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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与永恒 记忆:把自己定格在时间长河中

 球丽莎莎 2017-05-17

  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某天,夕阳已经斜斜地向着地平线滑落,辛勤劳动即将结束了。看着西沉的红日,工人们已经开始懒散起来。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烈日下劳作了一天,无论谁都会精疲力竭的。此刻的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喝上那麦芽酿造的、让人愉悦的饮料——这可是将他们召集来做工的乌鲁克三世答应的报酬之一。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书记官押着一大车的尖底罐出现了。醉人的饮料总算来了!人群骚动起来,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围了上去。但书记官威严地制止了他们,这可是按人头和劳动量配给的!工人们开始吵吵嚷嚷,不过他们拗不过这个地位比他们高,还会写写画画的书记官,只能按照他的吩咐排队领取分发的饮料。书记官装腔作势地环顾四周,让手下捧起一块湿泥板,用芦苇笔从上到下画出了三行,然后每行四格。他从右到左一笔一画地画着,尖底的罐子代表饮料,第一组工作得不错,给他们5罐,画上5个圆形或者半圆形的标记;第二组似乎一般般,只能给他们一罐……饮料发完了,但此时书记官却遇到了一个难题,应该怎样表达“配给”这个意思呢?要是跟伟大的乌鲁克三世解释不清楚,他真的是秉公执法地完成了这次分配,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正在抓耳挠腮的书记官突然抬头看见那些工人大碗畅饮饮料的情景。灵感顿时来了,他在泥板的最右下角的格子画上一个“彐”,代表人头,随即又在旁边填上一个碗。好啦!他想到,这就是“配给”。他小心翼翼地将黏土板收了起来,拿回去用火烤一下,将其制成一份完整的政府档案,供伟大的乌鲁克三世查阅了解。

  事实上,不仅这位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乌鲁克三世看到了这块泥板,就连5000年之后的我们,也正是通过这块小泥板上的写写画画,了解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眼前这块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不比鼠标大多少的黏土文字板,是其所收藏的诸多黏土板中的一件。它外表呈现出橘红色,这是当地优质的黏土经过重度烘焙的结果,正是通过这种处理,这些写字板才能穿越时间长河,历经千年而不毁,原封不动地被人们从伊拉克的乌鲁克埃阿那神庙中发掘。正是在这块小小的黏土板上面,可以清楚地发现早期人类在文明的道路上是如何在艰难地跋涉:他们在努力用图形表达自己的含义,饮料是用线条描绘的尖底罐所代表,大的圆点代表10,小的圆点代表1。比起这些来,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试图用这些图画表达一些更复杂、更抽象的概念,比如“配给”。

  早期写字板。长9.4厘米,宽13厘米,厚2.3厘米。黏土烧制而成,发现于伊拉克南部,制作年代约在公元前3100到公元前3000年间。该黏土板共上下三行,每行四格。从右到左刻画有象形字符,记载了当年向工人分发配给饮料的事件?

  

文字,故事:
那些有关文明的记忆

  文字!哪怕是再幼稚、再拙劣的象形文字,只要它一诞生,就标志着人类文明拥有了自己的记忆。从这一刻起,人类文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历史长河中转瞬即逝,随风湮灭。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当千年之后人们站在玻璃前面,看着这块小小的黏土板,就会从文字这富有魔力的记载中想象到5000年前那个傍晚所发生的瞬间,就能够想象得到那些先人们曾经和我们一样,生活在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之中,劳动,获得;欢笑、悲伤;出生,直到死去。正是通过文字,通过这块黏土板上刻画的简朴幼稚的文字,他们和他们的文明,将再也不会被人类遗忘。通过文字,他们穿越时间,获得永恒的记忆。

