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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折彦质出师不利 阳武口官兵败绩

 藜阁文集 2017-06-07


 

杨幺在千子湖宣布成立新王朝,程昌寓则在安静堂谋划如何剿灭杨幺义军,他们的思路完全是对立的。

程昌寓说:“师爷,你要想个法子,看如何才能把杨幺这水怪一着棋将死,叫他永不翻身。”

师爷说:“您不说我也在想法子啊,我想了七七四十九天,夜里在梦中也想,昨夜里高宗皇帝托了个梦给我,说给您听听,看这个法子行不行。”

程昌寓说:“师爷你不卖关子会死人呀?”

“不是我要卖关子啊,高宗皇帝托的梦,我不能不甚重,他老人家在梦里说,你们把那些富庶的村子全占了,把义军逼到湖里去,看他们吃什么,这个法子好啊,这个法子就叫断粮。”

“也是啊,这还真是个好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啊,皇上就是皇上,站得高看得远,眼光就是比我们高许多。”

“吏部大人您就别拍皇上的马屁了,这个法子我其实早就想到了,皇上只怕是我托了梦给他呢。”

“有意思,有意思,你托了梦给他,他又托梦给你。你还有招么,就是这个法子呀?”

“吏部大人,我当然还有一招,且是个狠招,就看你用不用。”

“说来听听。”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去掘开他们的堤防如何,杨幺所占的那个洲渚,杨钦所占的那个洲渚,都是地势低平,掘开几百丈堤防,河水就会淹没他们的农田,他们就没粮食吃了,不死也会脱层毛。”

程昌寓竖着大拇指说:“师爷的这个计策高,高,实在是太高了!”

高宗罢了李纲,就派来了第七位主帅折彦质。

这个折彦质可不简单啊,折彦质字仲古,别号介之。崇宁时进士,祖籍云中,徙河西府州。在这风云激荡、狼烟四起的年代,折氏家族崛起于黄河以西,独据府州,控扼西北,中国赖之。 折彦质七世祖折德扆屡立战功,曾经担任后周静难军节度使等职务。其女嫁与杨业,即杨家将传说中著名的佘(折)老太君。折彦质的父亲折可适也是战功卓著,曾经担任皇城使、成州团练使、知岷州、知镇戎军等职务,最后卒于知渭州任上。折彦质的哥哥折彦野在徽宗时,官西染院使,为秦凤路第一副将,屡立战功。折家将可谓是宋朝的西北长城。折彦质振七世之家声,为折氏之冠冕。才兼文武,心存江山。广交游,所知多一时贤臣名士。

在父亲知渭州时,折彦质于大观四年以朝请郎的身份担任直秘阁参军事,开始了自己的军旅和宦海生涯。宣和七年,金兵擒辽主天祚帝,下燕京,围太原,直逼开封,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靖康元年正月,折彦质与种师道、姚平仲、姚古等率军勤王,在南关、黄河等地与金兵血战。六月,朝廷以李纲为河东宣抚使、折彦质为勾当公事前往救援被金兵围困的太原。折彦质随制置副使谢潜自威胜军出兵,与金兵血战四天,最终因为金人增兵未能成功。但是他的将才得到朝廷认可,被擢升为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在与金兵的对峙中,他多次与金兵统帅粘罕通信,表达停战修好的愿望,愿戒守兵之官,按兵不动,勿相侵扰,以俟盟誓之必成,和好之永结。折彦质绝不是投降派,而是希望罢兵息战有利于双方百姓,应该是有前瞻眼光的,但在兵临城下的局面中只能是一厢情愿。

绍兴二年六月,折彦质复龙图阁直学士,并被命令即刻返回京城,他已经度过了五年南荒岁月。这时正值洞庭湖的杨幺暴乱,湖湘谋帅,尚在广西的折彦质被委以重任,担任湖南安抚使兼知潭州。

