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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文公夫人怀嬴——驯夫记

 金色年华554 2017-05-16

晋文公夫人怀嬴——驯夫记

   怀嬴,是秦穆公的女儿。嬴是姓(嬴姓与赵氏都是秦国的王室符号,姓只用于女子称谓,氏则完全用于男子,比如秦始皇就叫赵政),她嫁给晋怀公,就叫怀嬴。后来又嫁了她前夫的二叔晋文公,所以又叫文嬴,简单地介绍:她是二婚的,嫁的都是晋国人。

  先说她第一个老公晋怀公吧。他本是晋国的太子圉,在秦国做人质。说是人质,其实不打不骂不蒙黑眼罩,而且还让他娶了秦国公主——就是怀嬴。

  婚后,过了些日子,听说他的爹晋惠公在国内病得快死了。太子圉对媳妇说:“我母亲是梁国人,现在梁被秦国灭了,我在国外被秦轻视,在国内又无援助。父亲病重卧床不起,我担心晋国大夫看不起我,改立其他公子为太子。俗话说,飞禽走兽死也落叶归根,我死也要死在晋国,咱俩一块走吧。”怀嬴说:“你是一国的太子,现在受了委屈。父王把我嫁给你,为的是稳住你的心。现在我牵绊不住你,是我的罪过,要是和你走了,就是背弃父王,要是把这事说出去了,就是违背夫妻的情义。我什么都不能作。虽然我不和你一起逃,我不声张也不拖累你就是了。” 

  这个太子大概是当人质当怕了,怕秦国不放他回国;或者在国外呆久了,怕国人把他忘了。总之他脑子里幻化出最为恐惧的画面——自己失去了晋国的继承权。于是,他就化装成羊皮贩子,连夜搭了个夜班船,逃回国了。还好,他赶上了葬礼,而且没有争议地当上了晋国国君,就是晋怀公。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像这样做贼似的。秦穆公既然将怀嬴嫁他,肯定是要拥立他回国即位的。大概是在别人眼皮下被管制太久,做事为人都难免鬼鬼祟祟的。怀嬴的第一段婚姻,简单地概括,就是被甩了。

  秦穆公对晋国一向有恩,听说女婿逃走,非常气愤:晋国父子二人,都是一路货色,知恩不报,过河拆桥。定要推翻他不可!秦穆公四处打探,知道晋怀公的二叔重耳,正在国际间当流浪汉,就托人找到他,说:“你到我们秦国来,有好事!” 这个重耳,就是后来的晋文公,怀嬴将要改嫁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物。如果写“磨难使人奋发”之类中学生腔调的文章,最适合引用他的起伏人生了。他本是二王子,不受重视也不受虐待,老婆娶了两个,不多不少。高兴的时候,就喝点小酒,到野外调戏一下采桑女,满心以为后半生就这么不好不差地过着,也很满意。谁知国君宠爱的小姨娘做怪,逼死了重耳同父异母的哥哥,重耳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看大事不妙,赶紧逃走了,各自逃到他们母亲的娘家所在国,不在一处。

  重耳一逃就是19年。这期间,他弟弟(晋惠公)他侄儿(晋怀公)相继做了国君,而他,能去的国家,几乎都去了;意志越来越强,脸皮越来越厚,反正能赖多久,就赖多久。直到人家开赶,或者完全呆不下去为止。他曾经被农夫戏弄,请他吃土;饿急了还吃过忠心随从的大腿肉。受过宅心仁厚的君主的施舍,也受到过同性恋君主的性骚扰。流亡一路,也娶了一路。带着姨太太逃亡实在不方便,她们都留在各自的国家,等着哪天她们共同的丈夫荣登君主宝座的时候,再一路接出来。

  重耳听见召唤,就去了秦国。先饱饱地吃了一餐,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去见秦穆公了。秦穆公说:“是这样的。我要把怀嬴公主嫁给你。”

  重耳说:“啊?我都六十出头了,娶你家大闺女不太好吧?何况,她还是我侄媳妇,没办离婚手续吧?” 秦穆公说:“你就别提你家侄子了反正你就放心把他的媳妇抢了吧。这是我的安排!” 重耳为难而开心地说:“那就谢谢了。” 秦穆公又说:“你先别谢,我还有四个女儿(其实是伯爵公爵的女儿,都是秦国贵族小姐),干脆一块儿批发,都嫁给你吧!” 重耳太意外了,下意识地以失聪者的超大嗓门说:“你说什么?” 秦穆公说:“我是说,你是有身份的人,一次只娶一个媳妇,太冷清了,太寒酸了!”

  那时的王公,妾媵越多越有派头,对王公们来说是这样,对太太们来说也是这样,如果当初是自己一个人出嫁,回想起来,就跟私通一样,很没有面子。如果自带了一堆小老婆给老公,就十分体面。秦穆公一次嫁五女,不是因为库存货太多,推销不出去,而是讲排场——尤其是怀嬴,是再嫁,更不能弄得跟打折货一样,要有大国公主的样子。

  怀嬴在老爸“你要当贤妻良母”的谆谆教导下,很谦恭地侍侯丈夫重耳。一次,她端了一盆水给重耳洗手,他洗完手,习惯性地一挥,意思是“行了你退下吧”,一挥就把水珠儿挥到怀嬴的脸上。怀嬴可不是好轻慢好欺负的,她把盆子“砰”一声往地下一掼。郁积的恼怒使她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是老几呀?要不是我老爸请你到我们秦国来,你屁都不是!只是一个讨饭的!你现在还是一个讨饭的!吃我们秦国的粮食,用我们秦国的女人。我们不计较罢了,你竟然耍威风?甩脸子给谁看呐?”