  文字是文明魔杖,因为它不仅仅意味着记忆下瞬间,更意味着分享和共有的文明记忆。就在这块小小黏土板旁边,陈列着一块鼠标垫大小的泥板。上面没有图画,而是印满了各种楔形的三角。这些三角排列得细密整齐,一行行就像特殊艺术风格的装饰纹路,只是在其中有着细微的指向差别。这密密麻麻让人感觉震撼的楔形三角纹路,就是大名鼎鼎的楔形文字。它同样是那些居住在两河平原的苏美尔人——也就是制作早期写字板的那个民族——发明的。事实上,他们在文字的道路上奋勇前进着,从最初的象形,然后用削成三角的楔形笔代替尖笔,在泥版上直接压制出一个个文字。通过形状固定的符号,让文字有了统一的符号,变得更加实用方便。

  然而文字内容的魔力远比这些技术改良更让人震撼。从1472年一名叫作巴布洛的意大利人在设拉子(伊朗南部城市)附近的一些寺庙废墟中发现楔形文字起,有关这种神秘文字的解读就成为一门学问。直到19世纪初,这项工作才获得重大进展,一个来自德国哥廷根的教师格罗特芬,首先破译了波斯楔形文字,随后英国人诺尼斯、罗林也成功解读了波斯和埃兰的楔形文字,1850年又成功地破译了最难、但也是最重要的巴比伦楔形文字。至此,一座古代文献的宝库打开了,人们在里面遨游着。1872年乔治·史密斯破译的一块来自尼尼微——正是这次大英博物馆展出的这块——楔形文字泥板内容让所有的世人都为之震惊了:神告诉一名男子,让他建造船只,将家人和动物都运上船,因为它将降下大雨,淹没世界上的一切,抹去一切生命的痕迹……

  大洪水记录板。长15厘米,宽13厘米,厚3厘米。黏土烧制而成,发现于伊拉克北部古城尼尼微(今伊拉克摩苏尔附近),制作年代约在公元前700 年到公元前600年。该记录板记载了流传于中东地区的大洪水传说,被认为是《圣经》相关故事的源头?

  这不就是《圣经·创世纪》中有关大洪水和诺亚方舟的故事吗?然而更为关键的是,这块泥板的年代比《圣经》早得多。专家们确认,这块被称为“大洪水记录板”的内容大约是在公元前7世纪在今天伊拉克地区被写下的。这也就是说,《圣经》里面的故事并不是什么天启,而是根据一个远古在中东广泛流传的故事而衍生。不管世人对此作何评价,考古表明的事实就是,在文明长河中,人们不仅通过文字记载了故事,还通过文字共享故事。这些故事衍生、演变、被赋予、被提炼、被移植,最终成为属于文明自身的记忆。正是通过文字,通过这些遥远过去泥板上刻画的图画和楔形文字,人类共享了故事,也共享了有关文明的记忆。

  神奇的文字!这个文明的普罗米修斯之火,它不仅在两河流域诞生孕育着,同样也在世界各地如同点点星火产生。在这次大英博物馆展出的展品中,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文字符号是如何在全世界范围内百花齐放的:来自中国西周早期(公元前1100—公元前1000年)的青铜器“康侯簋”,上面铭刻着一段金文:“王来伐商邑,延令康侯啚于卫,沬司徒疑眔啚,作厥考尊彝。”大意为:王来讨伐商的城池,把卫封赏给了康侯,沬司徒疑(康侯之子)为纪念亡父,铸造了这尊青铜器。

  短短的铭文,讲述了武王伐纣之后,一场商人残余势力的叛乱被平定,为了镇抚商族遗民,文王之子康叔被徙封于卫的故事,让人们记住历史中这一场来自先秦的灭国大战。而来自旁遮普哈拉帕遗迹(今巴基斯坦)的印章,则用另一种方式铭记自己的文明:刻画在滑石制成的印章上的图案。这些印章大小如同邮票,图案多种多样,有的可以清晰辨认出是大象、公牛、河马或类似母牛和独角兽混合的动物,在这些动物图案之外,往往还刻有若干符号,有的如同椭圆的盾牌,有的如同火柴人一般。虽然人们并不太了解这些符号的意义,但是从这些大量出土的印章之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古印度当地文明的呼吸。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文物,都在清晰地告诉我们一个事实:所有的人类祖先们,不管身处何处,也不管属于何种文明,当他们对自身文明产生自我认知之际,他们就本能地意识到,在永恒时间之中,他们也终将只会是一个短暂的瞬间,然而就在这刹那之中,他们通过文字,将自己定格在这些文物之中,凭借着智慧所创造出的文字,人类在文明的记忆中换取了永存。

