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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4.22 分论坛1：养老项目开发与规划设计的进阶之路 地 点：清华大学建筑学院 一层王泽生报告厅 演讲嘉宾：张乃子  张乃子 上海交通大学老年产业研究所 所长 全国养老服务业专家委员会 委员 上海市第三社会福利院暨民政老年医院 原院长 要点 人本化照料理念对养老机构建筑设计的要求 人本化照料理念在养老机构建筑当中的体现 失智老人建筑中的人本化设计 养老机构建筑设计与人本化照料理念之融合 这是我第三次参加清华养老论坛了，第一次其实讲的也是养老建筑和我们管理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多年了。可是最近我觉得搞养老建筑的人越来越多，关注的设计单位也越来越多，可是看了很多他们设计出来的养老建筑，不是宾馆就是医院。所以，如何让老年建筑真正适合老年人，同时又能满足我们运营管理的需求，是我们必须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又比如泰康刚进上海的第一年，泰康的老总就来找我，说要设计老年公寓。怎么设计？第一稿出来给我看是大厅小卧室，我说不行，年轻人才要大厅，因为他要开PARTY；老人要小厅，因为他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收拾房间。第一稿出来的是隔断的厨房，我说老年人的厨房一定要和厅连在一起，一个老太太在厨房里摔跤了，老先生可能四个小时都不知道。你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卧室只有3.8米的开间，床放下去以后，一个轮椅都没法走。只考虑放下一张双人床是不行的，我说老年人房间要考虑放两张床。上海65岁以上的老人80%分床睡。我们晚上喜欢到酒吧，几个朋友去看球晚了，很多朋友的太太跟我说，张院长，你们早点回来，我刚睡着，他回来了。不分床睡，相互干扰。比如我爸爸帕金森躺在床上，找阿姨晚上要上洗手间，要找尿布，必须两张床，阿姨和我爸睡一张床，我妈肯定不干。所以你一定要知道，老年人建筑的特点在哪儿。卫生间面积5平方米，设计师跟我说这样的设计能满足轮椅转圈就行了，可是你要知道，中国人的卫生间里面还要放洗衣机。老人洗澡时大多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护理员要把老人推进卫生间，帮老人洗澡的。所以很多问题都是跟建筑有关系。 在这里我们先姑且不谈社区和老旧住宅的适老化改造，只说养老机构的建设。现在失能老人越来越多了，痴呆老人也多了，因此需要养老机构。当时我在2001年改造上海第一福利院的时候，大家对床边设帘子都有意见，我说搁这个第一是为了换尿布时不让别人看到。第二，老人数私房钱不愿意让旁人看到，老人的隐私应该得到保护。此外还需要注意的是，从物理学的角度讲，三角形最稳定；但是从人际关系的角度讲，三角形则最不稳定，三角恋爱和第三者插足都是三个人的事，所以希望设计师不要总给我们养老机构设计三人间。实际上，三个人的房间总是出现其中两个老人合起来对付另一个老人的情况。所以设计一定要和管理结合起来，不要出现设计完了很难管理、天天吵架解决矛盾的情况。 我们现在面临很多问题，包括无障碍设施的问题、活动场所问题、灯光问题等等。我们非常希望设计师能够把养老机构设计成单廊式的。单廊式有什么好处呢？第一采光好，第二省电。刚才王院长说，今年一个取暖季就花掉80万，我那个院800张床位，四五栋楼，一年电费320万，如果采光好能省很多电。