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难遣的意绪在天地间反复纠结。 且看五行,其天干之甲乃阳之木,地支之午属阳之火——木生火相生,想必注定会有什么炙烤着心窝。 我于是选择一方水域,执拗地在历史的瀚海间穿越——我要潜入到晚清的黄海,找见那几艘不死的沉船,对准“吉野”——满舵。 浊浪呃,你因何也要随我一道下沉?腥风哟,你为啥偏要往我的心窝里哽噎?一百二十年了啊,我怎地就不能把那国殇的脸轻轻地抚摸? 碧空幽幽。沧海茫茫。浪遏鲸鲨。鸥鸟穿梭。 那海鸟的梦寐,从来都是从孵化的鸟蛋中尽早脱壳。尔后翅生翎羽,一飞冲天,阅尽鱼翔,丈量世界。 ——东瀛,那一枚鸟蛋的宏愿,同样是要用“八纮一宇”的理想和意志,尽早吞并了泱泱的中国。 ——甲午的中国。“洋务”的中国。腐败的中国。沉沦的中国。 偏偏,大清短视,外强中干,心脉虚弱。继之朝鲜内乱,东瀛离间,清军移师,倭寇操戈。 一场争战,由此交火。 于是,海上的经纬被快速地收割,精锐的舰队犁开了北洋水师的梦疴,炮火引燃了没落王朝的甲板,倭寇的铁蹄踏破了辽东的城郭…… 哦……沉没。沉没。沉没。 不屈的将士,沉没了。 大清的舰队,沉没了。 卑屈的和谈,沉没了。 黄海之上,惟余一纸《马关条约》,羞辱地,浮着,浮着,浮着…… 一个王朝就此走向了完结。它的一次次的被签署被割让被吞没,不只是迂腐,无能,软弱,更有政治的缺钙,韬略的失明,警觉的贫血。它生而阳木,归于阳火。 今又甲午。天干之甲乃阳之木,地支之午属阳之火——木生火相生——抑或纵是生之将死矣,其火自也当燃之烈烈。 一如我此刻反而选择下潜,或不为翻阅,而只求省彻。甚或只盼这一轮的甲午,能有前世的心火好生地将我烧灼一番,让心紧缩了再紧缩,让血滚热了再滚热——尔后,轻轻捡拾起那原本已经初萌了的民族复兴的长梦,直向那重生的红日,涅槃了不屈不挠、奋发图强的巨龙的风骨,傲然东方,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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