。戴妫(归)已回陈国去,坎坷别语在耳际。

“燕燕于飞”,说的是燕子已经飞走;“下上其音”,说的是随着飞翔的高低而发出不同的声音。不过,这里所说的,只是想像的说法,而不是实写。

燕子飞去,意味着戴妫已经远离了卫国,走在了回陈国的路上。燕子飞翔的声音,意味着卫庄姜回想当初戴妫临别时的话。

所谓“下上其音”,《毛诗正义》解释说:“飞而上曰上音,飞而下曰下音。”这是从燕子飞翔的声音来说的。

所谓“飞而上”,指的是向上飞翔。“飞而下”,指的是向下降低。所谓“上音”和“下音”,《毛诗正义》说:“音无上下,唯飞有上下。”

《毛诗郑笺》说:“‘下上其音’,兴(星)戴妫将归,言语感激。”因此,不能说“音无上下”。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理解。

第一,从声音的“上下”来说,意味着戴妫临别前说话声音有高低。可想而知,当说到分别的时候,戴妫的语言会低沉一些;当说道复仇定国的时候,戴妫的声音会高亢。

这是卫庄姜在戴妫已经远去之后,伫立在原地,回想戴妫临别前的话语,那种因感叹,那种激愤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从燕子的飞翔高低来说,意味着卫庄姜想像着,戴妫在回陈国的路上,恐怕不仅充满坎坷颠簸,而且心情也一定非常不平静。

此诗,是卫庄姜所作,因此,直接写出来的是卫庄姜的感情和行动,而戴妫的所感所行,都是通过卫庄姜的想像而写出来。

【2】庄姜远送到卫南,戴妫回陈苦难言。戴妫身影早不见,此令庄姜心劳烦。

“之子于归”,其中的“之子”意思是“这个人”,指的是戴妫。“远送于南”,是指庄姜把戴妫送到了卫国野外,而戴妫要去的地方是陈国,陈国在卫国的南面。

前面只是说卫庄姜送到了很远的地方,这里直接点明是要到南方去,亦即要到陈国去。我们前面说过,戴妫此去的原因。

戴妫和卫庄姜已经谋划好了,卫庄姜留在卫国联络可以为被弑的卫桓公复仇、除掉乱臣贼子以定国的大臣,可是,事情究竟如何却还一点头绪也没有。

从两人的情况来说,虽然最终目的是一个,但是,戴妫所侧重的是除贼复仇,卫庄姜所侧重的是除贼定国。

所谓“实劳我心”,其中的“实”通“寔”,亦即“是”,表示“这个”。这里所指的意思,一方面是为戴妫担心,另一方面则是为复仇定国之事担心。

其中的“我”,是指卫庄姜。在诗中,用了“劳”字,而不是“忧”字。如果用“忧”字,意味着侧重于为戴妫担心,这里用“劳”字,则意味着侧重于复仇定国之事。

要除掉一个国君大权在握、凶狠残暴的乱臣贼子,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两位无权无势的两位女子要完成如此艰险的一件大事呢?

所谓“劳”,虽然有“忧心”之意,更多的则是“操劳”之意。要完成如此艰险的一件大事,当然需要万分小心、详细谋划。

这也就意味着,戴妫回陈国,是为了请求陈国的援助,而且是复仇定国计划的开始实施;戴妫一走,卫庄姜当然也就要把计划付诸实施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复仇定国大业已经开始。

五、第四章讲解:

仲氏任(认)只(之),其心塞(色)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序)寡人。

【1】仲氏本是戴妫字,庄姜不称戴妫名。依礼讳名称字号,而今中国礼不行。

“仲氏”是谁?“仲”是戴妫的“字”,而不是“名”。为什么不叫“名”而叫她的“字”呢?是尊敬之意。

按照传统,只要是读书人,或者注重礼仪的家庭,都会给孩子起名,到举行“成人礼”的时候,再取“字”,以后可以自己取“号”。

按照《礼记·曲礼上》的说法,男子二十岁举行“冠(贯)礼”,女子十五岁举行“笄(机)礼”,都属于“成人礼”,只是男女有所不同。

就在举行“成人礼”的时候,由主人家请来的“正宾”给孩子取字。“正宾”应该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人。字是从名“孳生”出来的,合称“名字”。

