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秦可卿出身未必贫寒”今天是农历2011年的最后一天，我特为我的红迷朋友送上“年夜饭”，希望大家能喜欢。 关于“秦可卿出身未必贫寒” 曾有一位红学家对我说，刘心武解读红楼梦，只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就是“秦可卿出身未必贫寒”。其实在我看来，这句话也还是说错的。因为秦可卿出身，曹雪芹不希望人们刨根问底，所以才把她出身安排在了养生堂。这样，秦可卿“出身”、“来历”，全成了一笔糊涂账，就连她姓甚名谁，家庭住址，等等一切，也都无从考察。其实，曹雪芹意思，人们对秦可卿“出身”、“来历”之类根本不必深究。归根结底，秦可卿乃大观园里的警幻仙姑，又是贾宝玉倾心仰慕的宓妃。她俩合二为一乃是一个幻化的情身，是谓“情天情海幻情身”。她下嫁给贾蓉，其艺术职能之一是来与贾珍通奸的，是谓“情既相逢必主淫”也。换句话说，因为贾珍是贾府国“皇上”，她秦可卿与贾珍通奸，顺理成章也就是贾府国“皇后”。历史上，无论唐明皇与杨贵妃，还是唐高宗与武则天，实质都属乱伦，也可以说是聚麀。所以在红楼梦里，曹雪芹竭力将秦可卿比附杨贵妃、武则天。这一点，我们在秦可卿闺房布置、珍玩摆设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为取信于人，我不妨把有关文字摘录如下-- 说着大家来至秦氏房中。……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宝玉含笑连说：“这里好！”。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 以上文字，把秦可卿比附杨贵妃，那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而把秦可卿比附武则天，关键一句在于“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武则天设宝镜，事在武则天当皇后期间，因此与大周皇上武则天不牵扯。 秦可卿闺房布置，“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无论是“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还是“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都毫无疑问地表明着秦可卿乃是贾府国皇后。至于其他隐喻，比如“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把黛玉、宝钗捏合在同一器物，实寓“兼美”之意。也就是说，秦可卿代表林黛玉、薛宝钗。而林黛玉乃程朱理学叛逆，薛宝钗乃程朱理学顺民，她们两人，正囊括着普天下两大类薄命女儿。 秦可卿隐射林、薛最终“合二为一”，均红颜薄命，我们在此不讨论。我们讨论的是秦可卿隐射贾元春日后当中华皇后并最终死于是非堆。其实，道理是很清楚的，因为红楼梦有对称。如果贾元春日后不当中华皇后，则曹雪芹挖空心思地把秦可卿往杨贵妃、武则天两位身上靠有何意义？曹雪芹明里暗里写秦可卿与贾珍通奸，是谓贾府国皇后，又有何意义？一句话，秦可卿的贾府国皇后，实是为隐射贾元春日后当中华皇后。此与晴雯之死隐射黛玉之死道理完全是一样的。 我们看秦可卿是死于是非堆的，起因是秦钟因学堂里惹事，“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吹进了秦可卿耳朵里，致使秦可卿焦虑生病，一命呜呼。可我们看贾元春的死，也是死在是非堆，所谓“二十年来辨是非”，--所以，贾元春二十岁死，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十八回写贾元春与宝玉“情同母子”，实是写曹雪芹姑妈之影。