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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由空气流动所引起的一种自然现象。在古典诗词中，风是常用到的意象之一，往往与雨同时出现。风和雨一样，既有温柔细腻的一面，又有狂暴嚣张的一面，所以在诗人笔下，风的种类繁多。从方位看，风有东风、西风、南风、北风；从季节看，风有春风、夏风、秋风、冬风。从强弱来看，有惠风、清风、飘风、疾风、英风、长风、高风、狂风、雄风。 春风也叫东风、谷风，它轻微温和，为大地带来春的气息。古诗词中常有咏春风的佳句，如志南和尚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贺知章的“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杨万里的“卷帘亭馆酣酣日，放杖溪山款款风”，李白的“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武元衡的“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洛城”等等。夏风，又称南风。古人以为南风是滋养万物的风，如《诗经·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凯风即和风，也即夏风。秋风也叫西风、金风，它总是与肃杀的气氛和愁苦之情联系在一起。李白有“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以及“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的诗句，赵翼也有“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之句，均体现出一种伤感无奈之情。冬风也叫北风、悲风。冬风最为寒冷，因此成为凄厉迷茫的象征。如李白的“悲风四边来，肠断白杨声”，“北风吹海雁，南渡落寒声”，以及《古诗十九首》之“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曹植之“高台多悲风，朝日照北林”等等。 另外，惠风如李白“归飞晴日暖，吟弄惠风吹”，清风如“天空彩云灭，地远清风来”，飘风如“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长风如“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以及疾风如杜甫的“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等等，这些“风”在李白的作品中较为全面地展现。 专门吟咏风的诗词，最有名的当属王勃的《咏风》：“肃肃凉景（风）生，加我林壑清。驱烟寻涧户，卷雾（露）出山楹。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诗采用托物言志的写法，以风喻人，借风咏怀，赞美风的高尚品格和勤奋精神，把风写得慷慨无私，独具性灵。 “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两句，赞扬风高尚无私的品格。“去来固无迹”，风来无影，去无踪，行迹不可捉摸，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变幻莫测。“动息如有情”，说风在行动举止之间，仿佛很有情谊似的。为什么诗人会说风“如有情”呢？因为“肃肃凉景生，加我林壑清”，烈日炎炎的秋老虎，令人汗流浃背，心烦意乱，这时一阵凉风吹了过来，诗人顿时觉得心里爽快了许多，身上的暑气也消去了几分。“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清风吹遍整个林壑，驱散了涧上的烟云，卷走山上的层层雾霭，使诗人寻到了涧底的人家，看见了山间的房屋。等到“日落山水静”时，它吹动万山松涛，为人们奏起美妙的乐章。清风为人们奉献自己，没有所图，不求回报，这种高尚的品质是很值得人敬佩的，这也是诗人不遗余力赞颂风的原因。所以诗人才会说清风慷慨无私，施恩舍惠，来去之间仿佛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写风之有情的，还有刘攽的《新晴》一诗：“青苔满地初晴后绿树无人昼梦余。唯有南风旧相识，偷开门户又翻书。”最后两句，描写南风，诙谐而有创意。诗人午睡醒来，看到卧室被绿树掩映，显得十分静寂。这时唯有南风像老朋友一样，吹开了房门，又翻起书桌上的书页。这两句用拟人的手法，把“南风”塑造成一个诙谐而又善于戏谑的老朋友形象，充满亲切感，为诗意平添了不少引人遐想的情趣。其实，如此构思，并非刘攽首创。唐代薛能有“昨日春风欺不在，就床吹落读残书”的诗句，但语气中含有埋怨意味；李白也有“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的句子，然而春风与诗人李白并不相识。刘攽融薛、李诗句于一炉，又添上绝妙的“偷”字，更显机趣活泼，表达效果远远超过了薛诗。