  中国西周康侯簋。高23厘米,宽42厘米,厚26.8厘米。青铜器,发现于河南,制作年代约在公元前1100年到公元前1000年?

  印度印章。高2.4厘米,宽2.5厘米,厚1.4厘米。用滑石雕刻而成,发现于印度河谷哈拉帕遗址(今巴基斯坦旁遮普省),制作年代约在公元前2500到公元前2000年间。由于相关资料的匮乏,至今人们对这些印章和其背后代表的文明了解不多?

  

用艺术永生:
存在雕像与绘画中的记忆

  人类缓慢地向文明时代进发着,他们一边征服了世界,同时也在征服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思维越来越复杂,从实用到非实用,从具象到抽象,每一次在作品上附加更多的含义之时,我们的先祖们就又在认知复杂世界路途中迈出一大步。当他们对自身、对现在、对未来等等的认知和好奇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对艺术的追求便诞生了。现在,他们模模糊糊地意识到,雕像、图画这些具有直观图像的作品,将会胜过千言万语。

  大英博物馆收藏的拉美西斯二世(Ramses II)雕像,便是这样一座胜过千言万语的作品。这位古埃及第19王朝(约公元前1317—公元前1251年)的第三任法老,曾率领埃及大军和赫梯人争夺叙利亚地区的霸权,在奥伦河畔的卡迭石城(今叙利亚境内)展开激战,按一些史料的说法,此场战役他先败后胜。一开始他误信奸细,被赫梯人包围在卡迭石,但是他率军奋战,加上增援部队的内外夹击,最终大获全胜。之后,两国签订了和平条约,赫梯人还不得不送上公主以和亲。

  如果光看这尊雕像,人们或许会觉得这一切描述都是真的,因为有着如此威严沉着的表情,带着庄严自信微笑的雕像,完全符合了人们对明君的想象。实际上,就连大诗人雪莱第一次看到这尊雕像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发出咏叹:

  “吾乃奥兹曼迪亚斯(拉美西斯二世的希腊叫法),

  万王之王。

  功业盖世,

  强者折服!”

  奥古斯都头像。高46.2厘米,宽26.5厘米,厚29.4厘米。青铜像,发现于苏丹古城麦罗埃(今尚迪附近),制作于公元前27年到公元前25年之间。奥古斯都在掌握罗马大权后,曾大量制作了自己头像颁发给帝国各地,供当地臣民崇拜?

  由于这尊雕像出色的艺术水准,使得世人看到这尊雕像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认同雪莱的说法,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位何等伟大的法老。讽刺的是,根据历史学家严谨的考证,这些战胜的故事不过是这位君主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不管战况到底如何,官方记载永远都是:拉美西斯取得了胜利!甚至就连那场大吹特吹的卡迭石战役,充其量也不过是平手而已。然而,千年之后,战役胜负无关紧要,后人所能记住的,却只是这尊拉美西斯二世像和他的第19王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拉美西斯二世的智慧远比他的敌人深远。他深深地明白,千年易逝,帝国易亡,后人所能了解的,终究只是他们所能看到的。当他们看到这尊雕像之际,也就是他们记住拉美西斯二世之时。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这位千年之前的法老,在人类的文明史中获得了永生。