  重耳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这样的……”

  怀嬴说:“你是王子没错,可我也是公主,谁比谁矮一截?我是二婚没错,可你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你算算自己都几婚了呀?再说我二婚,我有错吗?还不是你那没良心的侄儿害的!”

  重耳辩解道:“我没有……”

  怀嬴说:“什么没有?没有什么?你不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哩!谁稀罕嫁你这个老头子呀?我爹地真是太好人了!被你们姬家(晋国王族的姓氏)骗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吸取教训,我这就去回明了他老人家,说你们姬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离婚!离婚!你给我滚出秦国!”(当然,史书上怀赢没有这么泼妇,只是简洁而愤怒地说:“秦晋两国不相上下,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说着,竟真的往外面走。

  外面重耳带来的晋国随从,早就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吓得不敢吱声。见怀嬴怒气冲冲地出来,害怕事情闹到秦穆公那里去,赶紧拉住她,再七手八脚地帮重耳把衣服扒掉,又帮他用绳子反绑,跪在搓板上向怀嬴请罪。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怀嬴消了气。

  “洗脸盆风波”之后,怀赢让重耳睁大眼睛看清楚,自己是两国关系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从而使自己从身价暴跌的弃妇,变成重耳不得不小心对待的贵人,公主敢于像市井泼妇一样发飙,并一战永胜,真叫人佩服。

  夫妻和好之后,怀赢难免委屈地替自己表功,说:我爹还不是看中你将来能够成大业,才不惜工本资助你。你要是知好歹,我肯定全力帮扶你。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重耳被接到秦国,当然知道秦穆公想什么,但毕竟只是猜测,不敢直接问。这次风波后,秦国的意图从怀赢这里得到证实,重耳赶紧和他的随从开会讨论眼下的时局。

  大家都说:“你十九年前就该做国君了,现在时机终于来了!我们实在忍太多年了。”

  商量之后,决定在吃饭的时候,用诗朗诵的方式,把这层窗户纸向秦穆公捅破。

  经过几番“哎呀我嗓子不好”“我文学功底太差”“我记不住词”的推脱和忸怩,终于确定了几位诗朗诵的候选人。

  席间,重耳一使眼色,几位就表演起来,都是《河水》《黍苗》之类暗示知恩图报的话里有话的诗。秦穆公脸色变好看了,也念了一首《六月》,大意是歌颂周宣王回国中兴,借典故说当前事,是曲折地表态。

  重耳的随从赶紧说:“重耳还不快拜!”秦穆公说:“哎呀,不敢当,我也拜!”重耳说:“不行,该拜的是我。”秦穆公说:“是我是我。”在客套的拉拉扯扯中,双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如果是在当代,记者的镁光灯就会一片闪,记录下这缔结协议的重要一刻。

  重耳带着秦国赠送的玉器宝物,在秦国重兵护送下渡过黄河。这场“暴风军事行动”,将上台不到一年的晋怀公迅速推翻,这位又卑琐又想有所作为的可怜君主被杀。

  重耳灭了侄儿兼老婆的前夫,重振朝纲,成为继秦穆公之后第二位春秋霸主。这是后话了。说说他在外国娶的太太,丈夫登基,她们全都来到晋国,大团圆了。

  怀嬴是最后一个被娶,却是最早一个被迎。重耳一即位,就亲自到黄河边“逆夫人嬴氏以归”。逆是迎娶的意思,是接新娘子的高贵礼仪。而且,最尊贵的新娘子,按惯例也只是由礼仪官去迎,然后送到王公房里(二婚改嫁的,迎都不用,自己从后门闪进去就行了)。重耳亲自去“逆”,是将怀嬴当作正妻——虽然他没逃亡之前早就有了正妻。但是那么多太太忽然“团聚”,肯定要争个先来后到,不如赶早给怀嬴抢个位置。她虽然名分上不是正妻,但待遇上已经到了。

  怀嬴又出嫁一回。这回挣足了面子。据韩非子在《买椟还珠》中透露:怀嬴除了豪华嫁妆,还带了七十位穿着锦绣衣服的美女陪嫁过去作妾媵。晋国人一次见到这么多秦国美女(除怀嬴之外,她是不好看的),喜出望外,好想抢一个或者买一个回家。怀嬴的陪嫁亲友团,实在太漂亮了,就像镶满宝石的美丽匣子;怀嬴本人嘛,就是匣子里品貌一般的珠子,还是算啦,给重耳好了。

  史上好多公主,一听说要嫁给政治和外交(这本是她们的宿命),就开始哭哭啼啼,然后哭哭啼啼一辈子。怀嬴是强悍的,很明白自己位置,并不断地在老公面前强化。让自己有了代表祖国的说话权。这使她很好地完成了所担当的外交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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