【2】戴妫谨慎且深邃,终日温和且贤惠。本性善良且真诚,所谋之事必无违。

所谓“其心塞渊”,其中的“其心”是指戴妫之心,“塞”是指可以藏得住事,“渊”是指虑事缜密而且深邃。这是秘密谋划之事不会泄露的关键。

所谓“终温且惠”,是指一天到晚都脸色温和,而且乐于助人。这是说戴妫平时给人的印象,不仅和善,而且廉洁。

韩愈先生说过:“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也就是说,心中存有仁义的人,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伤人之意,而使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所谓“淑慎其身”,其中的“淑”是“善良”的意思,“慎”是谨慎的意思。这是说戴妫的内心品德。

卫庄姜与戴妫所谋划的事情,是绝对不可泄露之事,因此,保守秘密是必须的,人品可靠更事必要的保障。

孔子说:“暴(抱)虎冯(凭)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卫庄姜能与戴妫谋划此事,正是如此。

如果有一个人凭着自己的力量和大胆,赤手空拳地要去和装备齐全的敌人去打仗,也许有成功的可能,但是,终归是冒险。

他个人的失败也影响到你的事业,这样随便冒险的人,能与之为伍吗?如果有一个人要过河,自己不会游泳,也不凭借着船只或者桥梁,最后只能被淹死。

虽然他说“我不怕死”,但这种人只能是空有血气之勇,难以成事,而足以坏事,要想成就事业,能与之为伍吗?

面对事情,知道谨慎小心,不掉以轻心,不盲目自大,能够事先谋划,不匆忙上阵,不畏缩不前,这样的人,才是能够成就事业的人,才是我们可以与之为伍的人。

当然,有德然后能如此,才是正道。如果无德却如此,那就叫做阴谋诡计、老谋深算,因此,“终温且惠”和“淑慎其身”是非常关键的。

【3】戴妫庄姜思庄公,戴妫以此勉庄姜。深明大义诚可贵,千秋万世美名扬。

“先君之思”,意思是“思先君”,是指戴妫心中所想的是庄公,而不是想个人的得失,更不是因个人得失而做出任何违背礼义之事,反而能够深明大义地劝解勉励姜氏。

所谓“先君”,是指已经去世的国君。一般来说,对已经去世的人叫做“先”,比如“先考”、“先妣(比)”、“先儒”等等,但是,“先生”却没有此意。

戴妫以及卫庄姜心中想念着“先君”,意味着什么呢?卫庄公当初做得好吗?从《绿衣》一篇,我们可以知到,卫庄公做得并不怎么样。

那么,想念卫庄公的什么呢?须知,卫庄公也不是不想把国家治理好,更不想让国家混乱,让奸贼篡权,让百姓遭殃,只是没有能控制好自己的欲望。

所以,卫庄姜和戴妫所思念的,一是卫庄公本人,二是卫庄公希望国家安定、除掉奸贼,这样才能维护国家的安定。

“以勗(序)寡人”,意思是说,戴妫勉励卫庄姜。在戴妫看来,卫庄姜的责任更加重大,处境更加凶险。这是戴妫对卫庄姜的安慰和勉励。

“寡人”是卫庄姜称呼自己,意思是“寡德之人”,是一种谦称。有戴妫这样贤淑的人与卫庄姜共同谋划复仇定国之大计,正是卫国的希望。事实上,她们最终却是除掉了乱臣贼子,平定了卫国。


[赏析四]     

读《诗经》,常常感慨这邶国的人不简单,其文明程度不在成周之下。不仅诗做得好,而且情来得真。一首《燕燕》更是把人们的思绪拉回到了这个神秘的邶国

说它神秘,一来,这个国家存在时间短,所处位置众说纷纭,给人平添了几分神秘;二来,《邶风》里的诗,不仅诗人不如二南那样自表身份、自述经历,而且诗中的本事也是含蓄莫测。