此外，宋人释显忠的“闲眠尽日无人到，自有春风为扫门”，以及贺铸的“蜡屐旧痕寻不见，东风先为我开门”，句意与这两句也相近，但不比“偷开门户又翻书”显得自然亲切。 类似的也有李益的《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一诗，其中两句“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写风吹动竹门，给诗人内心带来的触动。“开门复动竹”这一句描写得十分细腻，形象生动。一阵清风吹来，门动竹响，这本是极其细微的，一般人难以发觉，然诗人却能瞬间捕捉到这一细节，而且还有所思想“疑是故人来”。可见诗人此时的内心，是一直挂牵着好友的，这种对朋友的思念使之内心保持着高度的敏感，反映了诗人对朋友的思念之深切。“疑是故人来”，一个“疑是”，说明了竹门动并不是由于朋友来了，而是风吹的结果，“故人来”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将“开门复动竹”的原因归结给了风，真正点明这两句是对风的描写。同时这两句一句写景，是实写，一句描写心理，是虚写，一实一虚，虚实结合，十分生动传神。 苏轼笔下的风是善解人意的。清晨，苏轼准备去山里。这时，春风和煦，久雨初晴，就好像是多情的春风为了诗人旅途顺利而故意吹散了阴云，吹断了屋檐积雨的声音。“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两句，写诗人出发看到久雨初晴时的愉悦心情。作者不直接说自己高兴，却从东风说起，赋予东风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美好性格，正因为诗人心中快乐，才觉得东风极通人性，正所谓“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这一联，写东风懂得诗人的心思，特意为之吹断了积雨。新颖别致，饶有诗意，为全诗写景抒情奠定了轻松活泼的基调。 李白笔下的春风虽也有情，但却不懂人的心思。在《春思》这首诗的末两句，诗人写道：“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这两句写的是春风吹入闺房的那一瞬所引起的思妇心理活动。春风尚且多情，虽与思妇不相识，却殷勤地吹动罗帐，好像在安慰她孤独寂寞的内心。又或许是思妇埋怨这多事的春风，它故意撩人心绪，使人相思愈加浓烈。“不相识”是指不懂人的心思，比喻此心贞洁，不为外物所动，与“只恐多情月，旋来照妾床”同意。从艺术上说，诗人让多情的思妇对着无情的春风发话，又仿佛是无理的，但正是这无理之辞，却深刻地表现了思妇复杂的感情，所谓无理而妙。 春风是大自然中最神奇的一股力量，它所到之处，百草萌生，一片新绿；百花盛开，满目繁华。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正是对春风神奇力量的写照。而白居易的著名咏草诗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体现了春风对自然界的神奇作用力。 程致道的小诗《过红梅阁》写得好，说“春风如醇酒，著物物不知。绿树见芳芽，花香引蝶戏”。诗人说春风犹如醇厚的美酒，它滋润着万物，使万物不知不觉地陶醉在明媚的春光里。唐杜甫描写春雨滋润万物时，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两句诗，而这两句写春风化物之力，与杜诗有异曲同工之妙。诗人用醇酒来比喻春风，贴切生动，新颖别致，刻画出春天生机盎然之景，烘托了万物复苏的欢乐气氛。这两句诗，字字写春风，由风及物，由物到人，不言情，而情已流露在字里行间。 唐贺知章的名句曰“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言春风似剪刀，裁剪出细细的柳叶，而梅尧臣却说“春风骋巧如翦刀，先裁杨柳后杏桃。圆尖作瓣得疏密，颜色又染燕脂牢”，诗人笔下的春风，就像一把灵巧的剪刀，它既能裁出纤细的柳叶，也能裁出桃杏之花，把杏花瓣裁成圆的，把桃花瓣裁成尖的，使它们疏密适中，既不太稀，也不太密。不仅如此，春风不但剪其形，而且染其色，使之颜色红若燕脂，艳丽无比。黄庶的《探春》有类似的两句“东风便试新刀尺，万叶千花一手裁”，这两句把春风塑造成一位能工巧匠，它用一把灵巧的剪刀，为人间裁剪出“万叶千花”。黄庶除了借用前人的构思之外，还翻出新意。“东风便试新刀尺”，着一“便”字，给人以灵活轻巧之感，说明“东风”年年用“刀尺”来裁剪大好春色，已成为能工巧匠。其次，“新刀尺”之“新”字，则突出强调了新春伊始，万象更新。“万叶千花一手裁”之“万叶千花”，语意双关，既是眼前所见之雪中落梅，又是想象中百花斗妍的繁华景象，表现了作者对春天的美好希冀。 既然春风是美的创造者，那么它一定是十分辛勤繁忙的。方岳在《春思》写到：“春风多可太忙生，长共花边柳外行。与燕作泥蜂酿蜜，才吹小雨又须晴。”首句运用了拟人的艺术手法，说春风像一个非常忙碌的、整天都闲不下来的人一样，它随性温和，东奔西走，奉献他人。接下来的三句“长共花边柳外行。与燕作泥蜂酿蜜，才吹小雨又须晴”具体说春风忙的内容。