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健肌轮找不到了,儿子主动请缨一起找寻。为增加童话色彩,我指着儿子怀中的粉色小猪说,如果你找出来,小猪会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哦。没过一会,还真被儿子成功找到。我发出嘟嘟嘟的声音,说,你看,小猪侦探果然发出声音了。儿子说,小猪没嘟,是爸爸在嘟。我说,你是小孩,听不到它嘟,我才嘟给你听的嘛。 在朋友圈看到W的这条动态,我笑了——真是一对萌儿逗爸。 W是几年前通过小城论坛结识的朋友,一起看过书,吃过大闸蟹,很有意思,也有思想的一个人。如今,除了在朋友圈晒他越来越发达的肌肉,也时常用文字和图片随手记录日常生活中与儿子互动的点点滴滴,让分享者也不禁从中感到亲情的可爱、日子的温馨。 成人的有趣在于知识面广、懂得多,小孩的有趣在于天真和求知欲。小孩面对陌生世界充满好奇,问十万个为什么,眼睛闪亮闪亮,别提多有趣了。 这是W,作为一名父亲,根据平日对小小儿子言行的观察与相处发出的感慨。 无疑,这样的成人也不乏童心。 生活中不缺乏美,而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同理,生活中不缺乏可爱,而是缺乏发现可爱的心灵。 丰子恺说:你若可爱,生活哪里都可爱。 这种可爱,很大程度上源于童心。眼睛是看不见本质的,唯有用心才会发现。 丰子恺还说: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能最明确、最完全地见到。 为此,他用文字记录膝下儿女的童心无邪,他用漫画描绘儿童的纯真烂漫。他的一生为天上神明与星辰、地上儿童与艺术所占据。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在《红楼梦》中,薛宝钗是将人情世故书写得最为圆融周到的一个人。喜欢她的人,喜欢她的端庄贤淑,不喜她的人,不喜她的老成世故。但是有一件事,让所有读者为之倾心——宝钗扑蝶。 芒种时节,大观园的姐姐妹妹们结伴出来玩耍,宝钗在去寻黛玉的途中遇见一对玉色蝴蝶,正迎风翩跹。宝钗见状,取出袖中扇子,来回追逐着,扑捕着,以至香汗淋漓,娇喘细细。 曹公为何要将这个情景设置在薛宝钗身上,而不是生性独具浪漫情怀的林黛玉,或者向来耽于玩耍脾性乐天的史湘云,亦或者其他任何一位姑娘身上? 薛宝钗是怎样一个人? 在封建礼教条条框框的束缚之下,薛宝钗从小具有做名门淑女的高度自觉。别忘了,她还曾好心提醒过林妹妹不应当看《西厢记》这种“不正经的、移了性情的杂书”。在她观念中,大家闺秀就应该乖着,端着,装着,就应该循规蹈矩,一板一眼,说一本正经的话,做可成体统的事,平日里笑不露齿,踱不过寸。 宝钗扑蝶,动人的不只是青春气息,更深一层,在于周身散发出的少女应有的天真光芒。是的,天真。扑蝶这个举动,对于宝钗这样一个人设而言,显得多么难能可贵,然而昙花一现。这大概算宝钗一生中最为可爱的几分钟,无法想象她会在众人面前做此举动。 从这个角度看,宝钗扑蝶,比湘云醉眠芍药裀,更为难能可贵。贵在天真,贵在情趣。 天真,在于童心,在于忘我,在于突破文明禁锢,做回本真的自己。也只有内心无恐惧、无计较、无需顾及他人目光与世俗评判的儿童,才能做到言无忌,行随心。 明朝思想家李贽,专门写过一篇关于童心可贵的文章。他在文章里说: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所谓的初心,包含童心、真心。 前阵子,陈姐告诉我一桩小趣事:上幼儿园的女儿掐了一菊花,她问这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不是我,是风吹掉的。“不是我,是风吹掉的。”没有华丽辞藻,细品之下,却是一番质朴而可爱的惊艳,一则天真又美丽的谎言。她定当在心里,把风认作游戏的伙伴,世间万物都是可玩耍的小朋友。 儿童天然是诗人,而诗人,真正的诗人,在心底永远都是儿童。儿童说出的话,天然就是诗句。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官场不得意,亲朋相分离,寂寥闷郁的夜,李白将天上明月、地上影子视为酒友,视为倾吐胸中块垒的树洞。 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呼百瓮花门口。道旁榆荚仍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 ——作为戍守边塞的将军,岑参戎马一生,征了那么多战,写了那么多边塞诗,雄赳赳,气昂昂,解甲归田,归来活成一个老顽童,与路边卖酒翁开着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闲引微泉成曲涧,尽除枯蔓补疏篱。花前自笑童心在,更伴群儿竹马嬉。 ——在仕途上,爱国人士陆游起起落落,忧国忧民;个人情感,痛失一生挚爱唐婉,愁绪难寄,锦书难脱,在国仇家恨中渡过风雨飘摇的一生,临了依然能自叹一句“花前自笑童心在”。 诗人不只是一个身份,更是一种品质——历经尘世沧桑,仍然童心未泯,天真,烂漫,诙谐,能够从尘埃里自寻乐趣。 人世纷扰,红尘喧闹,终其一生,完整的路途或许就如木心那一句: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得只是长途跋涉后的返璞归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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