  和拉美西斯二世雕像如出一辙,这次“大英博物馆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展出的奥古斯都头像,也如此让自己的功绩和形象在历史中不朽:这位罗马帝国的开国君主在掌握帝国大权之后,曾经让人大量制作自己的头像,再将其颁发到帝国各地。最终,无论何时何地,人们都能看到这位帝王经过精心修饰的头像:年轻与权威、力与美、野心和实力完美结合在一起,就像他所代表的那个帝国最美好的岁月一样,长存在人类文明的记忆中。

  与这两者相比,来自贝宁的青铜器,或者叫作黄铜饰板“奥巴与欧洲人”则似乎带有一种另外的意义。同样都是大英博物馆展出的有关文明记忆的艺术品,但这件来自非洲大陆的铜器与其说象征荣耀,不如说是象征逝去。“奥巴”这个名字是一个称号,据说,1170年贝宁人民推翻了暴君的统治,要求宗主国伊费国王奥杜瓦瓦派遣他的幼子奥兰延为贝宁国王。此后,贝宁每任国王都需要伊费国王确认,而他们的称号也固定为“奥巴”。而“奥巴与欧洲人”,就讲述的是这个古老的贝宁王国和欧洲人初次接触的场景。和大多数贝宁黄铜饰板一样,“奥巴与欧洲人”也用以表现奥巴以及他作为猎人和军人的英勇。在图像中,奥巴端坐在宝座之上,头戴一顶类似头盔的王冠,眼睛直视前方,脖子被一大沓项圈所围绕。而两侧跪着他的宫廷官吏,穿着类似奥巴,但在饰物和项圈有所损减。在这两位宫廷官吏后方浮着两名仅露出头部和肩部的欧洲人——来自葡萄牙的大航海先驱。铜板制作精良,造型生动简洁,但同时洋溢着一种活泼的气氛。

  贝宁黄铜饰板。高43.5厘米,宽41厘米,厚10.7厘米。黄铜制品,来自尼日利亚贝宁古城,制作年代约为公元1500年到1600年。奥巴是贝宁王国统治者的称号,集世俗统治者和精神领袖于一身。这种黄铜饰板主要就是用来歌颂他?

  如此精美的铜饰板到底是怎样做出来的?答案是“失蜡法”:在贝宁,工匠们先会使用陶土制作一个大致模胚,然后在上面浇上一层热蜡,等冷却之后,再在蜡上进行精心的雕刻;之后,工匠会用陶泥将整个蜡模封住,下部留孔;等陶胚干燥定型之后,再将其放到火窑中加热,等热蜡受热融化从小孔中流走之后,再将烧溶的青铜或铜汁从小孔中注入。这样,一件精美的贝宁黄铜饰板就做成了。

  非常有趣的是,无论是“失蜡法”的制作工艺也好,还是原料黄铜,都不是贝宁的“土产”。据考古学家研究,“失蜡法”应该是从古埃及、两河流域一带通过北非—伊费慢慢传来身处西非的贝宁。而贝宁并不产铜,传统上他们必须穿越沙漠,用骆驼从北方将铜运来。这些长途跋涉而来的铜都被铸造成锁链状,被称为“马尼拉”。当大航海时代兴起之后,他们又会从抵达此地的西方人手中直接购买铜。在这幅“奥巴和欧洲人”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右侧的欧洲人手中持有一截“马尼拉”,就是对这种贸易最直观..记载。

  黄铜饰板作为古贝宁王国国宝级的工艺品,长期是禁止出口的。在过去,贝宁也许还会用象牙制品来和欧洲人交换商品,但是黄铜饰板全都是献给“奥巴”的,决不允许流出。可想而知,当这些铜板第一次出现在欧洲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感到惊叹,时任大英博物馆馆长的查尔斯·H·瑞德惊叹道:“我们立即被这项预料之外的发现所震惊。同时我们也非常困惑,无法把如此精美的艺术品与全然野蛮的民族联系起来……”所谓的野蛮,其实只是这些殖民主义者的傲慢而已。在瓜分世界的狂潮之中,英殖民主义者用枪炮洗劫了贝宁王国,彻底摧毁了这些非洲大陆的文明,将这些罕见的宝贝劫掠而去。这件黄铜饰板也是当时英军为了冲抵军费,将其掠夺来卖给博物馆中的一件。时至今日,这些仅存的艺术精品,大都保存在以大英博物馆为首的西方博物馆中。它提醒着我们,在人类文明历史长河中,并不总是只有愉快的记忆。时代也会留下创伤,正如这件贝宁黄铜饰板一样,记忆告诉人们,文明同样容易逝去。