折彦质一到任,看见杨幺势盛,立即上书朝廷,他在奏折中说:“义军充分利用洞庭重湖的地利,兵士陆耕水战,春夏则耕耘,秋冬水落,则收粮于湖寨,载老小于泊中,而尽驱其众四出作战,官军陆攻则入湖,水攻则登岸。起义军又打造车船,车船以人踩轮,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是水战主要兵器。

折彦质在奏折的最后说:“幺之势不减曹成,望朝廷勿轻此贼。”

高宗接到折彦质的奏折,也感觉到杨幺实在是心腹大患,他居然还建新王朝了,居然还称大圣天王了,居然国中建国了!高宗于是就给了折彦质更大的权限,命他节制鼎州、鄂州及荆南府兵,会于鼎州,速招捕杨幺。

高宗这样慎重,折彦质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他连下几道命令,叫统制官刘深带兵去鼎州,叫湖北统制官颜孝恭率一千九百人到鼎州城外,叫荆南统制官罗广带三百五十人到鼎州城西,会同鼎州程昌寓兵士一起进攻杨幺义军。

谁知这几名统制官就是几条泥鳅,滑滑溜,他们闻听杨幺的大名就浑身筛糠,别说去打杨幺了,就是说一说杨幺,也是莫大的禁忌。

刘深、颜孝恭他们确实把兵营带到了鼎州城下,他们的内心就是来晃一晃的,只要晃给折彦质看到就行了。

一天,   刘深和颜孝恭走进了安静堂,他们是来面见程昌寓的。

刘深说:“程吏部,我们来帮助你们鼎州剿灭贼兵杨幺,你们要给我们军粮啊,不然,何以灭贼?”

程昌寓哈哈笑着说:“你们是谁啊,莫不是两个要饭的,师爷,你给他们一人一碗饭吧!”

程昌寓当然知道他们是谁,他就是想耍他们一下。

刘深说:“吏部大人,你真把我们当要饭的呀?我叫刘深,和颜孝恭大人都是一方统制,不是要饭的人啊!”

颜孝恭说:“吏部大人你也是朝廷一员大臣,还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就这样戏弄我们呀?”

程昌寓说:“不是我成心要戏耍你们啊,我其实就是在说一种实情,杨幺水贼骚扰鼎澧多年,鼎澧湖区早就是一片萧条荒索景象了,人民死难逃离,田园长草,加之征税过重,我们自己都没得饭吃,幸好去年在杨幺那里抢来了一点粮食,要不早就饿死了。”

刘深说:“吏部大人,我们可是来为你们平贼的啊。”

程昌寓说:“刘大人此言差矣,杨幺这坨毒瘤虽长在鼎州身上,我们若不挖掉他,他就会去危害朝廷其他各地,这是朝廷大事,不是鼎州一州之事。”

“可这些暴民毕竟都是你们鼎州人啊。”

“刘大人你又错了,我就不是鼎州人,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朝廷派到这里来帮助剿贼的。”

刘深和颜孝恭在程昌寓那里没讨得军粮,只好对折彦质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拍屁股走人,回到自己老地方去了。

刘深、颜孝恭一走,罗广自然也不会待在鼎州挨饿,也只好走人。这样一来,折彦质还没来得及伸展手脚,他的会剿计划就胎死腹中。

程昌寓不支持外来兵围剿杨幺,还是源自他的雄心壮志,他只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剿灭杨幺,这样的话,功劳就全记在他的帐上了。

前不久,程昌寓派人夜间偷袭义军,在杨幺大寨和大汛洲掘开了百丈河堤,河水冲进了这两个洲渚,淹没了大片的农田。

程昌寓觉得还不够狠毒,他想,这水怪横行多年,主要赖了杨幺一人,要是把这人杀了,水怪不就了结了。

这样一想,暗杀就成了程昌寓那个时期的一门心事。

程昌寓叫人将沅南渔户甲头苏成找来,他说,这人门路多,可能认得杨幺义军中人,叫他牵引一个杀手来。

手下就将苏成找到了安静堂。

程昌寓说:“你是叫苏成的吗,渔户甲头,大小也是个人物啊。”

苏成说:“回禀大人,在下就是苏成,我不是个人物,我就是个打鱼的,只知道捕鱼捕虾,不晓得他事。”

“你一个捕鱼的,走南闯北,应该认得很多人的。”

“我是认得几个人,撑船的,划舢板的,捡狗屎的,贩蓑衣的,补锅的,打推子的,做篮盘的。”

“好啦,你就别啰嗦了,你只说说,有没有认得杨幺寨中的人?”

