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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君瑞“验红”到柳湘莲悔婚(下)

 pengxq书斋 2017-05-24

从张君瑞“验红”到柳湘莲悔婚(下)

(2009-08-19 19:0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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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研究

杂谈

分类: 红楼梦研究
从张君瑞“验红”到柳湘莲悔婚(下)

 

【蒙回后总评:尤三姐失身时,浓妆艳抹凌辱群凶;择夫后,念佛吃斋敬奉老母;能辨宝玉能识湘莲,活是红拂文君一流人物。】
   柳湘莲,在一般人眼里看来,侠肝义胆,“梁山好汉”,浑身上下充满着男子汉的阳刚之美,但事实上,并不尽然。他在秦钟(情种)去世近一年,仍不忘旧情,主动为秦钟修葺坟墓,---尽管,他手头拮据,经济上并不宽余;他在被薛蟠“调戏”之后,怒打薛蟠,然而在薛蟠危难之时,又不念旧恶,及时出手救援,以至于后来还与薛蟠成了“生死兄弟”。在他的身上,侠客气息显得相当的浓厚。但,这是优点么?我看倒象是缺点,因为他是非不分,江湖义气,“行侠仗义”已经走火入魔。

    薛蟠是个什么人?在红楼梦里,他可是一个出了名的恶霸、流氓,可以说,“真应怜”就是直接死在他的手上,曹雪芹对于薛蟠的憎恶,溢于言表,---因为甄英莲,正代表着普天下所有薄命女儿的悲惨命运。对于薛蟠这种人,柳湘莲不念旧恶,也不计个人恩仇,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可以赞赏,可以理解,但与他“生死兄弟”,则完全超越了应有的界线,显得敌我不分,而且毫无必要。但柳湘莲这种江湖义气、是非不分,也使得尤三姐之死,成了必然的结局。尤三姐在饮剑身亡后,柳湘莲痛心疾首,万念俱灭,他“一了百了”,果断地出家做了和尚(道士)。

     我在上面写“一了百了”,或许有些红迷朋友不解其意。其实,我的意思是说,柳湘莲在跟了瘸腿道士“出家为僧”后,这个人物的故事,在红楼梦里就已经基本结束了,他绝没有可能在红楼梦“后三十回”里又出来做什么“农民起义军首领”,或是什么打家劫舍的“绿林英雄”,这些“情节”,只不过是某些红学家头脑中的想象而已,不可能是曹雪芹固有的艺术构思。

    附:柳湘莲在尤三姐死后,不但不逃走,反而抚尸大哭,并帮着料理完三姐后事。他伤痛、悔痛之余,打心眼里追认尤三姐乃是自己的贤妻。出门之后,便碰上尤三姐给他托梦:妾痴情待君五年矣,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报此痴情。妾今奉警幻之命,前往太虚幻境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妾不忍一别,故来一会,从此再不能相见矣。---这段文字,清楚地表明尤三姐重登太虚幻境,并作为警幻仙姑之妹“修注案中所有一干情鬼”;也就是说,尤三姐是“秦可卿”,是“情”的化身的又一代表(详细论证,请读者参阅拙文《红楼二尤是秦可卿英灵再现》)。

    在红楼梦里,开头有秦可卿之死点“情”,中部有二尤之死再次点“情”,结尾部分有“秦可卿”迎接“金陵十二钗”重回太虚幻境,此曰“来自情天,去自情地,岂非一篇情文字?”

    还有,我们必须注意,即三姐明说“妾不忍一别,故来一会,从此再不能相见矣”。此已经很清楚地说明柳湘莲不可能去太虚幻境。他与宝玉是完全不一样的。宝玉是绛洞花王,是“释迦牟尼”,他受尽了人间苦难,最终大彻大悟,涅槃成佛。柳湘莲可成不了佛,岂能与宝玉相提并论?现在有个别红学家把柳湘莲送上太虚幻境,此完全是错误的。道理很简单,因为红楼梦主题是“千红一哭悼红楼”,是“金陵十二钗”的人生大悲剧,岂有柳湘莲入“情榜”之理?此分明是不识红楼梦主题之过也.