  宗教改革百年纪念宣传画。高28.4厘米,宽34.7厘米。木版印刷画,来自德国莱比锡,制作于公元1617年。1517年,马丁·路德在维滕堡(Wittenburg)教堂大门上贴出了著名的《95条论纲》,直斥天主教会售卖赎罪券等行为,从而引发了宗教改革?

  

狂飙突进的转变:
那些关于革命的记忆

  在“大英博物馆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展览中有两件展品虽然并不是特别罕见,但是却有着特别的含义,因为它们代表着的是人类历史上天翻地覆的时刻。这两件展品一是来自德国莱比锡的《宗教改革百年纪念宣传画》,一是1921年制作于圣彼得堡的革命瓷盘。这两个展品相距300余年,但却都是人类历史重大转折的见证。

  《宗教改革百年纪念宣传画》是一幅制作于1617年的木板印刷画。作为一张歌颂革命和改革的印刷品,这张纪念宣传画以木板印刷的方式制作,似乎更具有一种特别的意义:就在100年前,正是托印刷术的福,马丁·路德贴在萨克森维滕堡(Wittenburg)教堂大门上的《95条论纲》才会像暴风一样刮过德意志的大地,以从未曾有过的速度在人世间传播。一个普通的小僧侣,凭借着真理的名义向高高在上的教皇发起了挑战,居然还撼动了整个天主教教会的根基。这种不可思议的人间伟业,即便是经历了百年,也让支持他的人心折不已。在这幅今天看来略显粗糙的画上,路德正使用着一支如椽大笔,在教堂门上写下了“Vom Ablass”(“论豁免权”),这正是他向教皇发起挑战的论纲之一。而他这支笔一直延伸到了罗马,径直地穿过了一头蹲踞其上,标记为教皇利奥五世的狮子(利奥即Leo,在西方语系中有狮子之意)之头,然后将一人头戴的教皇专属的三重冕戳下。这幅宣传画的寓意无比清晰,马丁·路德,这位矿工的儿子,第一次在宗教中提出“因信称义”,彻底戳破了天主教会的神圣权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粉碎的不仅仅是天主教会,更是粉碎了人类的思想枷锁。到1717年,马丁·路德发表《95条论纲》两百年之际,人类已经完成了宗教改革,正要向下一个革命——启蒙运动——充满自信勇敢地前进。

  俄国革命瓷盘。瓷盘,来自俄罗斯圣彼得堡,制作于1921年。著名历史学家艾瑞克·霍布斯鲍姆认为,这种以瓷盘为代表的艺术形式向处于绝境中的民众传达了希望和力量?