也就是说，红楼梦里的贾元春是生活的真与小说的假合二为一。 这种写法，对我们当代作家的小说观念来说，真是难以理解的。这种难以理解，还体现在秦可卿之死上。我在上面行文中说，秦可卿是死于是非堆的，起因是秦钟传进秦可卿耳朵里的“闲话”。这“闲话”说穿了就是秦可卿与贾珍的通奸之事已经外泄。秦可卿一听通奸之事连学堂里学生娃儿都知道，说明事情早已满城风雨，其脸面的羞愧、心焦的程度可想而知！ 但是，曹雪芹笔下的秦可卿之死，却还有另一版本。 根据红楼梦里诸多蛛丝马迹，我们可以确定无疑地相信，秦可卿事实上是躲过了那场大病。她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与贾珍的通奸被人撞破而含羞自尽。 那么，秦可卿之死的两个版本哪一个算数？要我说都算数。 秦可卿死于是非堆，那是为隐射贾元春将来死于是非堆服务的；而秦可卿死于与贾珍的通奸被人撞破，那是为贾府最终灭亡服务的。--因为秦可卿，不但隐射贾元春，还隐射贾府。 归根结底，秦可卿是一个全面隐射性人物，在她的死亡事件中，肩负两种艺术职能，一是体现贾元春死因；一是体现贾府死因。体现贾元春死因，这好理解，可体现贾府死因，似乎让人不太好理解。其实把事情说透了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们通过对后红楼梦的探佚，确认贾府灭亡，起因于贾珍与秦可卿通奸一事的爆发。详细解读此处不宜，我在此只能说个大概。 八十回后红楼梦里爆发了战争，贾珍、宝玉、贾兰都上了前线。贾珍因为战事失利连打败仗，被皇上训斥并予以“停职检查”。谁知贾珍在“停职检查”期间，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与秦可卿通奸并厚葬秦可卿之事爆发，此连累了贾元春，致贾元春如杨贵妃般死在荒郊野外。贾府不久也因此彻底灭亡。--所以，秦可卿与贾珍通奸一事，这在红楼梦里的艺术构思中是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舍此，秦可卿“皇后”身份没有了；隐喻贾元春日后当中华皇后当然也没有了。而贾府灭亡，事出贾珍；贾元春之死，犹如杨贵妃，等等一切，统统没有了。 我们通过对秦可卿之死的剖析，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写秦可卿死于是非堆是对的；写秦可卿死于与贾珍的通奸被人撞破也是对的。秦可卿之死，两个版本合二为一，这在当代作家眼里，显然是难以理解的。 这种“难以理解”，其实表现在红楼梦的方方面面。比如袭人与湘云有一次闲话，说二女共伺一夫。可“十年前”就令人感到奇怪。因为“十年前”，袭人不过四五岁，而湘云不会超过三岁。两人那么小年纪，岂能谈到婚姻大事？又岂能谈到二女共伺一夫？所以…… 还有湘云醉卧芍药裀。那节令明明是盛夏，可芍药花落满湘云全身。这芍药花岂有在阳历七月还开放？所以…… 当然还有薛宝琴，她小小年纪怎么走了那么多地方？又怎么做了那么多怀古诗？而且，她还破例参加贾府除夕祭祖，凭什么身份凭什么资格，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其他，什么梅花十月开放，可正月十五击鼓传梅，梅花还没有凋谢；什么黛玉从扬州到京都，一路走了六年多；什么大观园里竹影婆娑，分明南方之景，谁知一进贾府大院，有炕又有床，分明成了祖国北方……如此等等，啊呀，红楼梦里“硬伤”，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们有许多红迷朋友，甚至包括一些红学家，只会嗔怪红楼梦这里写得“硬伤”，那里写得败笔，却从来没有嗔怪自己没有读懂红楼梦。比如我在上面所说袭人湘云谈话，那意思不过是隐射袭人湘云先后与宝玉做过“夫妻”，发生过性关系，没有其他任何女人的份儿。 