   另外,我在这里要顺便地说明一点,即红楼梦里僧道不分,“一僧一道”(亦僧亦道)。我们看柳湘莲冷面冷心地跟了瘸腿道士飘然而去,但他把头上“烦恼丝”用鸳鸯剑一挥而尽,此形象分明又是个和尚(妙玉情况依然如此,尼姑道姑说不清)。

   在甲戌本红楼梦第一回,有《好了歌注》,其中“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一句旁,有脂批曰“柳湘莲一干人”。但这条批,目前被许多人误解。事实上,曹雪芹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书里,已经把柳湘莲“作强梁”暗暗地写出了,这就是柳湘莲的“出手救薛蟠”。道理又很简单,柳湘莲即便武艺再高,他也不可能打败众多强盗。小说写柳湘莲把强盗“赶散”,而不是写柳湘莲英勇善战,独斗群凶。显而易见,强盗是看在柳湘莲面子上,把货物还给了薛蟠,并放他走人(曹雪芹的潜台词很清楚,意思是说柳湘莲是强盗中的一员)。

   上面判断,我们还有有关脂批作证。第六十六回有正本《石头记》有脂批曰:余叹世人不识情字,常把淫字当作情字。殊不知淫里无情,情里无淫,淫必伤情,情必戒淫,情断处淫生,淫断处情生。三姐项下一横是绝情,乃是正情;湘莲万根皆削是无情,乃是至情。生为情人,死为情鬼。故结句曰“来自情天,去自情地”,岂非一篇情文字?---我请读者充分注意“加粗文字”,何况,这条批其中所含的语味,分明是说尤三姐、柳湘莲故事已在红楼梦中基本结束了,故红楼梦“后三十回”,绝不可能再有柳湘莲故事,而尤三姐,根据我们“探佚”,清楚地知道她将在红楼梦结尾处,迎接甄贾宝玉重回太虚幻境,时间是在八月中秋节的夜晚。

   下面,我们当讨论尤三姐与柳湘莲的爱情故事。

   尤三姐,在曹雪芹笔下,绝非贞洁女儿,而是不折不扣的“淫奔女”。她与贾珍、贾蓉聚麀,与贾琏也有勾连。但她头脑清楚,见识也远胜尤二姐。她知道自己被人玩弄,处于可怜的被人欺负的地位。要说原因,只不过是家境贫寒。但她性格刚烈,内心深处绝不肯甘受欺辱,所以对贾珍、贾琏实行变态的性报复,让他们看得见,摸不着,却又欲罢不能。当尤二姐劝她择一门好亲事,以图将来终身有靠,她立刻识破这是贾珍贾琏的阴谋,并预言尤二姐将来不会幸福。尤三姐绝不肯嫁给贾珍之流,情急之下,吐露心事,说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这位心上人,就是柳湘莲。

   尤三姐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对自己的“心有所属”绝对忠诚,换句话说,尤三姐对自己的爱情选择是认真负责的,是再三思考的。她一旦确定自己的爱情归属就坚贞不渝,勇敢追求。别的不说,她能把五年前的柳湘莲时刻记在心上,此爱情能不让人由衷地感动么?须知,尤三姐与柳湘莲仅有一面之缘!小说通过尤二姐之口,写出了尤三姐的情态:“三妹子他从不会朝更暮改的。他已说了改悔,必是改悔的。他已择定了人,你只要依他就是了。”又说,“这人此刻不在这里,不知多早才来,也难为他眼力。自己说了,这人一年不来,他等一年;十年不来,等十年;若这人死了再不来了,他情愿剃了头当姑子去,吃长斋念佛,以了今生。”我们从这些文字中,分明可见尤三姐对柳湘莲的一片实意真情。

    为充分说明问题,我再引一段有关文字:二人正说之间,只见尤三姐走来说道:“姐夫,你只放心。我们不是那心口两样人,说什么是什么。若有了姓柳的来,我便嫁他。从今日起,我吃斋念佛,只伏侍母亲,等他来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来,我自己修行去了。”说着,将一根玉簪,击作两段,“一句不真,就如这簪子!”说着,回房去了,真个竟非礼不动,非礼不言起来。

   ---总之,尤三姐对柳湘莲的爱情坚贞不渝,毫无疑问。但这种爱情,“程高本”是看不懂的,也无法理解的,他们挥舞手术刀,把尤三姐修改成节妇烈女。但如此一来,尤三姐鲜活的面容就被彻底改变了,多层面的性格变得单一了,尤为严重的是红楼梦主题被彻底歪曲了。因为曹雪芹笔下的尤三姐,先为“淫奔女”,后又自行择夫,无疑具有极强的反封建意义。在曹雪芹眼里,尤三姐无疑是可爱的。尤三姐被人“聚麀”,被人欺负,是迫不得已的,也是值得人们同情的,责任不在尤三姐,而在贾珍、贾蓉之流。所以,我们很清楚,在曹雪芹头脑中,可没有一丁点儿封建贞节观。

   按曹雪芹固有构思,尤三姐即“秦可卿”,一是美貌,二是贫寒,三是被人聚麀,而且作恶之人,均为珍、蓉父子,此岂是偶然?所以,我们可以断定,修改后的尤三姐,绝非出于曹雪芹手笔。

    附记一笔;因为程高本续书者的程朱理学,袭人竟被续书者骂了个体无完肤。呜呼,可怜的袭人!