很多问题都和设计有关，比如刚才看到北京这么多养老设施，都冷冰冰的，缺少生气，灯光都是白的。所以我一直和养老院长们说，你们设计和运营养老院，光靠广告宣传没用，这不是卖保健品，而是像谈恋爱一样。你看也许那个男的很漂亮，女的很不好看；或是女的很漂亮，男的很不好看，但基本在一个单位待了五六年，大家脾气通了，就开始谈恋爱乐。如果你要靠朋友介绍，肯定女的找男的要有房子。在上海房子十万块钱一平米，和北京一样；那男的找女的肯定要漂亮。同样的道理，老人到你养老院去登记入住，他看什么？就是看你进门的大厅不要太高，要温馨，要像家。其实刚开始他不懂你的管理，住上半年他才知道你管理得好不好。所以不要把门厅设计得很冷清，我记得六年前去保利的一个项目，大厅空间很高，但当时只入住了20个老人，也不敢开灯，进去像冰窟窿一样的；当然现在已经好多了，形势不一样了。 由于这样的要求，希望建筑设计师能够为我们做出改变，设计出好的东西。关键的关键是去机构化，这不单单设计上面要去机构化，管理上面也要去机构化。比如痴呆老人，我们不能早晨吹个哨子6：30都让他们起床，老人3点半起来也可以，睡到10点也可以。我非常反对把养老做成非常精确的标准化，比如给老人洗澡，会有一个流程，从头洗到脚，这个老先生说，我必须先洗脚后洗头，也可以的。难倒你说不行？必须从头洗到脚？所以很多东西都要适合老人，并且因人而异。 从设计的观念上，要注重这几个方面的东西。 比如很简单的，采光照明问题，室内色彩问题。我们当时设计门的时候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老年人对深色的东西非常害怕，所以我们把不想让老人进的门涂成了深色。老年人对白的框架很敏感，他知道这是门，不会撞进去。不想让老人去的地方我们采用深色的地面材料，他就不过去了。我们院里的痴呆楼是2006年建造、2008年投入使用的，和欧盟合作，是全国第一家痴呆老人的照护机构。为了满足通风的需要，我们采用了限位窗，要求限位12公分，中间各窗都不能开。但当时那个设计院给我们设计的是限位20公分，有个老人从窗户往外爬，他把头伸出去了，之后整个身体都出去了，从二楼摔了下去了，还好摔得不是很严重。这个事件给我们提了醒，窗户一定要严格限位。但问题又来了，限位窗的通风量不够，如果你做新风系统，又涉及到军团病感染的问题。最后，我们做了上悬窗，这样房间整个的通风解决了。我们非常愿意在门口装一个老式的通风窗口，这样通风问题就能很好地解决了。养老院不求好看，但要实用，要老人觉得温馨。养老机构中，公办和民营拼什么？不是拼硬件怎么好、拼服务有没有做到位，如果进去服务做得很好，但都是“老人味”，我们说“民政味”，怎么办？这个问题希望大家考虑。 我们有养老机构建筑的评估标准，也在评估一些养老建筑的好坏。评估标准中有些是有形的，比如养护单元是什么样的？视觉效果怎么样的？护理服务方不方便？居住舒适度如何？比如周教授的一位学生，从日本东京大学读完建筑学博士在同济任教，她在我这里研究有关 距离的问题。每晚一个护理员往返老人房间需要走多少步，这个都是可以去评估的，包括老人生理、心理的反映等等。痴呆老人的房间必须一人一间，可是我们现在是两人间。2008年我没办法，把痴呆老人床下面搞了一个压力感受器，老人离开这个床就会报警。杭州的一家养老院，由于没装压力感受器，痴呆老人晚上起来把同屋的另外一个老人打死了，养老院赔钱了，很难办。 在评估标准当中，从管理方谈，就是要方便维护管理。比如，不要把空调外机都嵌入在里面，虽然嵌进去很好看，但维修起来真的很麻烦，不是搭脚手架就是要从上面吊下来，成本很高。告诉大家，我们那里一年的空调维修成本就要35万，都是这个钱。 安全，老人满意认同，他觉得他在家一样，不要设计像医院一样。 