为什么古人在编选《诗经》之时,不把邶风与卫风编在一起,大约是有意要把带有新风(一称淫声)的卫风与这神秘古朴的邶风区别开来。

读《诗经》,诗不能写得太好,太好了,容易引起后人太多的误解。

像前面那首《绿衣》,就因为写得太好,致使后人打死也不相信《毛诗序》,宁愿把它与后世悼亡诗联系起来,称之为千古悼亡之音的先声。这一首《燕燕》也是如此,也被后人视为千古送别伤离诗。清人王士禛就说:“合本事观之,家国兴亡之感,伤逝怀旧之情,尽在阿堵中。《黍离》、《麦秀》未足喻其悲也,宜为万古送别诗之祖。”

如果从为文学而为文学的角度而言,说它是万古送别诗之祖,一点也没有抬举它。然而,古人不是为了文学而文学,孔子编《诗》教《诗》,五百年间引《诗》用《诗》,都是要合礼义,明教化的。所以,诗中之送别,只是本事。本事的背后是人,人才是《诗经》的重心。有德之人则歌之咏之,无礼之人则讽之谏之。

扬之水说,《燕燕》之叙事,也有一个虚与实的问题。其实,何止《燕燕》,《邶风》里面,甚至整部《诗经》都有一个虚与实的问题。何谓虚?虚就是诗人所叙之风物情怀,即即兴所发之自然景观;何谓实?实就是诗人所咏之情景背后的历史本事。前者即情,后者即志。然而,这还只是其中一面。再细细回想,所言之志,却在诗人吟咏中虚化了,而原本不过是兴之所起的情却在诗人眼里实化。此之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相生。

这首《燕燕》,《毛诗序》称:“卫庄姜送归妾也。”郑笺解释此本事之原委道:“庄姜无子,陈女戴妫生子名完,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完立,而州吁杀之,戴妫于是大归,庄姜远送之于野,作诗见己志。”“大归”就是不容于国,不得不回娘家。后人总觉得毛序、郑笺是多余的,甚至是牵强的,都仅仅以诗观诗,就诗解诗,而无视诗中之史、诗中之情志。

此诗也是以“燕燕”起兴。看燕燕,上下双飞、羽毛舒张,是一派很好的春光。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要把你相送。想我处此人伦大变,非常之情不能以常礼自禁,不知不觉“远送于野”,“远送于南”。真好比十里长亭,又十里短亭。直到你的身影远去,任我登高而望也望不着的时候,我的眼泪早已堪比珍珠。读到“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一句,就不能不令人想起晏小山《临江仙》:“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此情此景,景同心同。从此后,燕子去了,还会归来;伊人远去,春风不再。

或许是顾影自怜,或许是前车在鉴,诗人心中的伤感是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如果这样,那么诗中的女子也不过如此。然而,紧接着末章一转,想起昔日姐妹们在一起的日子,她的为人是那么可靠,她的心地是那么厚道、温柔、谨慎,处事是那么周到,并且常常用先君的话来劝慰我。诗虽然只写到这里,然而其意却似无法就此了了。诗人想到这些,自然会回想当年姐妹燕燕双飞的情景,对远去的姐妹更是会念念不巳。焦琳对这一章解说得非常到位,“此言妫氏既去之后,念之而无时或已之情也”,“若以为称述戴妫之贤,纵极其佳,而意已尽于所言”,但若解得庄姜之情,乃是“妫氏虽去而姜氏目中时不绝妫氏之影,耳中时不绝妫氏之声,即戴妫之贤亦益生动,不但作评语断定其人品已也”。