“启禀吏部大人,我还真认得一个,他叫唐教书。”

“唐教书,这么怪一个名字?”

“这应该不是他的真名,我只知道,他就是个教书的,人们就习惯叫他唐教书,这样一来,人们就忘记了他的真名。”

“杨幺那里怎么还会有教书的呢,他们不是要杀儒生么?”

“他们主要是杀那些考功名的儒生,教书的只要不教儒教书籍就可以的,我听说匪区还编了自己的杂字,主要用于儿童识字。”

“那好吧,我们就不扯这些了,你去把这个唐教书找来,让我问问他。你见了他不要多说话,不然,他不会来的。”

说完,程昌寓就叫师爷拿了二两银子给这个苏成做路费。

要去把唐教书哄来安静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苏成想来想去,想破了脑壳也没一个好计策,忽然就听到别人在说粽子,啊,明天就是端阳节,这个唐教书是不是会回来过节,我何不蹲在他家里守候。

端阳节这天午饭后,苏成来到唐教书家里,果然就看见了唐教书,便对他说,程昌寓吏部大人想见见他,叫他跟着走。

唐教书一听,吓得尿湿了裤子,忙扬着手说不,不。

苏成说:“你还是去吧,吏部大人不会把你怎样的,你要是不去,我就叫人来捉了你去见官,你私通水贼的罪名可不轻啊。”

这样一吓,唐教书就乖乖地同苏成走了。

来到安静堂,唐教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叫程昌寓饶他性命,唐教书说:“我不是自愿去的,是杨幺派人来捉他去的。”

程昌寓说:“你起来吧,我就问你一件事,杨幺大寨好进去么,我想派人去刺杀他。”

唐教书说:“若说别的水寨,犹自通人来往,唯独杨幺寨大段紧密,水泄不通。日逐离寨二十里,陆路使人巡逻,遇夜伏路。水路日夜使人巡棹,寨门外令群刀手把守,就是大虫豹子也是去不得的。”

“照你的说法,去不得咯?”

“去不得,去不得,大人,不是我要吓唬你,杨幺这贼人精得很,他晚上睡觉都无固定位子,今晚睡这处,明晚睡那处,你寻也寻不着。”

程昌寓疑虑地说:“这情况你怎么知道啊?”

唐教书说:“不是我打听的,寨子里都这样传的,还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他有几十个老婆,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他一个晚上甚至要去几处地方睡觉。”

“白天呢,白天杀他如何?”

“白天更使不得,他的寨门外有二十人把守,厅堂内还有二十个刀虎手把着。大人啊,不光是您想要他的命,就是水寨首领,也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唐教书讲得这清楚,程昌寓就打消了派人去暗杀他的计划,没把握的事情将来还会成笑话的。

杨幺在新朝成立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又带了二万人再次去灭了公安、石首,这两个县城真是倒霉透顶,自有义军以来,连续五、六次遭到义军血洗,官不聊生,民也不聊生,没有人感觉到这是好事,也没人阻得了义军的暴行。

义军再次攻克公安、石首的消息传到了临安府高宗宫殿,高宗急忙下令,叫折彦质统领鼎州、鄂州、荆南府的统制辛太、崔邦弼、任士安、杜湛等人的兵马,一举扫灭杨幺势力。

折彦质拿着高宗下的圣旨不知如何是好,他还没和杨幺交过手,只听了传说,杨幺是如何的厉害,如何的了得,势力是如何的大,他一想到杨幺就战栗不止,好像打摆子一样。

不敢去碰杨幺,他就得找个借口把球踢给高宗,于是,折彦质就伏案再写奏折,说杨幺势力如何大,数请济师。

高宗坐在宫殿上,拿着折彦质的奏折就想,到底是这个折彦质草鸡,还是那个杨幺水贼确实厉害?折彦质可是有名的战将啊,他在金兵面前都是面无惧色一往无前的,他的家族可是世世代代的战将功勋啊,人家都说折家是朝廷的西北长城。