有利于我们护理照料的流程，包括现在要多加康复场所，医养结合，根据卫计委的要求配置齐全。 比如窗户，我们的设计要便于老人开启和关闭。我们刚才说了，欧洲的窗户都是两个关节的，老人能够开启一小扇，安全有保证；护理员一拉整个大窗户就拉开了，方便整体的通风换气。这种窗户2008年装修时我也想用，但一问价钱13500元每平米，财政局吓坏了，不能用。 我们看过南京一家非常漂亮的养老院，电视柜很矮，这可不是让年轻人住啊。老人的电视柜要高，和写字台一样高。另外，千万不要让设计师把储藏全部设计成壁橱的形式，老年人喜欢多一些能放东西的台面。南京还有家养老院，设计的全部是壁橱，运营起来很好看，房间干干净净，但老人天天给院长提意见，说自己的东西被护理员偷掉了。其实护理员把东西都放到壁橱里面了，但老人三次找不到东西就会说是被偷掉了。所以要这么多壁橱干什么？ 1998年办得最好的是牡丹江市社会福利院，院长带我们参观，两点钟时，老人一个个都坐在床边上，床铺得特别整齐，被子叠得像部队的一样。我们问老大爷为什么不睡觉？他说院长说了，今天有客人来，不能睡，一睡被子睡坏了。你想想，这叫什么事情呀？老年人在这里是来养老的。我们说老人床边最基本要放三样东西：一个痰杯、一个茶杯、一个小暖瓶，结果什么都不让放。后来我问领导，为什么发明电视遥控器，不就是为了躺床上看电视方便嘛，否则就要起来。如果不让老人在床边上、床底下放点饼干桶，放点什么吃的东西，半夜起来要吃东西还要到壁橱去拿。拿的时候还不敢开灯，一开旁边两个老人就要提意见了，结果老人半夜起来摔跤骨折了。所以你为什么不把东西放在老人身边呢？所以我们希望老人房间里壁橱不要太多，床头要多些平面。 无锡一家养老院，房间里的灯布置得像宾馆一样，说那样的灯适合老人阅读。老人天天看这个灯，眼都看花了。天花吊顶不要很复杂，窗户大一点，让躺着的老人看到外面的风景，不要高窗台。 地板上一定要用防滑材料，我们现在用的是国际认证的PVC，不要做成那种防滑的瓷砖，不行的。 下面我们简单介绍几个图片。这个是给老年公寓用的，电梯门口为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伸出来一个按键，老人不用贴到墙上去按。 这个说的是坐便器，老年人弯腰不方便，坐便器不能太矮，靠背要有78-82厘米的高度。此外，花洒龙头和出水的地方在一个垂直面上，一开的话水就直接打在头了，是有问题的。 这是荷兰一家养老院中的卫生间，按照中国的建筑标准所有的墙上全部要有瓷砖吧？可是为什么右侧的墙上没贴瓷砖呢？欧洲的浴帘不是围在洗澡地方，而是围在坐便器周边，这样能够把洗澡的空间留得很大。欧洲的管理者说，洗澡时候把帘子一拉，这边墙上就不会碰到水，贴什么瓷砖呢？这点就能够节省掉一些材料。 这个是我们说的大玻璃的概念。把这张床推到走廊里的目的是什么？老人和婴儿很像，晚上吵得睡不着，老人有想法，尤其是痴呆老人，有时不能让他睡在自己的房间，而是要像孩子一样，要睡在妈妈身边，护理员在哪里工作，就把床推到边上去，要哄老人的，老人是需要肢体接触的，要摸脸、要摸头。 这是欧洲的一家养老院，强调与外界的互动，包括也设置了很多信箱，每个老人的隐私都能够得到保护。 这是四人间的拉帘隔断，现在国家的公办养老机构主要设置的是四人间，单人房一间不许有，双人间不许超过20%，四人间里解决隐私问题，用的就是这个。 这是荷兰最时髦的生命公寓，曾经把一头大象牵到老人活动的地方和老人玩，里面还有专门展示和销售油画的展览馆。这个生命公寓请了美院的学生给电梯厅绘制壁画，过段时间老人不喜欢看了可以再换，让老人住在里面总有新鲜感。 我们不要设计传统的护理站，养老院不像医院，整天有护士坐在那里，养老院应该设置小型吧，又能照看老人，又能烧点菜，在冰箱里存放点东西。 这个老人居室的例子面宽达到了4.5米，老人的床可以经常换位。