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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秋时节，天气仍是怪异地煦暖。临近中午，才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场小雨。前方数百米处就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晋城了。一位身着斗篷，黑纱遮脸，身形高挑的黑衣人，思虑片刻，跨上黑鬃骏马，朝晋城疾驰而去。城内并没有因为秋雨淅淅而减弱了喧嚣，反而个个沉浸在久旱逢甘霖的喜悦之中。黑衣人许是饥渴难耐，在一家名为“云来茶记”的饭馆前纵身下马，将马缰递给接引的门童，走进饭馆，捡了个空位，向小二要了一盘牛肉，一壶云香茶，静坐着观察云集于此的店客们。 一旁的闲客们正喝着小酒畅快地闲聊着晋城的传奇人物——龙爷。 “你们听说了没有？龙爷回来了！” “龙爷？就是咱晋城名扬四海的铸剑大师龙爷？他不是去年就宣布退隐江湖，云游四海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黑衣人一听“铸剑大师”四个字，顿时忘记了饥渴，继续专注地听下去。 “谁知道呢！我记得去年开春，龙爷刚铸成一柄上好的‘龙霜剑’，就被恶盗丘无枪偷走，流落江湖，当龙霜剑重现，引起江湖一片纷争，连张府的两位千金美女如樱和如雅也不幸卷入其中，香消玉殒，真是——” “别说那丧气话！咱晋城从来就不缺容貌姣好的女子。你还是继续说龙爷吧！” “龙爷与那张府老爷走得很近，也甚是欣赏两位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可是两位小姐因龙霜剑而间接殒命，龙爷内心无比自责，这才决定尽全力杀出江湖，收回龙霜剑，然后，就带着龙霜剑一起消失了。” “听你这么说，这龙爷不但是铸剑师，更是一等一的武学高手？” “也许吧！反正咱也没见识过，见识过的人也都死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龙爷回晋城的？” 那人将旁座的三五好友招至耳边，轻言细语道：“我听这茶记美女老板娘谢芸娘说的。那日芸娘心血来潮跟我斗酒，喝高了，随口告诉我龙爷前月来这里烫了壶酒，就匆匆离开，身旁还跟着一位面容娇俏可人但冷若冰霜的小丫头。” “那就是了！龙爷曾说过他有个闺女寄养在老家，想是女儿长大了，所以带出来见见世面。” “唉！这龙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想去拜访他老人家，顺便——” “顺便瞅瞅他女儿，一饱眼福吗？哈哈哈哈——” 众人皆被逗乐，一旁的黑衣人面露愠色，正要愤怒地拍案而起，从偏门走出一个约莫20岁但一身飒爽之气的女子，一手捧着一壶上等好酒，一手捏紧那口无遮拦的食客耳朵，戏谑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让你胡说！” 那嚼舌根者眉头紧皱，大叫道：“芸娘息怒，咱就是开个玩笑乐呵乐呵！” 芸娘这才收手：“以后再胡说，小心怎么死都不知道！”转身来到黑衣人跟前：“这位小哥，我这‘茶记’可不卖茶给男子，你要是个爷们，就以真面目示人，接下我这壶‘芸香酒’！”正说着，小二已递上分量十足冒着热气的一盘牛肉。 黑衣人望了芸娘一眼，摘下黑纱面罩，露出真容：除了额头正中间一条旧伤痕外，肤如麦色，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唇上一排黑须，面容甚是俊朗。黑衣人接过“芸香酒”，倒入大碗内，大口喝下一碗，麦色面颊瞬时绯红。 芸娘看傻了眼，如此俊美却不显得娘气的男子，晋城却也少见，一时失态，待回过神来，啧啧赞叹道：“爽快！我芸娘就喜欢结交江湖上的朋友，这顿酒菜，我请了，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黑衣人酒后兴起，拍拍微凸的胸脯道：“本姑——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余立文是也！” 虽然不胜酒力，余立文差点说漏嘴，幸而并没有忘乎所以。那芸娘未能听出她言语中的破绽，少女心泛滥，她索性坐在余立文跟前，一面倒上一碗酒，一面给自己斟上一杯，收回飒爽之气，显出小女子的娇羞，轻言细语道：“余公子请了，芸娘敬公子一杯。” 