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勒令整改成都“学而思”想到的钢琴教育二三事

最近一段时间，成都教育圈一件轰动全国的事情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根据群众举报，成都地区的“学而思”培训机构违规办学、擅自招生、举办未经政府部门认可的各类竞赛、考级或活动等，相关部门现已责成部分区域“学而思”违规办学行为进行整治。

 

全民奥数的“罪魁祸首”？

其实，“学而思”这个名字对于大部分学生家长是不陌生的，它是一家校外培训辅导机构，最早叫奥数网，母公司是好未来教育集团，是一家市值破百亿美金的在美上市公司。对于此次整改，学而思总校校长接受媒体的采访时表示：一些办学点确实存在未批先办的不规范情况，目前一些教学点的整改已经完成，并得到当地教育部门的认可。

那么，群众为什么会举报它？有人说它扰乱教育环境。学而思却利用“小升初”等概念大搞各种排位赛，颁发各种考试、证书。先后举办各种类型竞赛，在学生中依成绩排名，把人通过分数分成三六九等，从而引发家长与家长，学生与学生之间盲目攀比。也有人说它是全民奥数的“罪魁祸首”。事实上，奥数这样的偏题难题只适合小部分有数学兴趣的孩子接触，但学而思为了扩大规模号召全民学奥数，借用家长之力发布各种竞赛信息、择校证书信息，制造不学奥数就落后的紧张气氛。也有家长反映学而思的课程体系超前，把学校未学的内容提前学，严重加大了小学生的课业负担；在课内学习的时候，又给教师的教学造成了很大的难度。上了培训班的孩子与没接受过课外辅导的孩子进度不一，老师左右为难，家长不得不“全民补习”。

钢琴学习可以乱来吗？

其实不论是民众的文化课教育，艺术教育界也好，更集中范围的钢琴教学也罢，很多人无不品尝着“苟延残喘”的滋味。不少家长觉得自己的孩子拿到了一张钢琴考级合格证，就异常惊喜地以为拿到了钢琴专业学习的“通行证”，要求教师给他们拔高学习各种高难度技巧的作品。试问CET-6级达到600分就意味着可以做翻译家了吗？且不论他们是否把钢琴学习真得当作一种兴趣来培养，单就盲目攀比考10级，这样的案例和报道屡见不鲜了。

无独有偶，很多家长口口声声说要给孩子接触最好的教育，但一落实到细节时，他们不仅仅是找最廉价的钢琴课，平时孩子不练琴的不算厉害，关键是自己平时不管不问，出了问题把全部责任摊给教师，可是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理直气壮地和他们理论呢？社会上绝大多数家长的确宁愿就花那点钱，让教师“保姆”般哄孩子开心学琴，学不学的到其实早已不重要。而随处（比如上图）可见各种打着“3个月学会弹钢琴”、“0元免费学钢琴”旗号的（其实是所有）琴行和培训机构都必须面临生存的硬性压力大力疯狂招生。对于一些刚刚毕业还期望积累经验的教师需要混口饭吃，遇到不懂事理的家长也只能“拿钱办事”这样的情况，与其说“顾客是上帝”使教师不得不委曲求全，还不如说家长的这些所谓合理的理念，成全了下文即将讨论的教师。

 

钢琴教学也可以乱来吗？

当下的钢琴教学，再廉价的教师都有市场，人们不再追求“好教学”，而是让孩子享受着所谓的“快乐”。上个月，笔者在河南某城市举办一次师资提高课程，当问及一位教启蒙的幼师如何打好三十二分音符时，对方回应“我是教幼儿启蒙教育的要懂这个嘛？”当听到这句话时，笔者顿时觉得一股莫名悲凉之感涌上心头。三十二分音符没有K46解决到V7那么复杂，三十二分音符没有属九和弦那么复杂，三十二分音符也没有奏鸣曲式发展部从哪儿开始那么复杂，三十二分音符更没有让你寻找复调作品中哪里是间插段那么复杂。为何一位教师认为教启蒙可以把知识储备降得如此之低，我们每一位如今正在教学一线的老师需要扪心自问，钢琴教学真得那么简单嘛？

从国外海归回来的青年钢琴家在教钢琴，从事音乐教育专业的学者在教钢琴，从事作曲和理论专业的研究者在教钢琴，从事音乐分析专业的人士在教钢琴，这些都可以接受。然而，如今学声乐的教钢琴，拉二胡的竟然也教钢琴，甚至听两天课也教起钢琴，更可怕的是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在琴行空了听课可以陪练教钢琴。钢琴教育真得可以这般胡来嘛？与其说大环境造成这样，为了生存我们必须这样，但请扪心自问，教育就可以胡来嘛？如果那个学生是你的孩子，你也可以随随便便嘛？教育承载的是时代智慧的结晶。我们每一位在艺术教育面前，都应该低下自己高昂的头颅：知识浩瀚，越学越倍感无知。除非不碰教学，无论对方需求是业余还是专业，你有一天在拿着求知者的钱，一天都应该在不断汲取，因为不学习就会遗忘并退步的。

几天前某西安老师“刀枪式”教学惹得无数网友捧腹大笑而网红的例子，不禁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我们的教育到底需要的“快乐”还是“规范”？他自己本人甚至诋毁别人的好意，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水平只想把启蒙教学搞好。试想，教育如果真得变得只有市场化，没人再会认真学习，教师也就跟着混。接下来，这批孩子学了半吊子，毕业出来也来教钢琴；弹了几首车尔尼的练习曲和巴赫《创意曲》也可以教钢琴……钢琴教育不会到出人命的地步，你教不好学生不会至于有人自杀，更不会出现像司机醉酒驾车成为马路直接杀手那样，但是如果没人正视，我们又拿什么谈教育市场的规范度？

 

“学而思”现象给我们钢琴教育界有何启示？

越来越多的家长发现，通过学而思的奥数培训、超前教育、课外辅导，孩子成绩上去了，变得自信了，但实际上是如同病毒繁殖般开始对家长进行“敲诈勒索”。当参与者到达一定规模，除了费钱费时费精力外，自己的孩子并没有真正显示出多么卓越。这是一场很难停下来的游戏，学而思也许会因整顿元气大伤，但新的“学优思”“学而精”之类的机构，很快又会取而代之。

同样的，钢琴教学如果脱离了学只追求“考”，看似三年拿了个10级，但是换了新曲子不会弹，甚至不会认音，离开了老师一无是处，最终浪费了金钱也是小，毁了孩子的黄金时间是小，最终孩子弹一首恨一首曲子直至讨厌音乐，这就完全有悖于艺术教育的初衷了。钢琴教学也是，自己在工作教学后如果不能及时吸收新鲜血液，只求自己保本，压低学费来招生，最终很可能长期是“一桶水不响，半桶水叮当”，到时候就不要怪家长不配合你的教学。是否有资本让家长尊重自己，这当然还要看打铁是否自身硬。当然，这只有你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