今天把床放这里，明天住着不舒服了就把床换到那边。而我们现在大多是三米多的面宽，只能是一个标准间固定的。 色彩其实对老人的情绪有较大的影响，我们和同济大学的研究发现紫色的灯对老人康复有帮助。在我们在汉堡参观的一家养老院中，灯很大很亮，我们的经验是千万不要用筒灯，照射范围太局限，我们更希望用吸顶灯，照射面比较大。老年人最怕的就是黑暗，新疆一个项目设计的是声控灯，我说走廊里千万不要用声控灯，很容易坏的，老人开门出来声音很小，灯不亮，这样就容易摔跤。声控灯只能放在疏散用的楼梯间里，走廊千万不能装。走廊中的灯需要多做一点开关，南京有家养老院120米走廊的灯只由一个开关来控制，到晚上院长犯难了，要么都开，要么都关。 温度的控制也很重要，北方有暖气温度有保证，如果设计南方的养老院，希望在公共浴室里面设计一组暖气片。千万不要给老年公寓和养老院设计浴霸，南昌有一家养老机构，用了浴霸，由于浴霸亮度太高，老人看着晃眼，就摔跤了，结果法院判养老机构赔偿。暖风最好也不要用，大家可以试试，再好的暖风机，只要身上有水，一吹都会冷。最好还是暖气片，或者地暖。地暖的不足之处在于价格太贵，而且不容易做好，原来上海一家养老院的地暖，运营两三年，单单修地暖就20万，做工不好，地暖一漏水，就需要全面挖开来修。 失智老人的生活要有尊严、有内容，力求减缓他们的认知功能衰退过程。老人们要在一起，每天讨论讨论一些话题，比如吃什么，这个老人说吃鸡蛋，那个说猪排，这个说鱼排，那个说牛排。后来我们一看他那个电脑传给营养师的信息，明天就是吃牛排。我说这么多老人要吃猪排，你为什么买牛排？他说，重要的是过程，半个小时以后失智老人就都忘掉了，明天吃什么根本不知道的。但有这个过程，他就能像在家一样的，尤其老太太，大家知道痴呆患者为什么女性多男性少吗？我是搞心内科的，痴呆症在80岁以上老人当中的患病率是25%，80岁以下发病率不高。男性寿命短，女性寿命长，因此80岁以上的大多数为男性。我们老年痴呆的250张床位看过去都是女性，男性只占一层。 监控设备也很重要，但我最反对穿戴式的监控。如果我从手表上看到血压突然高了会吓一跳，肿瘤细胞随时在涨，我要一看肿瘤细胞一个小时长三个，课我都讲不下去了。 这是欧洲养老院的客厅，供七位老人使用，可以看到房间里很乱的，没有什么东西，不像我们摆得整整齐齐的。设计得最好的是上面的窗，打开以后通风很好。 这是鹿特丹的小单元居家式养老机构的平面图，一个客厅、一个餐厅、一个厨房。可是我们不行，我们叫痴呆老人洗个碗，家属来说了，张院长，我付你两千块护理费，你还叫他洗碗？我说你妈能洗碗证明身体好、能长寿。 说个我们院的情况，我们是两个单元，有一个问题大家搞设计的都知道，就是规划局通不过，冬至这一天达不到三小时日照，我们中国很教条，因此做的时候都写的都是日托，先批了再说。 这是老人从自己家里拿来的椅子，他在这个椅子上坐20年，就认这把椅子。汉堡一家养老院里有位老人在房间门口贴了麦当娜在跳舞的音乐会大海报，那个老人看见海报就知道到家了。 人本化的建筑设计对于提升养老机构服务质量具有重要意义，我们希望建筑设计师能够给我们提供功能配置合理的居住空间和医疗康复空间，舒适的物理环境，也非常希望给痴呆老人建造一个像家一样的环境，因为今后的机构养老我估计40%是痴呆老人。希望大家能够给我们一个能够享受老年生活的好环境。 谢谢大家！ 张乃子演讲实录内容根据“2017清华养老高端产业论坛”分论坛现场中文同传整理，已经演讲者本人核实。仅供参考，转载请注明来源。【整理编辑；时英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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