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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平生所爱，惟观山川自然之形胜也。草舍望南半里许，有水曰潇河。河道乘山势，沿谷壑，逶迤东去。河岸有草亭，独吾惟其客也。每及秋雨至，鹄立草亭，凭栏极目，观河水肆虐狂荡，啸然东去，便忧烦尽洗，心生快意，宠辱皆忘，此乐何极！数岁之间，吾与是景，如灵犀之互通，如鹊桥之佳会，应期而邀，不见不散。 今秋初至，骄阳炙酷，草木萎靡，一连月余。吾久闷于草舍，无意于经笥丹铅。至农历七月二十九日午后，见阴云四合，浓霾遮暮，料必顷刻雨至，甚喜。遑遑焉奔至草亭，便已云翻雨漠。但见河天之间，初如珍珠之落玉匣，须臾便骤密瓢泼，充斥天地。远望潇河，水涨漫泻，顿成浩浩汤汤之势。水道蜿蜒，有巨石侧立于弯。水石相搏，往复激荡，镗鞳噌吰，如猛兽惨吼；恶洪拍岸，洄澋澎湃，浊浪排空，似鬼魅丽影。好一幅天造盛景。然，风雨化滔滔，无尽东流去，待云消雨止，逝者如斯难驻。潇潇此景，舍我谁观！幽幽此情，舍我谁堪！此情为何，难以名状。窃盼雨不住兮水不停，携吾远去兮，与之消融为一。遂恍恍兮离亭别杌，全不顾雨冷风寒，弃岸登舟，水行舟移，混同于河天之际。 漂流许久，风停雨住，舟触岸而止。咋然举目，山谧谷幽纵横。林风倏倏，寒气袭骨。遂蹚杂丛、踢雨露，羊肠乍现。欣然拾阶而上，踩尘泥、越山溪，路转峰回，猝临悬崖绝壁。峡谷幽深，若隐聆潺潺流水；氤氲山岚，幽幽蒸于谷底。望对崖，数丈之间，横竖路绝，往来成憾。唯见奇石孤矗，探身出壁，欲接此崖。移目石顶，但见一灵芝傲立。观其状：如冠如冕、如盖如伞，恰似湘妃之团扇，堪比玉雕之如意；光华四射、凝翠欲滴，好似芙蕖出绿波，又如少女之初浴。袅娜娉婷，风姿绰约，未见雕饰，芳泽已附。憾哉！吾欲觅路寻芳，偏偏日薄山莽、怏怏沉西，仙草难拜，孤身山野，进退堪忧，如之奈何？ 入绝地而求径兮，徒慕灵芝之安幸。盖如骏骨沉淖，身死孤潭乎？而今料我：潦倒忧困，际遇蹬蹭；坚销锐错，和光同尘；心怀天下，身在闾里。意气同浮云消散，豪情随秋水东逝。身批蛮疾而缠恙兮，欲图强而窘步。老冉冉之将至兮，恐令名之不立。 嗟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临墨涕零，不知所云。 201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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