可以试想,这样的姐妹,尽管在庄公生前,因生育问题,远去的妹妹更得宠于丈夫,然彼此之间应该是关系较为亲密的。史书上也载,姬完虽是戴妫的亲生儿子,而仁德的庄姜也将他视为己出。要不然,她也不会不顾“妇人送迎不出门”之常礼,来一个长亭更短亭。所以郑笺说:“妇人之礼,送迎不出门。今我送是子,乃至于野者,舒己愤,尽己情。”扬之水也说,此一章“见性情,见境界,见一真挚诚笃而不拘拘于尔汝之私的和厚胸次”(《诗经别裁》)。全诗复沓质实,却把诗人对刚刚经历过的那场人伦大变(即弑其君完)的一种气愤,以及对戴妫丧子大归的处境的深切悲怀,写得感天动地。

自此以后,“燕燕”也就成了继杜鹃之后又一种伤心的痴情的鸟。


 [赏析五]

《燕燕》之旨,歧说颇多。其中最“经典”说法就是稼轩词中出现的那句:“看燕燕,送归妾”——毛序:“《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左传·隐公三年、四年》载卫庄公之妻庄姜无子,将庄公妾(陈国女子)戴妫之子完当作自己的儿子。完继位不久,就在州吁之乱中被杀,其母戴妫被遣返母家。庄姜与戴妫情谊深厚,而今夫丧子已,又送妾大归,依依不舍,乃作伤别诗《燕燕》。郑笺、孔疏、朱集传均附和“送归妾”说,但进一步说“归妾”即卫桓公生母;而魏源《诗古微》则以为是桓公夫人。

如果是这样理解的话,有三个地方较难索解,特分析之:首先,是“燕燕”的比兴,说“于飞”,则不是一只而极有可能是一对燕子,后面又有“差池其羽”、“颉之颃之”,燕子素以雌雄颉颃,飞则相随,《诗经·谷风》中有“燕尔新婚,如兄如弟”,古诗亦有“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则描述为相爱的情侣似乎更合适些。但描述为感情亲密的朋友,勉强些也能说得过去。

其次,是“仲氏”的含义,直解应为“二妹”,可以理解为庄姜对戴妫(GUI,平声)的昵称。最后,是“寡人”的称呼,在金山词霸中查到,也可以是“古代王侯夫人的自称”。《朱子语类》中基于此理解,对本篇的内容尤其是最后一段,进行了比较详细的阐述和发挥:

或问:“燕燕卒章,戴妫不以庄公之已死,而勉庄姜以思之,可见温和惠顺而能终也。亦缘他之心塞实渊深,所禀之厚,故能如此。”曰:“不知古人文字之美,词气温和,义理精密如此!秦汉以后无此等语。某读诗,于此数句;读书,至‘先王肇修人纪,从谏弗咈,先民时若;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以至于有万邦,兹惟艰哉’!深诵嘆之!”

时举说:“燕燕诗前叁章,但见庄姜拳拳于戴妫,有不能已者。及四章,乃见庄姜于戴妫非是情爱之私,由其有塞渊温惠之德,能自淑慎其身,又能以先君之思而勉己以不忘,则见戴妫平日于庄姜相劝勉以善者多矣。故于其归而爱之若此,无非情性之正也。”先生颔之。

第二种说法是刘向列女传·卷之一·母仪传·卫姑定姜》。“卫姑定姜者,卫定公之夫人,公子之母也。公子既娶而死,其妇无子,毕三年之丧,定姜归其妇,自送之,至于野。恩爱哀思,悲心感恸,立而望之,挥泣垂涕。乃赋诗曰:“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不及,泣涕如雨。”送去归泣而望之。又作诗曰:“先君之思,以畜寡人。”君子谓定姜为慈姑过而之厚……颂曰:卫姑定姜,送妇作诗,恩爱慈惠,泣而望之。……”这种说法认为是“卫定姜送子妇归”。

