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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韦小宝（一） 学渣韦小宝1 来自曾宝俊格致工作坊 00:00 20:54 各位老师，大家晚上好！ 今天我们开始聊金庸笔下的另一个人物：学渣韦小宝。上一次，我们讲了学霸黄蓉，在规划学霸黄蓉的时候，我又一直在规划：谁是学渣？翻遍了金庸小说的序列，找来找去我找到一大堆学渣，但是，我想最渣的那个人应该是这位——韦小宝。 在金庸小说当中，《鹿鼎记》这部小说引起的争议应该说是最大，在很多铁杆武侠迷看来这种小说不能称之为“小说”，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面的武侠小说，它看起来更像一部历史小说，甚至就连金庸本人在这部书的修订版的后记当中，他也明明白白地表示着历史的观点。只不过要说它是历史小说的话，那些历史学家或者说历史小说的迷，恐怕未必就接受。而我呢，对这部小说塑造这个人物也难以认同。 武侠小说主人公应该是位大侠呀，不该像韦小宝这样的一个典型的小流氓形象啊！可是在金庸笔下这个小流氓却似乎被作者有意无意地纵容和美化。我就在想：金庸是不是在塑造着这样一个我们中国文化当中的一个常态形象呢？从我的价值观当中，我是不能接受韦小宝，所以我最终把他定位在学渣上面。但是今天我开始讲学渣韦小宝的时候，我先不讲韦小宝这个人，我先讲另外一个人。这是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段子，当我看到这个段子的时候就哑然失笑，我就决定把这个段子摘录了下来，很有意思。这个人叫张二狗，他和韦小宝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网上的段子是这么说：张二狗是我的一个同学，是以第一人称来写的，一直以来，我们是被人拿来做对比的两个极端，一个是学霸，一个是学渣。学霸曾经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就是那个学渣的梦魇，可是在现实当中学渣却有可能是学霸的梦魇。因此，我们来看看他们的人生是怎样一个风水轮流转呢？ 在上小学第一天去报到的时候，学霸对老师说：“我会背唐诗三百零一首。”为什么说三百零一首呢？会背唐诗三百首，它比三百首还多一首就说明他足够聪明。他说：“他还会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口齿清晰，条理清楚！老师一看，眉开眼笑；而同样入学第一天，那个张二狗面对着老师的提问，一问摇头三不知，神情呆滞，语无伦次！老师对他暗暗皱眉。 小学二年级我考试次次都第一，终于在一次得满分以后，我的胳膊上多了一条三道杠——大队委员；同样小学二年级张二狗跟人打架有输有赢，终于在一次大败之后，脸上多了三条疤。 小学三年级，我的语文数学双一百，爸爸被老师请到学校里面，家长会上介绍家庭教育的经验；同样三年级期末考试张二狗再次语文、数学两门功课，加起来三十分，老爸被老师请到办公室聆听家庭教育经验。 小学四年级学校有领导来视察，学霸的我作为少先队代表上台发言，被大家称为“主席台上的模范学生”；同样是小学四年级，校长宣布从严治校，那个张二狗作为“闯祸精”代表上台检讨，被大家说成是“站墙角的形象大使”。 小学五年级，我写了一篇作文《一个难忘的晚上》在作文大赛当中获奖，老师陪我到省城领奖并且捎带着游玩一天；可是五年级的张二狗在一个难忘的晚上，爬墙进入了某个工厂偷废铜，门卫陪他到派出所“领奖”并且休学了一天。 初中几个班主任为了抢我，到他们班上争得面红耳赤；可是初中的几个班主任像踢皮球一样把张二狗踢来踢去，闹得不可开交。初一的时候，老爸为我在酒店设宴庆功，因为我在中学生奥数赛当中获奖了，请别人一起高兴高兴；可张二狗，他爸也在酒店设宴——赔罪！因为张二狗闯祸，请别人来，不要追究了，不要追究了！ 初二的时候，我光荣加入学校的团组织；可是初二时候，张二狗非常光荣的加入了学校里面的“痞子帮”并成为了痞子帮的帮主。 