余立文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尽量展现出豪爽的男子气概，又一口闷下一大碗酒，待吃了几口肉，身体已经乖乖地不听使唤了，她醉醺醺地放开喉咙道：“能在这晋城认识芸娘小姐，也是本公子三生有幸，我也敬你——”刚端起碗，就顺势趴倒在桌子上。芸娘以为她一路风尘，恐是累了，让小二将人扶至自己在饭馆的偏房休息。 来到偏房里，尚未躺下，醉后的余立文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呕吐不止。见酒客吐得满地狼藉，满身污秽，小二无奈，叫来老板娘。芸娘毕竟阅世不浅，并无见怪，亲自将室内清理干净，又将余公子从床上扶起，为了让公子安睡，正要解开衣服领扣，这一触碰，芸娘大为惊讶，余立文也登时清醒过来，护住胸口，惊问道：“芸娘，你——你想干什么？” 芸娘也慌了神：“没——没干什么，只是想给你清理身上的脏污，可是你怎么——跟我一样，也是个女子？” “你知道了？”秘密一旦说开，余立文也释怀了，“这可是我的秘密，你不能——” “当然！”芸娘用手堵住余立文的嘴，“女子行走江湖，易容变装是必备的技能，我懂的！你先把这身弄脏的斗篷脱下，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将你的斗篷清洗干净，熏干了再给你穿上。” 余立文感受到芸娘的真诚，褪下一脸妆容，披散开一头乌黑的秀发，面色依然如麦。芸娘一眼见到余立文的真容，倒也欢喜得紧：“白净柔弱的女子我见多了，像你一样的黑美人却是少见，难得我们姐妹有缘，不如义结金兰如何？” 余立文听闻大喜，顾不得休息，起身跪在芸娘面前道：“姐姐在上，请受妹妹立文一拜！” 芸娘摇头笑笑，将余立文扶起来：“你拜错了，这拜得好像你在认干妈一样，咱是结拜姐妹，应该一同跪拜天地。对了，你的名字不会也是化名吧？很文雅的男子名字。” 余立文羞红了脸，只道姓名为父母所赐，不敢妄言，便拉着芸娘一同对着窗外的天跪拜，两人齐声喃喃道：“……我俩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芸娘和余立文说到此处，都停住了。芸娘想起自己本就年长，怎能要求妹妹与自己同死？余立文念及自己仗剑行走江湖，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又怎能要求姐姐与自己同命呢？二人心照不宣，不再言语。 余立文睡意全消，姐妹俩自有说不完的话，芸娘让小二沏一壶上等云香茶，二人在内屋里边喝边聊。 “姐姐，刚才他们说到晋城的龙爷，你是不是对他很熟悉？” “这事说来话长。龙爷的确是晋城的传奇人物，他有很多身份，我最早见到的龙爷是我们晋城书院的先生，那时我才12岁跟张府的如樱、如雅，还有晋城很多子弟都在书院里跟随先生学习，先生学究天人，什么都懂，但他的教学很特别，根据我们的不同特质，教授我们不同的知识，他教如樱画画，教如雅学文，教我妹妹湘茗学习茶道，教我学习酿酒。有一年，晋城闯入一伙马贼，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结果就在马贼留宿晋城的当晚，被一个和你装扮类似的黑衣人一夜之间全杀光了。书院的肖洋同学目睹了一个画面，黑衣人为了及时救出他，空手抓住一个马贼砍来的刀刃，右手掌心被割开一道很深的口子，第二天我们在学院再见先生，看见先生的手掌被包得严严实实，这才知道先生原来就是那黑衣人，竟也是武学高人。之后我们几个，在学习书画茶道酒酿之余，又嚷嚷着让先生教我们习武用剑。先生一开始也热情高涨地教了我们，又过了几年，另一批马贼到来，在剑术上学有所成的肖洋以为自己可以惩奸除恶了，不知天高地厚地独自对抗马贼，终因寡不敌众，被马贼枪挑而死。龙先生一时自责，杀光马贼后，就此离开书院，隐居晋城城郊山林，专心铸剑。谁知那‘龙霜剑’腾空出世后，又引起江湖另一场腥风血雨，偷走‘龙霜剑’的恶人打劫了张府，挟持了我的好姐妹如樱和如雅，她们也向龙先生学过剑术，试图抢夺龙霜剑，挣脱恶人的挟持，最终被恶人残忍杀害。龙先生羞愤不已，四处追杀恶人，杀尽恶人后就消失在江湖中。上个月突然重现晋城，着实让我感到惊喜。” 芸娘的这番回忆激起了余立文对这龙爷的浓厚兴趣，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龙爷，拜入其师门，学习更高深的武学，以便行侠仗义，成为一代侠女。然而此行晋城，还有一个重要的邀约，她必须准时赴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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