  另一件展品,是制作于1921年圣彼得堡国家瓷器厂的《俄国革命瓷盘》,同样是一件天翻地覆事件的见证品。十月革命之后,原来的皇家瓷器厂被收归国有,改为国家瓷器厂。正如当时一名管理人员所说:“陶瓷与玻璃工厂……应该是科学与艺术中心,它们的目标是促进俄国陶瓷和玻璃工艺的发展,寻求并发展新的生产路线……研究并发展新的艺术形式……”这种说法或许过于文绉绉,事情其实很简单:并不是人类文明需要记住这次革命,而是革命自身要求人类历史记住这次翻天覆地!她坚定地通过各种形式,将自己的理念和意志刻画在历史记忆中。就像这个瓷盘一样,这个瓷盘是在20年前的1901年制作的,没有任何装饰,但设计师米·米·阿达莫维奇将其绘制成了典型革命宣传品:朝气蓬勃的工人、放射出橙黄色光芒的工厂、锤子和齿轮、写着俄文“资本”字母的荒芜之地。背面沙皇的标记被保留,只是加盖上了镰刀锤子的苏联标记。据称,这些瓷器在当时海外市场极受欢迎,人们抱着复杂心态追捧这些既有苏俄标记又有沙皇标记的瓷器,一如他们在目睹新生的苏维埃政权那样,既充满反感,又充满好奇。有时候,历史就是这样,她会栖身在一些看上去不起眼的物品之上,默默地展现着许多细节故事。只有当你走进博物馆,和这些展品面对面的时候,她才会向你讲述那些永远不会被文明遗忘的记忆。

  美国大选徽章。铁质徽章,现代工艺制作。在现代,美国大选是一场争夺眼球和舆论的大战,为了达到宣传造势的目的,组织者会大量制作徽章供人们佩戴?

  

为了未来而诞生的:
我们正在创造的记忆

  或许在千百年后,我们的后人也会如今天的我们一样,通过文明的记忆来了解我们,感受我们,一如今天我们通过“大英博物馆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中的展品了解我们的先辈那样。现在终将成为过去,而未来也终将变成现在,等到那一天来临之际,今天的我们,也必将在文明中留下一点什么作为记忆。或许,这正是“大英博物馆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中将阿富汗战争挂毯和美国大选徽章陈列其中的含义所在。

  阿富汗挂毯是当地的传统工艺品,做工精美,题材多样,历来就是当地出名的特产。这是一种纯手工编织,有着独特的彩色花边和图案的毯子。原料大都为100%的羊毛,由技艺娴熟的阿富汗手工匠人编织完成。从编织开始,一条完整的挂毯需要历经染色、熨烫、稳固颜色、勾线加工然后上浆才算完成。在过去,阿富汗挂毯的题材多为传统题材,但自从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以来,题材陡然一变,AK自动步枪、毒刺导弹、坦克、武装直升机成为挂毯常见的题材。传统和现代,通过一种奇特的方式,在这小小的阿富汗挂毯上交汇,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阿富汗战争挂毯。而这种挂毯,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能代表我们当代生活中诸般奇特的交融:战争和和平、传统和现代、保护和杀戮……

  阿富汗战争挂毯。羊毛编织品,现代制作。阿富汗挂毯是当地传统特产之一。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当地陷入了长期战乱,挂毯的主题也多以战争题材为主,形成了特别的文化?

  应该说,美国大选徽章是一些很平常的、利用现代工艺制作的徽章,大小不一,从尼克松到希拉里的徽章都有一些。不过比起这个来,更让人觉得在意的恐怕是另一件事情:这些徽章会是在中国生产的吗?早期的那些或许不会,但为希拉里助威的徽章很有可能出自义乌。如果,我们的文明由于种种缘故湮灭在历史之中,只留下这些徽章的时候,后世的那些研究学者们,他们也会像我们今天一样,通过各种方法鉴定,发现产地和出土地横跨浩瀚的大洋,因此能够了解和断定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一体化的世界之中吗?

  阿拉伯铜手,高18.5厘米,宽11厘米,厚2.6厘米,来自也门,公元1-3世纪,这件铜手制作极为精良,拥有它的人非富即贵。阿拉伯铜手代表了信仰的一种方式,信徒复制身体的一部分,和其他贡品一起摆放在神庙中,贡献给神明,祈求获得神的庇佑?

  此刻的我们并不知道答案,但我们期盼如此。因为,今天我们通过这些展品,了解和体会过去所留给我们的文明记忆;而未来的人们,也必将通过这个时代我们所创造和留下的一切,了解到我们留给他们的文明记忆。

  这是一种有关人类文明生生不息,瞬间与永恒并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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