这样一想,高宗就相信折彦质了,马上下令,将王燮派到了鼎州,这个王燮可是天武捧日四厢都指挥使、神武前军都统制,这一串名衔吓都把人吓死。高宗给他的职务是鼎、澧、潭、岳、荆南制置使,统帅本部及刘宝、崔增、吴全的水陆军马七万人,他也是朝廷围剿杨幺义军的第八任主帅。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王燮想得最多的就是粮草。所有崔增舟船,尽数将带前去,仍仰韩世忠、刘光世,刷那舟船各五百只,与王燮前去。

继儿,王燮奏报高宗:“今大军合用钱粮,虽蒙附带三个月,缘沂流四千余里,恐钱粮不继。”

高宗下诏更支降两月,神武后军统领官高进官兵钱米,亦有五个月。于建康榷货务都茶场日取茶盐钱内支,米令都督府应副。

就这样,王燮这七万水军,带了五个月粮草,坐了几千只战船来到洞庭湖。

鼎州城里的程昌寓越来越想不明白了,朝廷放着他程昌寓不用,偏偏要用那些有名无实的家伙,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朝廷视而不见,既不给他功勋,又不将他升职。在剿贼的问题上,朝廷派来的大员如何呢?韩世忠、李纲、折彦质,一个个大名鼎鼎,可就是看不见他们实质性的战绩,这个王燮未必就比他们好到哪里去了!

杨幺势盛,而且猖獗,朝廷许多官员为剿灭他的势力而绞尽脑汁,岳州知州范寅就是这样一个人,杨幺攻占岳州,将他的州治都烧了,还在君山建寨,便很痛恨杨幺,这时候,他给高宗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全面论及讨伐杨幺的策略。

范寅写好讨伐杨幺方略,然后交给折彦质,折彦质一看,觉得说的太好了,切中肯綮,就递给了高宗,乞赐睿览,速降处分。

其议战兵曰:“寅前知岳州,曾勒幺寨下王大供,贼寨二十,其诸寨事力不等,占有贼船五百九十只,贼兵八千一百六十人。今首尾五年,其数必倍。然粮食缺乏,器械鲜少,官兵之一,可以当其十。今约水陆兵各万人,可以取胜,一水军万人,探闻鼎州见管正义兵八千,检点精锐,可得五千。潭州帅府若选五千,力可足备,不必远招荆、鄂之兵足矣!”

议战舟云:“贼有车船如陆战之阵兵,鳅头船如陆战之轻兵,官军亦当分此。今以出水军万人,分五军,每军二千人,用车船两只,容正兵二百五十人,将佐艄公百人,鳅头船三十只,每只容正兵五十人,并棹夫押队,共八十二人,常令附带钱粮,多集矢石,其行常与鳅头船相附,使鳅头船一进一却,进必有所取,却必有所诱,亦计之上者也。”

议兵器云:“贼有锐钩、柘叉,竹为之柄,若以快刀芟其头刃,彼无能为奂,其胜贼之具,弓矢为上,钩枪次之,手刀又次之。又择十人为排炮手,使居前列,牌以位我师,炮以击贼徒。”

议棹夫云:“战兵恃其各善汩没,则缓不及事,当使战士亦谙棹夫之能,则必安而可用。今所责甚重。贼禄行罚,棹夫必与战士同赏。仍使士卒汰其不能者,使令乘载人兵,习其击次,使战士习熟波涛,若履平地,何贼之不胜乎?”