还有湘云醉卧芍药裀。湘云躺在青石板，寓宝湘姻缘。而芍药花，象征爱情。曹雪芹起码为诗情画意，也得让芍药花推后几天败落，何况里面还牵扯到其他一些重要隐喻呢。 最后我们说说薛宝琴。根据“探佚”，我们知道薛宝琴是红楼梦里梅花女神。她不是薄命司人，而是与冷子兴相对称的旁观冷眼人。为目睹贾府由最盛到极衰到最终灭亡，曹雪芹安排梅花女神进入贾府祭祖行列。她做怀古诗，是为预告薄命女儿的最终结局，与二十二回春灯谜两相对应。 我们读红楼梦，当然得细读，但不能死读。我好几次说过了，我们当学九方皋品红楼，“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列子》。 还有红楼梦，包容南北地域，时空超越。所以我们一定要说大观园遗址在哪儿，红楼梦究竟是写哪个朝代，如此等等，在我看来都是些外行话，也都属无稽之谈。 事实上红楼梦包容祖国大江南北，时空包容整个封建时代2000年。总汇一句话，红楼梦是浓缩整个封建社会的一部百科全书。在文学创作上，它注重的是艺术真实而不注重原始的生活真实。因此，对于红楼梦“矛盾”、“硬伤”，我们不宜用生活真实去硬套。比如从小说人物的角度上说，元春就是二十岁死亡的，这有元春判词为证；也有冷子兴说元春比宝玉大一岁为证（甲戌本庚辰本），但十八回有很小一段文字写元春与宝玉“情同母子”，那实际上写出了曹雪芹姑妈之影，这有畸笏批语为证。 同样情况还有六十三回。“我们家已经有了一个王妃，难道你也是王妃不成。”--按理说，贾府里有元春，乃皇妃而不是王妃。可在真实生活里，曹雪芹姑妈就是一个王妃！所以，在红楼梦里，“王妃”两字绝没有写错。--何况，它还牵扯到探春将来之结局。我的理解，曹雪芹就是把生活中的真实有时有意无意地掺进了元春的角色。这样，元春就真假合一了。判词里的元春，是小说中人物；而十八回出现的元春，既是小说中人物又是现实生活中人物，--即曹雪芹姑妈。我们对此不能用当代作家的小说观念来看问题。 这就要说到秦可卿出身了。为什么许多红学家，在对“秦可卿出身未必贫寒”这一说法都表示赞同？归根结底，无论红学家还是刘作家，都在用当今的小说观念去硬套曹雪芹。 当今小说观念，强调“贴近生活”，并不注重艺术需要。象秦可卿，按现代人现代作家想法，她出身“野种”，岂能高攀贾府，又岂能嫁给贾蓉为妻？小说还暗写贾珍与秦可卿通奸了。那贾珍身为贾府族长，又是贾蓉之父，岂能与来历不明出身“野种”的秦可卿通奸？难道不怕大祸临头，难道不怕遭天谴？--所有这些，一句话，大家都在用“生活真实”、“合情合理”、“内在逻辑”等等的条条框框来衡量曹雪芹、解读红楼梦。 事实上，曹雪芹注重艺术需要，不屑于“生活真实”。--这一点，特别是在生活真实与艺术需要发生矛盾之时表现得极其明显。 我们也得想一想，如果曹雪芹把秦可卿出身写高贵了，那么，红楼梦里岂不又要增加许多无关紧要、枝枝蔓蔓？事实上，那些枝枝蔓蔓根本就是累赘。因为曹雪芹笔下的秦可卿，就是一个全面隐射性人物而已，其实根本不需要写明她的出身、来历！ 另外一点更重要，就是秦可卿出身高贵了，那么她还是天下薄命女儿总代表了么？她岂能代表林黛玉、薛宝钗？须知薄命女儿总代表就得“野种”最合适，不然，贾珍贾蓉岂敢聚麀秦可卿！ 秦可卿是贾府国“皇后”，可那是贾珍逼迫的。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要宠幸哪一位皇妃而需要皇妃同意的。也就是说秦可卿不过是贾珍贾蓉的一件性玩具而已。看重你了，你就是“皇后”；哪天失宠了，你就会被打入冷宫，岂有“皇后”性选择性自由的权利！ 以上，我拉拉杂杂写了不少，其实归根结底也就是一句话，秦可卿出身必须贫寒，不贫寒就不是秦可卿！ 鸳鸯剑 2012.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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