初三的时候，我们班的班花给我写情书，结果情书还没有到我手上就被老师发现了，班主任警告班花不要妨碍我考重点高中；可是在初三的时候，张二狗给班上那个胖妞递纸条，胖妞转身就把纸条扔进垃圾桶，还警告张二狗不要妨碍她混张初中文凭。初中毕业了，我理所当然进入了重点高中；初中毕业了，张二狗顺理成章，进入了社会大学深造。 毕业那天，初中门卫李大爷指着我教育他大孙子：“一定要好好学习，就像这个人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做个受尊敬的人！”毕业那天门卫李大也爷指着张二狗教育大孙子：“千万不要向他那样惹是生非，这个人将来一定受人歧视！” 高中三年长话短说，我做过班长、团支部书记、学生会主席……获得了一个荣誉，一个荣誉，又一个荣誉……拿了一笔奖学金，两笔奖学金，三年的奖学金都拿过。可是这三年张二狗做过混混、做过推销员、当过包工头……也不错，积累了一条又一条的人脉，赚来一笔一笔的钱。 那是个黑色的七月，我如愿考上了省城大学；就是在那个火热的七月，张二狗如愿在省城注册了一家公司。大学里我在学海遨游；在创业的过程当中张二狗在商海搏击。毕业那年优秀毕业生的我进入人才市场找工作，结果处处碰壁，不得不把薪金要求一降再降；那个创业四年的张二狗，成了一个民营企业家，进入人才市场找员工像挑小狗，小猫一样，广受追捧，他不得不把那个学历门槛儿一提再提，提到了硕士起点，很轻松的招揽了一批高学历、高层次的人才，感受到一夜之间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荣耀。 大四那年我那个破永久骑遍全城，孤零零的一个人找房子住；张二狗开着他的保时捷跑遍全城，市长、区长陪着他，到处找建筑公司的大厦和工业园区的地。我手头紧张，其实也想学张二狗白手起家，自主创业。于是从小商品批发市场批了一堆东西，做起了兼职，搞起了推销，结果几个星期之内亏了一大笔，暗自感慨，做生意原来是这么难！谁知道张二狗闲来无事，他也想进大学校门学习深造，增加点内涵。于是，他请教授吃饭，泡学校里面美眉，就是没有认真上课。几年内就拿了一个MBA学位，暗自感慨，原来读书是这么简单！ 七夕情人节，别人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嫌我没房，没车，没出息，结果和我吹灯拔蜡，分道扬镳；七夕节那天大学里面的校花，因为张二狗家大、业大、前程大，向他眉目传情，投怀送抱。在我家门口我哀求俗气的土包子房东缓交房费，我唯唯诺诺，支支吾吾，净给大学生丢脸；可是在那电视上，张二狗对着漂亮的财经频道的女主持人大谈什么企业文化。 房价飞涨，我忽然发现在省城拥有一套房子只能是一个梦想，老爹老妈来省城看过住的那个租住房，回家后伤心不已；但是，张二狗在房价飞涨的时候把房子一套又一套赠送给各类美女，小美女的老爸老妈到省城一看，看过张二狗赠的复式景观房，回家以后得意不已。 春节回家没人理我。路过当年读的初中，听说里面有人在办校庆，想进去看看，结果却被拒之门外。门口那个李大爷，还是那个门卫李大爷指着我教育他那个小孙子：“不要学习这个人，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一个穷光蛋，连自己都养不活。”春节那天张二狗回家，乖乖，县长接驾，还参加当年就读的初中特意举办的校庆，张董在校庆上面砸下巨额赞助。门卫李大爷指着张董教育小孙子：“你将来一定要像主席台上这个人学习，白手起家，富甲一方，连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都来沾光。” 十几年前老师们都感叹，要是所有的学生都像我一样该多好呀！十几年以后老师们都在感叹，要是所有的学生都像张二狗那样该多好啊！ 张二狗的故事讲完了。我们回过头来看看韦小宝，韦小宝不就像那个张二狗吗？韦小宝什么都不会，可是他却是小说的第一主人公，不仅是天地会总舵主，他让红旗香主吴六奇通常意义上的英雄豪杰都黯然失色；让那些庙堂上面康亲王、明珠、索额图……这些满朝文武也相形见绌；更让顾炎武、黄宗羲、吕留良、查继佐……这些关心民族命运，并且能够深思熟虑当世大儒，几乎都成书中的笑柄。这难道不是跟我刚才讲的故事里面是一样的吗？