议形势曰:“岳州地接贼寨,比诸州最过,如潭州谴发及会合荆鄂舟师,皆合径由于此,但专令潭州攻讨幺贼,舟师进发,皆由于岳,而岳属他路,况岳有大夫可募,以为前锋者。”

钟相者,本鼎州百姓,父子狎挟左道惑众,于建炎四年间占据荆岳鼎澧四州,朝廷差孔彦舟捕之,事具捕贼。缘本州屈乏,不能集事,乞将岳州依旧属湖北路,其讨杀杨幺事干本州者,权令使可节制,于上供米内支拨一万石。

议钱粮云:“昨湖南帅师会食鄂州、荆南兵马,令各带钱粮,就行支谴,各缘缺乏,乞专委湖南漕臣一员,权兼充湖北路转运使,专供应付。”

议时日云:“攻讨水贼,须自十月霜降水落之时,港汊分隔,则易为擒,又当分筑甬道,安置炮座,多发巨石,攻其附近。”

议攻讨云:“武陵、辰阳县界,鼎江南岸,有夏诚、刘二、杨幺下水北、上林等寨,各据陆向水,维舟岸则其鼎州见,与夏诚寨对垒,而贼与鼎江南北,分布寨栅二十所,岳州去贼武口、陽口等寨甚便,令一日可行。故鼎州为陆兵之地,岳州为水兵之地,如便陆兵萃于鼎州攻夏诚、杨幺,以御前锋,继使水军进自岳州,以乘其后,而我攻其心,伐其谋,使腹背受敌,进退无据,贼将安往?”

杨幺闻听王燮的水军进驻洞庭湖来讨伐他,就将黄诚、杨钦和四大帅找来议事。杨幺说:“你们知道这个王燮吗?他现在是鼎澧潭岳荆南府制置使,权力大得很。高宗命他统领所部三万禁兵及御前统制崔增、神武后军统制高进部五千人;韩世忠等部舟船五百只、携五月粮从行,并节制荆潭制置司水军统制吴全所部战船数百、兵万余,前来镇压我等。朝廷对付我等从没有过这大的阵势,他们是要灭了我等啊!我们不能坐等他来灭我,而要去迎战他们,打败他们,现在我们就要有所准备。

黄诚说:“这件事真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要好好计议计议,他们水军训练有素,又有七万之众,尽管我们人数不少于他们,训练却不如他们,管理也不如他们,要打赢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杨钦说:“军师,你的职责就是献计,谋略是你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能听喝,指东打东。”

杨幺说:“话不能这么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我叫你们来,就是要大家来出主意的,若是一二个人说了算,那何必叫你们来。”

夏诚说:“最要紧的就是粮食,假如这仗要打几个月,义军就不得去种粮收粮,吃什么呢?要做到有备无患,就要储粮,至少要储半年的粮食。”

黄佐说:“我赞成这意见,官兵抢过我们粮食,我们也去抢他的粮食,抢来了他的粮食,他们的兵就无粮可吃,还不得撤了。”

杨幺一听他们说的挺有道理,就认同了他们的意见,决定把下一步行动放在抢粮上,去哪里抢粮呢?鼎州、澧州是无粮可抢的,难道要去潭州抢粮。

杨幺就把自己要去潭州抢粮的计划提了出来,大家一致叫好。

黄诚说:“好,我赞成下一步行动去抢粮,也赞成去潭州抢粮。我们现在要做好的计划是去多少人,多少只船,计划抢多少粮食。”

第二天,杨幺留下黄诚守寨,自己带了二万多人马亲征潭州,开去了几百艘战船,在潭州耀武扬威一番,也抢来了一些粮食,只不过他的情报很有限,只找到了一处官仓。

七月九日,王燮乞招安盗贼金字牌,高宗降旨曰:“杨幺跳梁江胡,罪恶贯盈,故令燮讨之,何招安为?可勿予。诛止巨魁三五人,尽货胁从,许以自新。” 仍令王燮将来破贼。

杨幺劫掠潭州的消息传到了皇宫,高宗又降旨讨贼:“杨幺贼徒,欲侵犯潭州界,蹂躏禾稼,秋成之际,深宜关防,令王燮疾进,讨伐措置。”