首先，诗人举出了春天最典型的花和柳，说春风“长共花边柳外行”。春天到来，万物复苏，一阵东风吹来，最先着春意的便是百花和杨柳。这句写得比较概括，给人一个很笼统的印象，但是读者们完全可以凭借想象来描绘出这幅美妙的画面：阳光和煦，百花姹紫嫣红，竞相开放，而杨柳也开始发芽，垂下千万条“绿丝绦”，随风依依摆动。这是一副多么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背后催动这一切的动力便是默默无闻的春风。第三句写春风对动物的影响，末句又写春风对天气的影响。总之，后三句相互促进，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写出了春风之忙，十分形象，却又毫不偏颇，与首句的总句一起，共同表现了春天春风之情趣。 春风纵然是美的创造者，却也是美的破坏者，因为它可以吹开百花，却也能吹落百花。杨万里有诗句曰“翦翦轻风未是轻，犹吹花片作红声”，说料峭的春风并不算轻盈，它还可以吹落花儿，发出“红声”。飞花落地，声音是极其轻微的，唐刘长卿有诗曰“鲜花到地听无声”，然而，杨万里不仅说花儿落地有声，还由红花进一步联想到声音也是红色的，即“红声”。“红声”二字，造语新奇，大概是杨万里的独创。作者运用通感的手法，以色彩形容声音，把视觉听觉的感受统一起来，不仅把料峭的风声传神地表达出来，使读者不仅听到风声，看到花色，而且还感到了寒意，流露出惋惜之情。 范成大则直接写到：“吹开红紫还吹落，一种东风两样心。”大意是说，东风吹开了万紫千红的春花，又吹落了姹紫嫣红的众芳，同是一种东风，却为什么有两样心肠呢？这两句蕴含哲理，在对东风的质疑之中，流露出作者对春花凋残的惋惜之情。起句“料峭轻寒结晚阴”便渲染出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氛，为全诗定下了幽怨的基调。次句“飞花院落怨春深”写景抒情，描绘出一派“花谢花飞飞满天”的凄凉春景，突出一个“怨”字。末两句即为“怨”的内容：东风既吹开百花，又吹落百花，为什么多情而又无情呢？春来花开，春去花落，本是自然界的规律，诗人却将之归结到“东风”的成全与破坏，发此痴语，可见诗人爱花之心之殷切。 风，来去无踪，反复无常。它温暖轻柔之时，可催发百草，萌发百花；冷酷无情之时，又可摧残万物，掀起惊涛骇浪。它既能给人类带来生机勃勃的春景，又能使自然界变得萧瑟衰败，正是多情而又无情。唐代诗人李峤的《风》写道：“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首二句写风对自然界的作用力。“三秋”即秋天，又可指农历九月。秋天是万物凋零的季节，风把秋夜吹得纷纷扬扬，此为“解落三秋叶”；“二月花”，即春天的花，春天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催使这种繁华的力量也是风。所谓“吹开红紫还吹落，一种东风两样心”，说的就是风的这两种作用力。“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两句着重突出风的巨大力量，它经过江河时能掀起千尺巨浪，刮进竹林时可把万棵翠竹吹得歪歪斜斜。诗人通过“千”、“万”两个数目巨大的字，把风的狂暴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晏殊笔下的风则平和得多，他说“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初秋时节，秋风细细而吹，吹落了梧桐叶，那一片片叶子缓缓地坠下。“细细”是秋风的特点，丝毫没有萧瑟飒沓之意，反而充满了平静悠闲的情调。这与作者的身世地位密切相关，晏殊身居相位，仕途较为得意，偶尔填词一阕，以抒发富贵闲人的淡淡哀愁，这注定他笔下的秋风不同于一般落魄文人所写的萧飒秋风。“叶叶梧桐坠”句，亦体现了这种特点。向来梧桐落叶都是比较凄凉的，都与悲哀的感情连在一起，而晏殊笔下的梧叶，被细细的秋风吹落，慢慢地坠落到地上，显得悠悠而从容。这两句用笔空灵，色调淡雅，语调闲淡，其中“细细”、“叶叶”两组叠字，首尾相接，使得音律谐婉。 专门咏风的诗词还有虞世南的《奉和咏风应魏王教》“逐舞飘轻袖，传歌共绕梁。动枝生乱影，吹花送远香”。其中“动枝生乱影，吹花送远香”两句，通过写风对不同事物的作用和影响，来衬托出风的存在。风是无形之物，摸不着看不到，想要描写风的形态，从正面来写是很不容易的，所以诗人选择了从侧面来写。风吹树枝，树枝晃动，枝影也随之摇摆，正是“动枝生乱影”，这便是风存在的最好证明；“吹花送远香”，是谁“吹花”呢？当然是风，轻风拂花，花香亦随轻风而飘散，所以人远远地便能嗅到花的香味。诗人非常善于捕捉风的特点，分别从视觉和嗅觉两个方面来写风，一“生”一“送”，笔触十分细腻柔和，画面华美，呈现出和风拂面的轻柔质感。 古诗词中关于风的句子，当然不止以上这些，本篇选取的都是较为代表性的诗词名句，希望读者通过这些佳作，能掌握到古诗词咏春风的技法。
（责任编辑：夏素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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