这是一种奇异的现象，这本身就意义重大，因为这本身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发生严重的变形，甚至我认为这是价值颠倒。但是，更奇妙的是明明知道韦小宝这家伙身份可疑、动机暧昧、立场模糊、脚踩两只船、患得更患失，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可是那个康熙一心要劝他归顺朝廷；天地会那个会众居然要推选他作为总舵主的候选人；饱读诗书的顾炎武这些人，文人学者和思想家们居然要推他做中国的皇帝，简直滑稽呀！滑天下之大稽啊！ 那么，《鹿鼎记》里面的故事就不是一般意义上面所谓的“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式的悲剧故事，它就有着一种更加深广的历史文化内涵上面的意义。因此学渣韦小宝的形象意义主要不在于他的道德内涵。因而争论作者是不是对韦小宝进行的道德美化、是非问题的重大关键。因为这个人物的个性品格，以及精神风貌能够充分反映中国历史文化的丰富信息，他当然是他那个生活环境的产物。很有意思的是，在这部小说的最后韦小宝母亲韦春花肯定韦小宝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只不过不知道他父亲到底是汉族的、满族的、蒙族的、回族的、或者藏族的……，因为这孩子应该是一个血统证明，给予了韦小宝作为中国人，实际上就给予了韦小宝中国文化知识的合法地位。问题是，作为一个从未受过正规教育的扬州妓女的私生子，从小就生活在明玉坊这样特殊的市井俗世之中，你能指望这样一个人有多么崇高的思想品德、道德？更重要的是韦小宝的性格和他的个人品格，恰好是让他进入皇宫庙堂，并且不断受功立奖的重要因素。在这个意义上面来说，学渣韦小宝恰恰这个人的形象是一个兼职导游，他带着我们进入到中国历史的文化长廊里去游玩了一番。他个人的传奇人生经历和故事，是中国历史文化之旅的一部分，是一份导游图。 说韦小宝是学渣是因为他不学无术，但是不可忽视的，学渣们通常拥有足够的混迹市井的智慧与经验。通过韦小宝，我们应该能够了解到以下非常重要的社会生存的事实：首先，妓院的游戏规则与皇宫里面的游戏规则是极其相似的，进而韦小宝不仅是皇帝的宠臣，因而在朝廷里面大红大紫，而且在官场上，在军队中，甚至在佛教禅宗寺庙中，他都同样是如鱼得水。我们还应该看到，这位神奇的主人公，在民间、江湖、武林，也一样能够左右逢源。他在天地会、神龙教，这些神秘的社会组织当中，韦小宝显然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庇护和宠幸，可是他同样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最后，尤其是中国男人特别羡慕他的就是韦小宝的婚姻生活，他也成就非凡啊！他让本朝的公主、前朝的郡主、李自成的私生女、神龙教教主的前妻、沐王府流亡江湖的女将、王屋山聚焦山林的女匪、以及充军流放的书香世家的小丫鬟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性格、气质的七位女性都心甘情愿的对他一个人甘心臣服，仅仅用“艳福齐天“”来说韦小宝是无法做出合理的与全面的解释。 中华文明数千年，中国向来是号称文明礼仪之邦，为什么会产生韦小宝这样的人物？为什么韦小宝这样一个人，无论在江湖庙堂，还是在市井民间都能获得如此辉煌的成功。有一天，我跟某朋友聊起说，我要把韦小宝定位为学渣的时候，他居然跟我争辩起来。这样一个典型的市井流氓，最后却成了一个我们这个伟大帝国的一等鹿鼎公，成了一个时代最著名的传奇英雄。那么在韦小宝这样一个学渣方方面面成功的背后究竟有多少原因和奥妙，值得又需要我们自己仔细去搜索和寻味呢，这就是我们要和老师们来聊的。 今天关于韦小宝，我先聊到这里，明天再见！ 讲座时间：2017年4月26日 21:58 文字编辑:闵晓莉、赵杰贝、吴颖、 于洁 录音整理:朱蕾 今日推送:鲍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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