这个王燮在高宗千呼万唤下终于出场了,这年十月七日戊子,王燮到达鄂州,十月中旬,王燮到达岳州,计划分水陆两路进攻杨幺。

王燮曰:“湖水弥漫,未可进兵。”  

壬辰,高宗下诏,俟水落,速去擒捕。既又诏西北无归之人,为贼诱胁者,别给族牓,付燮招收。

王燮先遣统制官石世达领二千人到鼎州,会合杜湛的人马,作为上流,听从程昌寓指挥,王燮自己由水路下流进兵,直捣其心腹。

这天在安静堂,师爷看见了程昌寓说:“吏部大人,石世达来到鼎州,带来二千人马,受您节制指挥,您的权力又增大了。”

程昌寓说:“师爷你又在讥讽我吧。”

“大人,这不是讥讽,而是事实。”

“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在讥讽呢,石世达来了,怎么就是我的权力增大了呢,只能说我的实力增加了,我的职权没变啊,还是鼎州知州。想当初,我也是讨伐杨幺的第三任主帅,如今,王燮来了,他是第八任主帅,我这个老主帅竟然要听从他指挥,腌臜不?”

“大人您不能这么想,您当主帅时,杨幺势力才有多大,如今,杨幺势力已经数倍于前了,来进剿的官兵也是数万人了。”

“我听出了你的话外音,你是说我指挥不了这几万人,我只能指挥杜湛的那点人马,是不是这样。”

“吏部大人,我无意伤害你,如何理解是您老人家的事情,杨幺势弱时,您不能灭了他,如今,杨幺势盛,朝廷自然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您身上,这一点,您还是要想穿。”

程昌寓心想,师爷说得不错,只是话语直接了点,心里难于接受。当初来鼎州履新时,真的是筚路蓝缕,战乱频仍,田园荒索,人民流离失所,恐惧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鼎州人头上,那时候不要说消灭杨幺的势力,就是要在鼎州扎下根,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这时候,王燮又给折彦质和刘洪道下达命令,让他们也派兵进攻杨幺。折彦质这时候还在安抚使的任上,接到王燮的命令,他不能说‘我不去’,事实上却在拖延,总是找借口说‘我的兵还在休假’‘我们的粮草还没准备好’或者说‘我们这里的防务也需要人’,刘洪道和他的口气一模一样,也是想方设法在拖延,在观望。这二人心里都有一个情结,他们都做过讨伐杨幺的主帅,在任上却毫无建树,这王燮来了,倘若是他讨贼获得了成功,不就显得自己无能么?

王燮不能等他们了,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命令已经发出去了,要和程昌寓两面夹击杨幺,他不能一起步就食言。

二十九日这天,秋高气爽,王燮的船队开到了赤沙湖,杨幺他们早就开着战船来到了鼎口,埋伏在鼎口的水湾里,看到王燮的船队开过了赤沙湖,进入鼎口,杨幺下令迎战王燮。

杨幺和黄诚、杨钦坐在高高的望三州指挥船上,他们的和州载、大德山、小德山等车船倾巢而出。

王燮虽为宋军大将官,却从未见过杨幺他们如此高大的战船,它们可是几丈高啊,战船上还摆放着拍竿,木老鸦、搭钩、鱼叉等先进的兵器。看看杨幺的战船,再回头看看官兵矮小的战船,王燮自惭形秽,两军还没接战,他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杨幺的和州载踏着飞轮率先冲上前去,拍竿手捕捉住目标将拍竿拍了下去,连拍两下,就有两艘官兵战船中的,巨石砸碎了他们的船舱,船舱进水了,船上官兵跳进了湖水,有的爬上了兄弟船只,有的沉到了湖底。