   上面,我们说完了尤三姐,下面,我们说柳湘莲。

   柳湘莲的择偶标准是极为简单的,那就是“绝色”,其他一概不管。他一听贾琏介绍给自己的尤三姐极其美貌,就迫不及待地定下了这门亲事,并把祖上所遗鸳鸯剑作为定礼。后来,他又变卦,原因仅仅是他打听到尤三姐并不贞节,他不愿做“剩忘八”。在他的眼里,女儿是什么呢?是传种接代的工具,更是自己性欲发泄的对象。女儿一旦失身,就变得丑陋无比,分文不值。他没有把女儿看作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有思想有道德有感情更有理智的活生生的人!我们对照贾宝玉,那柳湘莲可是对女儿差得是实在太远(贾宝玉,好色不淫,对女儿,唯有关爱与真情)。

   从古到今,人们选择配偶讲究的是人品、学历、财富、还有家庭背景,绝不仅仅着眼于对方的美貌。柳湘莲择偶标准唯有“美貌”,其他一律不管不问,这看似简单,其实却充分暴露出柳湘莲对女儿的人格的不尊重。他一听女儿已失身,便避之不及,请问,这是正确的恋爱观么?这里面有什么爱情成分么?唯有程朱理学在柳湘莲头脑里兴风作浪,不断作怪!

    在《西厢记》中,张生看中的是莺莺的绝世美貌,然而在性爱当晚,便迫不及待地对莺莺“验红”;在《红楼梦》里,柳湘莲看中的是尤三姐“绝色”,然而还不等性爱,就吓得落荒而逃。张生得到的是处女,柳湘莲抛弃的是“淫妇”,表面上看,他们一正一反,并不相同,但实质上看,却完全一样。也就是说,无论张生还是柳湘莲,他们对女儿的贞节看得比天还大,压倒一切。---哪怕,这女儿贞节的失去,并非女儿过错。这就出来了一个问题,即张生也好,柳湘莲也罢,他们爱的究竟是女儿的贞节呢还是女儿的活生生的“人”!难道女儿一旦失去贞节,就不值得男人恋爱了么?!贞节,相对于一个女儿的人品、道德、思想、学问、针黹、女红等等,到底占有多大的份量呢?!

    还有一点,张生、柳湘莲,在要求女儿贞节的同时,是否想到过自己是否贞节?如果不想,那分明就是对女儿的歧视,是明显的男女不平等;如果想了,那又如何?张生,在《西厢记》里,没有明说他不贞,可柳湘莲,在《红楼梦》里,分明白纸黑字地写明他“眠花卧柳”!如果我们单从这一点来看,则柳湘莲要比张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曹雪芹笔下的柳湘莲并不是什么坏人,他知错就改,难能可贵,但毕竟悔时已晚。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柳湘莲的程朱理学成了贾珍、贾蓉的杀人帮凶。

    有许多人认为尤三姐死得太冤枉太可惜,认为尤三姐对柳湘莲只要把话说清楚,柳湘莲也就不会悔婚。殊不知,尤三姐不贞乃是不争的事实,尤三姐无法洗刷自己的“罪恶”。她唯有一死才能表明自己“弃恶从善”的决心,才能表明自己对柳湘莲五年来坚贞不渝的爱情!正是在这种特定情况下,尤三姐之死,极大地震撼和感动了柳湘莲,使柳湘莲伤痛不已,悔恨不已。他知道自己的程朱理学、贞节观念害死了尤三姐,同时也知道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一个值得他终身爱恋的美貌贤妻。曹雪芹笔下塑造的尤三姐,真值得普天下所有的美男终身热爱!

    众所周知,红楼梦里,曹雪芹对《西厢记》推崇备至,连宝黛爱情的发端,也始于共读西厢。但这是否意味着曹雪芹对张生的品行全盘肯定?我看未必。因为曹雪芹如果全盘肯定张生的以貌取人,那他笔下的柳湘莲就不会成为珍、蓉的杀人帮凶;他笔下的宝黛爱情,也绝不会出现思想统一。有一个现象很能说明问题,即宝钗明显比黛玉健康、美丽,但曹雪芹笔下的宝玉,爱的是黛玉,而非宝钗,以至发展到后来,宝玉宁可出家为僧,也不愿与宝钗做名义上的夫妻。

   文章写到此,暂告一段落,其中错误缺点在所难免,还望广大红迷朋友不吝赐教。

 

                                                            王根福

                                                           2009.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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