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心态 罗振宇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据说,慈禧最后一道遗诏说以后大清国不许女主干政。你看她是知道的呀,但是只要她不到死的那一刻,就不把这句话吐出来。 还有一些人在临死的时候,会有好的人性展现。比如著名的路易十六,那个被“咔嚓”一刀砍掉脑袋的法国国王。临死前的最后几秒钟,他回头看了看刽子手,问了一个问题:“我们法国那个拉彼鲁兹探险队回来没有?有没有消息?”当时这个探险队在太平洋上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所以你看,一个国王在他临死的时候,他没有说反对革命还是支持革命,没有给王朝留点话。他关心的仍是法国民族一个伟大的探险队的去向和消息。这是真正的人性显露。 最让我觉得震撼的是纳粹的空军司令戈林。这个人怎么说呢,他这一生几乎就找不出一点好。戈林酷爱搜集艺术品,他是欧洲艺术界的一个大劫难。这个人还非常残暴,屠杀犹太人他也有份。 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1946年10月,此时欧洲国际军事法庭已经判了他死刑——一直跟军事法庭博弈一件事:能不能枪斃我,不要把我绞死。 因为在欧洲人的观念当中,砍头、绞死和枪毙,是完全不同的死法。绞死是给谁预备的?江洋大盗和最底层的老百姓。砍头是最高贵的死法,你看查理一世、路易十六都是被“咔嚓”一刀。至于枪毙,那是军人应该享有的死法。 所以戈林说怎么能把我跟江洋大盗同等对待呢?好歹搞个枪毙嘛。博弈半天,法庭最后没同意,说你就得被绞死。戈林很沮丧,回到监牢之后,就拿出自己藏着的一颗氰化钾胶囊吃了,死了。 但有意思的是,他临死的时候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既不是给孩子的,也不是给继承纳粹遗志者的,而是写给监狱长的。 信中他详细交代了这个氰化钾胶囊的来历。他说,我一共带了三颗,第一颗放到衣服口袋里,故意让你们发现。第二颗呢,我搁在帽檐里面,检查的时候你们没发现。第三颗我搁在手提箱里装雪花膏的瓶子里,你们到现在也没发现。 信的最后他写了一句话:“监狱长,我这种藏法,你们的检查人员是不可能查出来的,请你不要怪罪他。” 所以你看,在历史上留给我们一个如此不堪的肮脏背景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流露出来的竟是慈悲心肠。知道了这个故事你会怎么看戈林? 人带着末日心态去活,会活出完全不同的境界。 【外一篇】 天性与教育 马少华 央视前主持人阿忆讲过一件事。唐山大地震的时候,北京也有震感,很多人都从家里搬出来,在大街上搭起了帐篷。阿忆当时12岁,天天在帐篷间钻来钻去,跟一帮孩子疯玩。阿忆长大之后才知道,那一场地震造成24万人死亡。他开始对小时候的狂欢感到愧疚,他认为,小孩子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长大之后,经过教育的洗礼,心里才装得下别人的痛苦。 当时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虽有同感,不过,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直到看到梁晓声讲的一个故事。 越战时,一个村庄被炸毁。一个小女孩身上着了火,正哭喊着往前跑。一名美国记者用相机拍下这个场景。梁晓声说,当时这个美国记者有3种选择:第一种,他顾不上拍照,赶紧过去把小女孩身上的火扑灭;第二种,他拍下照片后再赶紧过去灭火;第三种,他拍完照后,转身就走,因为他要急着给报社发照片。 梁曉声拿着这3种选项分别问了小学生、中学生和大学生。在小学生那里,毫无疑问都选择了第一种,被火烧多疼啊!在中学生那里,有选第一种的,也有选第二种的,因为拍下这张照片,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这场战争的残酷。在大学生那里,有人开始为第三种情况辩护,认为职业素质是很重要的,既然你选择了记者这个职业,就应该全身心地去拍更多更好的东西,并尽快把它发布出去。梁晓声感慨地说:“如果我们培养的知识化了的人,在人性上还不如他们没上学的时候,是不是说明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 阿忆的故事和梁晓声的故事,从正反两个方面讲了天性和教育的关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