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的清朝,下面这七个大佬(葫芦娃?)居然实力爆表,最“年轻”的纪晓岚也是八十二岁才挂的,大娃更是活了九十多岁。他们之中不乏酗酒、贪肉、好色之人,为何还能如此童颜巨寿(咳咳)?并不是因为什么阴阳和合散、含笑半步癫一类的大补药,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写对联! 是人都要吃饭,如果照这个逻辑来推理,纪晓岚就不是人:他一辈子没吃过一口饭(生平未嘗穀食,米不進口,麥則偶一嘗之)。他吃东西的时候,一壶茶、一盘肉,无酒、无他物。几斤重的火腿他能“啖之立盡”,跟乔峰乔英雄的食量有得一拼。也难怪他有那么好的精力看那么多的书,非如此岂可担任“四库全书”的总编辑啊。纪兄生性诙谐,学问上却是半点也不马虎。以考证严谨著称的“乾嘉学风”,他是表率人物。纪老兄属对敏捷工整,时人以急智机巧而概。此兄最著名的楹联论语,乃是“天下无不可成偶者”。如别人出句“惟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他张口就来“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乃是以《四书》成句属对,工整绝伦,妙趣横生。 袁兄有二疾,好吃、好色,是高质量生活的倡导者和实践者。有人买了一个婢女,容颜娟好、能诗善舞;但这人不喜欢婢女的大脚,故冷落之。袁兄去函讽刺,大意曰:兄非好色之徒也,眉眼发肤乃是天生,足乃后天所成,公何独喜后天之物而恶天生欤?某人以“非好色之徒”而大惭,竟无言以对。就是这么个好色的袁兄,寓居西湖宝石山庄时,有若干女弟子来找他学诗。且看这段画面:“柳下偕行者,乃某臬使之二女;正坐抚琴者,乃某经魁之妹;侧坐其旁者,乃某大学士之孙女;把卷对坐者,乃某司农之室……”随园兄好色而不淫,“诗写性情,唯我所适”,好个性灵人物。 阮芸台老兄是乾隆进士,他身经乾隆、嘉庆、道光三朝,自谓“三朝阁老,九省疆臣”。阮老兄“身历乾嘉文物鼎盛之时,主持风会数十年”,此“风会”即“诗会”也。他善于提拔人才、扶掖后进,后人尊为“一代名儒贤相”,乃大好人也。但好人阮老兄有时候也会做傻事,比如他改孙髯翁的大观楼长联就留下了笑柄。《滇中琐记》载,时人作打油诗讥讽之:“软烟袋不通,萝卜韭菜葱。擅改古人对,笑煞孙髯翁。”等老阮一走,当地人就把老孙的原联换回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很郁闷。 翁老兄善字,跟梁同书、刘墉、王文治齐名,并称“翁刘梁王”,十九岁就中了进士。翁老兄平生最喜欢的地方是山东,他在济南当了两年官(山东学政),短短两年时间他几乎游历了山东省境内的所有名胜。山东名胜里,翁老兄最喜欢的大概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无法考证他究竟去了多少次,反正他书写的《铁公祠记》石刻,至今仍保存在那里。最后他是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的。 楹联史上若论到“专”,此人大可占一席之地。他与李鸿章同为曾国藩的门生,文正公曾评价他两个:既不喜欢小李同志醉心于做官,也不喜欢小俞同志醉心于学问。另一个楹联大家、善画梅花的猛将兄彭玉麟的孙女嫁给了老俞的孙子。老彭死后朝廷在西湖为他立祠,祠联由亲家老俞撰写,全联长达三百三十四字,感情真挚,催人泪下。老俞有个老愤青徒弟叫章太炎,最后被徒弟一封《谢本师》轰出师门;老俞的孙子俞陛云中过探花,重孙子是大大有名的俞平伯。老俞还是反对中医的第一人,不知道跟鲁迅、方舟子有什么关系。 强人。强人兄的幸福生活在于他夫人也活到了九十岁以上。此兄以书法而名,或者说他的字比他对联的名气大了很多,陈曼生就想着法子骗过他的字。强人兄十二岁时即能书写擘窠大字,还善于鉴别前人手迹,“过眼辄判其真伪”。清朝能书者鲜有长于大字者,他却作字愈大,结构愈严,负盛名六十余载。强人兄的爹是大学士梁诗正(多牛的名字啊),有此家学渊源也就不足为奇了。现有作品《梁山舟楹帖》传世。与他同姓的楹联大家梁章钜谓“梁山舟学士最工为寿联,得之者无不乐其雅切”。 十八世纪能活到九十六岁,这位牛人兄让人不能不佩服。但让人咋舌的不仅仅于此:他一生参加科举考试多达十七次,直到六十七岁才得中进士。牛吧,更牛的是他以七十七岁的高龄(汗一个先)获得礼部尚书的荣衔,皇帝的御制诗集就是由这位牛人兄亲自校定的。乾隆皇帝亲切地叫他“大老”,估计跟黑社会“老大”的意思差不了多少。牛人兄长于诗词,楹联于他乃小道而已。但就是这“苦痛中的小玩意”(梁任公语)让他比乾隆皇帝还多活了七年,榜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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