义军兵士举着木老鸦朝官兵船上掷去,有的戳中了官兵,有的掉到了水里,有的落在船上,有一枚木老鸦砸在王燮的腿上,王燮受伤了,他见打不过义军,就下令官兵撤退。

官兵撤退的时候,义军又追赶了一阵,他们凭借着高船的优势,将手里的搭钩、鱼叉掷向官兵,只想最大量地射杀官兵。杨幺在指挥船上喊着:“好啦,好啦,你们把兵器全掷出去了,下回打仗用什么?”义军兵士自然听不见杨幺的喊话,杨幺便叫旗兵用旗语将义军船只召回来。

王燮的船队没回到岳州,而是进入湘江,来到了乔口。

才在乔口扎下来,高宗的十道黄榜就追到了,高宗曰:“自幺及黄诚、刘衡、周伦及真并近上知名头领不赦外,胁从之人,一切不问,如中自并及投首,当议优与推恩。”

王燮手下有贺聪、贺佐、贺全三员大将,一天,王燮将这三人招来议事,他说:“鼎口一役,官兵败绩,你们说说,是什么原因。”

贺聪说:“启禀大帅,鼎口一役失败,绝非主帅无能,实乃我军战船兵器不如贼兵好使。他们战船又高又大,脚踏飞轮,激水前进,速度飞快,转弯自如。我们的战船又矮又小,和他们一比,就是个丑小鸭。”

贺聪的说法让贺佐、贺全笑了起来。

王燮说:“你二人笑什么,莫非他说的不对?”

贺佐说:“贺聪将军说的太对了,鼎口失败,与主帅无关,实在是我们的战船、兵器太差了。贺聪将军刚才还只说到了战船,我观看了他们拍竿砸船的全过程,事后每每回想,就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一块巨石,总有几千斤吧,从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什么船砸不烂?船砸烂了,上面的兵还需要打么,你不打他都沉湖底了。”

贺全也跟着说:“是啊,大帅您就别责怪自己了,鼎口战败,您没一点儿责任,全是我们战船和兵器太差了的缘故。”

王燮说:“好啦,好啦,我不是叫你们来安慰我的,我们的战船差,兵器差,这是个事实,已经在短时期内不能改变,你们说说,我们怎样才能打败他门,是不是要换个法子?”

贺聪说:“对啦,大帅呀,战船和兵器是义军的长项,我们和他们作战,就是要避开他们的长项。”

贺佐说:“对对对,改成陆攻最好。”

贺全说:“陆攻好啊,他们的战船就无用途了。”

王燮一想,觉得这个意见不错,就将水攻改为陆攻,自率神武前军万余人,陆行趋鼎州,转从上游进剿,并留崔增、吴全等设伏于岳州蝙山、洞庭湖口、牌口等处,令以待候上游逼逐,拦截掩杀溃退义军。王燮反复交代他们,不要主动出击,只等拦截。

崔增、吴全离开王燮时,王燮告诫他二人说:“你们千万千万要记住,你们的战船只可泊于岳州的蝙山、洞庭湖口、牌口等处,等我们在上游将义军逼出,义军逃到你们那里,你们才可以拦截他们,你们万万不可越过石牌一步。”

崔增、吴全望着王燮不解,又不好发问,王燮说:“你们看我作甚,你二人还没见过义军船只和兵器,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听我的不会错,不听我的,你们就会错上加错。”

还在王燮水军败于鼎口的前二天,鼎州官兵就取得过一次胜利。石世达统制和杜湛合兵攻打龙阳洲,打下了黄诚寨。第二天,他们又在大汛洲附近的一个渡口伏击了杨钦的船队,抢走了杨钦的大德山战船。第三天,这队官兵再攻黄诚寨,打下并占领了黄诚寨,杜湛跑到了太子钟子仪的住处,将他的龙床、龙屏之类的东西抬回去献给了程昌寓。

师爷看着这几件东西就打趣程昌寓说:“吏部大人,这两个东西你不能要,这样的东西,无福之人是消受不起的。”

程昌寓说:“师爷你说说看,谁才是有福之人?”