以上这两种说法在理论上都可以解释得通,长处是有了一定的道德灌输意义,但细细诵读其诗,总觉得其感情不是女人之间,况燕燕于飞,定是雌雄颉颃,比兴未免不伦不类,诗经中比兴是理解主旨的一大关键,如此解释总觉牵强。笔者认为关键是:此篇的主人公解释为男方,似乎比庄姜、定姜更容易让人(尤其是现代人)接受。王质《诗总闻》、崔述《读风偶识》采取的是“兄送其妹远嫁说”,并认为作者或主人公该是卫人(闻一多《风诗类钞》则以为是薛君),这种说法似乎就近了一层,而且从“寡人”的自称来看,主人公当是卫君更合理些。此外,高亨《诗经今注》有卫君送别情人说,蓝菊荪《诗经国风今译》有情人出嫁他姓说,这些说法更多的迎合的前面,但在最后一段解释时,未免显得轻率和吃力。

理解本文,一则必须要和原文相符,不可仅从个人意愿出发,二则定位不必过于局限。从“之子于归”句来看,联系诗经中其它篇章中出现的同样内容,理解为出嫁更合适。

“远送于野/远于将之/远送于南”后面紧接“瞻望弗及”,则可知其事为远送“之子”,且伤其不可携行也;“泣涕如雨/伫立以泣/实劳我心”则见其伤心之甚,见其与“之子”感情之深;最后一段是对“仲氏”良好品德的赞美,言其心性之好,且劝勉吾以先君之思;“先君”、“寡人”的称呼则见送行之人身份非凡。从对“之子”的赞美来看,“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更像是男方对女方的评价,则理解为“卫君送二妹远嫁”更切近些,若命题更宽泛些,则不妨定位为“送亲远嫁之思”。其中“亲”应理解为亲爱之人,而不仅是亲戚。

然则执此说,则燕燕之兴则不符矣。如何解释?笔者认为,燕燕之兴,兴的不是卫君和其二妹,而是“二妹夫妇”二人。诗经中《汉广》、《鹊巢》、《行露》等篇章中都提到了亲迎的风俗,尤其《鹊巢》中“百两御之”更是描述权贵的婚嫁场面,理应是先有其丈夫亲迎至卫,然后卫君送别妹妹及妹夫。换句话说,虽然篇章中未有提及,那是艺术性的省略,但二妹的旁边还是应该有个“二妹夫”的。卫君为妹妹的出嫁感到欣慰,所以前面的“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实则是描述妹妹夫妇间的和乐场面,同时也是对其婚后生活的祝福;后面感情忽然转悲,则是为以后再难见到亲妹妹而感到难受,最后一段提到妹妹的好品德,即是对妹妹的临别评价,表达自己的看重,也有告知其夫方的意思。我想如果兄妹情深,又面临这种时刻,当哥哥的有这种心情,是十分自然的。

“燕燕”之典常被后人所用,而其篇章的艺术性,代有好评。

宋·许顗彦周诗话》:“诗壮语易,苦语难,深思自知,不可以口舌辩。“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此真可泣鬼神矣。张子野长短句云:“眼力不知人,远上溪桥去。”东坡《送子由诗》云:“登高回首坡陇隔,惟见乌帽出復没。”皆远绍其意。”

王国维《文学小言》“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燕燕于飞,颉之颃之”。“眼睍黄鸟,载好其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诗人体物之妙,侔于造化,然皆出于离人孽子征夫之口,故知感情真者,其观物亦真。

韦应物《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今朝为此别,何处还相遇。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其情味与此篇颇似,怅望一别,不可再见之情怀无两,不同者其感情更含蓄些。

朱熹《诗集传》: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兴也。谓之燕燕,重言之也。差池,不齐之貌。之子,指戴妫也。归,大归也。庄姜无子,以陈女戴妫之子完为己子。庄公卒,完即位,嬖人之子州吁杀之。故戴妫大归于陈,而庄姜送之,作此诗也。

此章以“能参差其羽,然後至哀,君子慎其[独也]”解《诗·邶风·燕燕》首章“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之意,对於正确把握诗意有一定价值。

