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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白云赏读||写母亲的诗:王跃强/张天国/大窗/自由鸟

 诗人王跃强 2017-06-04

 王跃强  笔名阿强。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网》驻站诗人。曾在《人民文学》《诗刊》《青年作家》《星星》《诗歌报月刊》等刊物发表诗歌作品千余首。北京人,现居重庆。


会唱歌的妈妈


王跃强



会唱歌的妈妈

嗓子突然哑了

与我一起长大的时间

朝西拐了个弯

圆圆的月无法再圆

永别已经发生

我至今都不能察觉

你会梦见我吗

枕边的泪水泣不成声

这些年我都忙了些什么

总是在黑夜或更黑的夜

才想起你慈祥的烛光

说好了的呀,妈妈

在那边治好嗓子就回家

我就这样从咿呀学语

等到了苍苍白发

你是不是哄了儿子呀

不想听我唱你教的歌了吗

妈妈,妈妈?


  宫白云赏读:

   

 王跃强的诗歌在唤醒一些隐藏的情感或心灵方面总是有他的独到之处,他诗歌的语言是和万事万物沟通的语言,是灵魂喃喃的声音,就如这首《会唱歌的妈妈》,这是一首悼念母亲的诗,诗人打破了此类诗的普遍性写法,独辟蹊径,在极其有限的叙述里表达了对母亲没有限度的深情与怀念,展示了他一种新的诗歌能力,让人惊叹:一首诗竟能达到如此深入人心的境地。全诗以“会唱歌的妈妈”为引线将潮水般汹涌的思念一气呵出,由此,怀念被点化为神奇。在看似简单的笔触里,有隐秘的忧伤、深切的思念、永在的渴望。他运用的字眼,甚至句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瞬间雪崩的力量,它赋予了这首诗难得的独特禀赋,让人一读就塌陷其中,拽下眼中的泪水并与诗中的赤子共同地呼吸与缅怀,而“会唱歌的妈妈”不经意间就直入了肺腑与骨髓……


张天国, 中国铁建某公司党委秘书长。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作家高研班24届学员,出版诗集《天国之歌》、《流动的水墨》及报告文学5部等,约300万字。


 喘息的扁担

  张天国

一条桑木扁担
从云层落下,母亲的喘息
接通我的朝暮

喝散了星光
喝不散森林鸟鸣
矿井漆黑

扁担压成弓
母亲咬碎牙的箭头
射退数百里犬吠

母亲肩上的皮掉一层
扁担上的皮就厚一层
嫩皮堆成茧峰

我跪在母亲的峰顶
直到弯曲的疼痛
又咸又烫
淹没暴雨

泥泞的脚印,母亲卸下的
一座矿山
注满星辰夕阳的凹槽
屋檐下,石阶上
母亲的后背驼起一座雪峰


  宫白云赏读:


 张天国的诗歌有种成熟厚重的魅力,平静的词语,却表达得极为不平静,极多的意味,极多的岔路,证明了他语言所达到的抽象高度。他的诗更多的是信念和诚实,摈弃了虚假和平庸,特别写母亲的系列诗所达到的情感深度,甚至超过了情感本身,诗歌直入心腑的穿透力让人触目惊心,如他的这首《喘息的扁担》,仅题目就有一种活生生的力量,起首:“一条桑木扁担/从云层落下,母亲的喘息/接通我的朝暮”,直接点明主题而不乏其妙,短短的三句已形象生动地表达了诗人对在天堂的母亲日夜思念的情感,从云层落下的扁担承载着母亲的一生,而母亲的喘息又承载着诗人活着的每一个日夜,诗人高超的承转功夫从下面一个动词“喝”字完全体现,这个“喝”字巧妙地承接了上节的“朝暮”,还自然地把诗人的现实与心灵状况对接起来,由此往事不请自来,回味中,心底的母亲跃然而出,此诗的诗眼水到渠成——“母亲肩上的皮掉一层/扁担上的皮就厚一层/嫩皮堆成茧峰”,铁石心肠的人读到这样的诗句也会潸然泪下。吐露所感本非易事,只有亲身所历才能自然进入,带着自身的伤痛那“跪在母亲的峰顶”的疼痛才会像积攒的泪水“又咸又烫”,才会“淹没暴雨”。实在地踩着母亲的脚印,诗人体验着母亲的所有,感受着母爱的强大力量,在隐含苦痛的体验中完成母爱的山峰。此诗难能可贵的是诗人语言的胆识与真实的心境天衣无缝的融合,但他并不沉湎于言说,他为自己与读者重新创造了使人身临其境的心境与实境,让我们体会到了他独有的母子情深的原真性和怀念的独一无二性,并被其中滚热的赤子情感深深地感动与打动,从而在感觉上生成一种亲近感。


 大窗,男,合川人,现居重庆九龙坡,区作协主席,民进会员。《重庆诗刊》《九龙文艺》执行主编。诗文900余篇在各地报刊发表,诗歌入选《诗刊》年度选本等。出版诗集三本,散文集一本。


我的母亲

 

大窗


我小的时候,就觉得母亲很老了

我接近中年,母亲仍然那样苍老

她顽强,固执地在绝望与宿命中苦苦挣扎

她拥有一个伟大母亲所有的能量

 