“这我可说不好,天注定的。”

王燮领了一万多人来到鼎州,杨幺乘王燮官兵新到,不熟悉地利弱点,又为报复石世达、杜湛,便多次发起袭击,杀死几百王燮官兵。

又过了些日子,天气凝寒,江湖水浅,程昌寓对王燮建言,说这个时节正好发动对义军的清剿。王燮依计而行,亲率水陆兵马自鼎州沿沅水东下,去扫荡龙阳义军水寨。

杨幺察其谋,将计就计,预先将上游诸寨民众、牲畜转移至酉港隐蔽,高癞寨撤走了,杨钦大寨撤走了,全琮寨撤走了,杨幺大寨也撤走了。又以部分水军牵制上游宋军,遣数千人潜乘车船数只,偃旗息鼓,放流东下,诱歼下游宋军。

十一月十二日,王燮、程昌寓率三万步骑及鼎州水军,出下沚江口,水陆并进,对沿湖义军水寨逐个围剿,所至皆为空寨。

官兵兵分两路,王燮带一路,程昌寓带一路。

王燮一路直下高癞寨,杨钦寨、全琮寨、杨幺大寨。每至一寨,人去楼空,鸡犬无留,兵也走了,民也走了,鸡犬也运走了。

贺聪说:“大帅,我们该如何办?”

王燮说:“还能如何,毁了他的寨子,有用的东西拿走,无用的东西一律烧毁。即使他将来要恢复,也是需要时日的。”

官兵得令,开始毁寨,只是无法毁的彻底,他们的时间有限,要去寻找义军主力决战。

程昌寓那一路官兵扫荡了崆龙寨、夏诚寨、刘衡寨、下沚江口寨、风金口寨,他们的所到之处和王燮大军到过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的做法和王燮大军也一模一样。

这时,崔增、吴全伏兵等不及了,他们待候日久,焦躁日生,便遣人探望,只见湖中飘流数只车船,船上皆无人众。

一探子报告于崔增、吴全说:“湖上飘来八车船数只,不见旗枪,亦不见人,交横流放而下,想必是王燮主帅他们杀败的义军。”

崔增、吴全他们不知是诱敌之计,料为义军溃败,即率所部乘舟船数百,乱次争先,撑篙拽牵,悉上石牌入湖,经过油麻滩、大梁岸、鄱官树,争相入湖,蜂踊而进。

崔增、吴全船队将至阳武口,水面宽阔,义军突然擂鼓呐喊,‘冲啊’‘杀啊’‘打官兵啊’,随着呐喊声,阳口武口水湾里使出了千数只战船,大到和州载,小到海鳅船,几万义军兵士坐着它们来到阳武口宽阔的湖面上。

杨幺、黄诚、杨钦站在高高的望三州指挥台上,旗手按照他们的指令打着旗语在指挥作战,义军的海鳅船从两边包围了官兵的战船,几百只官兵战船被义军战船围在垓心,它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垓心乱撞,既不知道要往哪里驶去,又不知要拿什么兵器和义军作战。

义军的海鳅船把官兵战船一围,义军大船上的拍竿就开始拍击官兵战船了,一艘艘官兵战船被拍到了湖底沉水了,船上的官兵也随着沉船一起浸在水里。

指挥台上的旗语在不断变化着,义军看着旗语开始踏车回旋,横冲直撞,他们将宋军舟船全部撞沉,尽歼崔增、吴全及属下万余人。

崔增和吴全带来的一万多名水军和几百只战船全部沉入了湖底,他们的战船都是橛子头和海船,湖中使用不得,义军也无意俘获这些战船。崔增和吴全只因贪功冒进,二人也一起葬身湖底喂鱼了。崔吴水军留在沙磧散袒步兵,全都被车船碾起的大浪卷入湖底淹死了。

义军缴获了一部分御前器甲、旗幡、枪刀之属,消灭了崔吴水军,已无下流合围之虞,杨幺的精力缓了过来,准备再对付王燮、程昌寓他们上流来的官兵。

崔吴水军被歼灭的时候,任士安统制率领的万名官兵就屯驻在赤沙湖,他当做没看见一样,任由义军痛歼崔吴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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