楚简本和帛书《五行》此章的“能参差其羽,然後至哀”,帛书《五行》篇下文有更详尽的说解:“婴婴于(飞),貤(池)其羽”。婴婴,与〈兴〉也,言其相送海也。方其化,不在其羽矣。“‘之子于归,袁(远)送于野。詹(瞻)忘(望)弗及,[泣]涕如雨’。能貤(池)其羽,然笱能至哀”,言至也。“貤(池)”者,言不在嗺(衰),不在嗺(衰)絰也,然笱能至哀。夫丧正絰脩领而哀杀矣,言至内者之不在外也。

郑玄《笺》:“差池其雨,谓张舒其尾翼,兴戴嬀将归,顾视其衣服。”是解“差池”为“张舒”、“顾视”。

楚简的“能参差其羽,然後至哀,君子慎其独也”就是主张看轻外在的丧服,而注重内心的哀敬。要做到“至哀”,就必须“慎其独”,遵从专一之道,要为专一於内心的哀敬而敢于不顾外在的形式。

楚简《五行》篇成书的下限是战国中期偏晚,其解说更近於《诗经》产生的时代,其权威性不容否定。由此看,兄送其妹远嫁说、送别情人说、情人出嫁他姓说,显然不能成立。刘向《列女传》卫定姜送子妇大归说虽然有丧夫之哀,但重点是在定姜对媳妇的不舍,与楚简的“能参差其羽,然後至哀,君子慎其独也”说也不合。比较起来,还是《诗小序》“卫庄姜送归妾也”说与楚简更合。戴嬀因其子桓公见杀而大归,庄姜越礼远送而惓惓于戴嬀,王鸿绪《汇纂》、唐文治《大义》以为是庄姜与戴嬀密谋报州吁杀子之仇的原因,有一定道理。正因为报仇而归,所以庄姜叮嘱其要不顾细行而专一於“至哀”。这样,整个诗意就好理解了。



        《毛诗序》曰:“《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郑笺进而认为“归妾”就是陈女戴妫。魏源《诗古微》调和上述两种说法,以为这是卫庄姜于卫桓公死后送桓公之妇大归于薛的诗。

       泊客对此,实难苟同。

       一是“送归妾”之说,既与《史记·卫世家》所载史实不尽相符,也与古代妻妾尊卑之礼有违。卫庄姜名为国君夫人,送妾实为违礼。这于《诗经》克己复礼的目的不同。

       二是赏析三中的专家称:“表面的“姐妹送别”之中的深处,隐含着卫庄姜和戴妫讨伐乱臣贼子、安定卫国、维护正义的壮举奇功,也体现着卫庄姜和戴妫的贤德。”,则更谬也。首先,从来没有听说过宫闱之中有这样的“姐妹情深”。其次,就算她们有着革命感情,“姐妹相送”是为了讨伐乱臣贼子、安定卫国、维护正义,乃大义、大礼。泊客就问一个小小的道理:卫庄姜和戴妫是要隐秘地联合起来推翻一个政权、王权。能够这样光天化日之下送了又送吗?

       三是“燕燕”的比兴,说“于飞”,则不是一只而极有可能是一对燕子,后面又有“差池其羽”、“颉之颃之”,燕子素以雌雄颉颃,飞则相随也。

四是从“之子于归”句来看,联系诗经中其它篇章中出现的同样内容,理解为出嫁更合适。

因此,《燕燕》实乃卫君送别其妹远嫁,表达送亲远嫁之思,为千古送别伤离诗,中国诗史上最早的送别之作。

其实,深读《燕燕》诗篇,哪里还在乎是否“送亲“还是“卫庄姜送归妾也。”呢?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兄长送别今日就远嫁南方的二妹,送了一程又一程,心中的离别之情越送越感伤,想起“ 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的二妹今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不由“ 泣涕如雨”、“ 伫立以泣”、“ 实劳我心”,泪流雨降,伫立泪淌,实在痛心悲伤。吟诵诗章,兄妹之间情深意长,跃然纸上,实令人怅然欲涕。


诗经28

修心 · 养性 · 品生活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是别人抢不走的:

一是吃进胃里的食物,二是藏在心中的梦想,三是读进大脑的书。

古风泊客 ┃ 也许是最有深度的古文赏析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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