她张开翅翼,庇护儿女们,在国和家饱受灾难

围困的日子,她强大得让人吃惊

母亲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但确有好几次

她高高举起竹棍,最终还是落在了自己心上

 

几十年后,我才知道,那时的母亲多么需要发泄啊

她用羸弱沉默的身子,护住苦难,不让那些汁液接近

我们的嘴唇,她用母爱,承受世俗的误解与欺辱

我们在外的好些年,她挺身而出,坚决保护

被外人和自己亲人殴打的生病的二哥

 

尽管有些行将进入老年的不孝顺的后人成了她一生

的伤痛,让她在一些细节中周旋,把心怄伤

偶尔也流泪,但她淡淡的说笑,用表面的快乐

裹住伤害的沙砾,她坚持累坏自己的身子,是便于忘记

 

我的世界,是母亲给的,我的田地

是母亲耕耘的。她用脆弱、退缩和隐忍播种

我的敏感,坚韧和善良。我感谢母亲

给了我热爱文学的一切因子,我低着头也能

 

承担无辜命运的磨折,在一小块容身的地盘上

我乐观面对生活,接受诗歌的抚慰

我要紧紧拥着母亲,大声地在她逐渐失聪的耳畔

呼喊,我多么想把所有幸福塞给她的晚年


      宫白云赏读:

 

      大窗是个低调写诗低调做人的实力诗人,他的诗追求的是一种扎根大地的力量,他甚至会视微尘为真理,因此他的写作是崇低的,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他都在摸索着一条独特的微观之路,尽管有时会有岔路,但他总会有办法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是真正认识自己,真正了解自己脚下道路的诗人,因此他写什么,都会有内心的光芒,如他的这首《我的母亲》诗人透过自己童年开始对母亲的印象来一步步延伸母亲艰辛的道路和母亲给予儿女们的全部的伟大之爱,在岁月的变幻之中,理解母亲,学习母亲,并渴望着把所有的幸福给予母亲,那种人子的挚情蕴藏的说不清楚的力量深深地搅动着读者之心,每个词语都血肉相连,扯着骨头连着筋脉,让人没有理由地沉入那种酸甜苦辣的特殊滋味之中。诚然,诗人没有能力去改变母亲的命运,但他有能力去热爱母亲,这才是诗人的心之所系,对于眼前的诗人来说,给母亲所有的幸福让她安度晚年是他对伟大的母爱最好的回报。诗人在此诗中致力于打破的是普通的抒情与唯美的格调,以朴实无华的语言与真情实意的厚重,为我们呈现出一个拥有所有的能量的伟大母亲形象,以一个人子对母亲百感交集的情感,诠释了母爱的伟大,这正是这首诗出世的意义。


 自由鸟,本名赵贵友,重庆新诗学会会员,毕业于川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有诗文在《中国证券报》、《成都晚报》、《关东诗人》、《银河系》、《长江诗歌》、《西南作家》等报刊发表,著有诗集2部:《伞的故事》、《江南无雪讯》。自进入网络时代,加入《中国诗歌网》创作队伍。一年间,共发表诗歌200余首,并入选《中国诗歌网》总网“诗脸谱”。


母亲越来越像天边的那丝残云


赵贵友


母亲越来越枯萎了

枯萎得一眼望去

仿佛只剩下几缕白发

和一把皱褶

                 

在她面前,我总是小心翼翼

尽管我早已荣升爷爷辈


譬如我不差钱,但对母亲

每次颤颤巍巍送来的打折菜

我会莫名地绞起一阵心疼

忍泪,端坐她面前

听她唠叨生活的不易

以及那缺牙的嘴里

漏出来的拉七杂八的琐碎


如今,在母亲面前

我不敢大声说话,静静地

聆听教诲如儿时般

私下一直暗暗担心着

某天某时

母亲会像天边的那丝残云

风一吹

说没就没了


从此,让我成为一个没人管教的

老孩儿


  宫白云赏读:


   赵贵友的诗有一种细小中的浩瀚之势,有构图之美,大概与他长期浸淫摄影有关。他的这首《母亲越来越像天边的那丝残云》形象而揪动人心,起首的一句“母亲越来越枯萎了”,让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弥久不散,从中透露出的对母亲怜爱的微妙感觉让人生发强烈的共鸣。诗人以深入细小生活的方式,表达着人子对母亲的深厚情感,有纠结,有心疼,有担忧,语言很“简单”,但却是一个经历了全部悲喜人生的诗人对母亲全部身心的爱,因为母亲就是整个世界留给他的一切。无论多大年纪在母亲面前都是孩子,而诗人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失去,正是这种“怕”维系着一种“深”,维系着生命中最深厚的母子亲情。这样的诗歌有种直抵人心的力量,亲情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和彰显。怜与爱相互呼应,共同创造了这首诗情感的生命力。



宫白云,女,写诗、评论、小说等。作品散见于各种报刊与选本,曾获2013《诗选刊》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第四届中国当代诗歌奖(2015—2016)批评奖、首届金迪诗歌奖年度最佳诗人奖等。著有诗集《黑白纪》,评论集《宫白云诗歌评论选》。现居辽宁丹东。


诗赏读|在读与写中与您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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