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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招摇过市

 藜阁文集 2017-06-07


 

胡春台在奇家岭伏击一路日军、炸死一个日军联队长后,就带着队伍回到了公田的大本营。

这时候,他老婆周树梅给他生了个儿子,三十七岁得子,简直就把他喜疯了,一个支队的人都为他庆喜,讨他的喜糖吃。

叫什么名字呢,儿子一辈的人派名都是‘文’,就叫文经吧!

县政府给他的支队送来了六个青年女学生,其中有一个叫龚玉华的,还只有十七岁,特别的大胆。

龚玉华找到胡春台说:“支队长,我要嫁给你!”

胡春台说:“你这个孩子,不要乱说笑话!”

龚玉华说:“支队长,我是认真的,我没说笑话。”

胡春台说:“你不知道呀,我早就有了老婆,现在又有个孩子了,全支队的人都知道,你虽说是新来的,也应该知道的。”

龚玉华说:“我知道你有老婆,而且,我还知道你结过两次婚,第一个老婆早就死了,她没给你留下一男半女。你现在这个老婆,跟了你三年,今年才给你生一孩子,这都没错吧!”

胡春台说:“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胡闹什么?”

龚玉华说:“报告支队长,我不是胡闹,我是认真的。”

胡春台说:“出去,出去,别影响我办公。”

龚玉华说:“我不出去,你也不能赶我出去,你要是来硬的,我就喊叫,就说我们支队长喜欢我了!”

胡春台还真是拿这个女孩子没办法了,他的长处就是和枪炮子弹打交道,最害怕的就是和女人打交道,在他的生命里,大嫂是一个好女人,她像母亲一样爱过自己。苏氏也是一个好女人,虽说没给他生一男半女,至今也还是有她影子。

胡春台一边做事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龚玉华又拱了上来,她将胡春台的手拉下,然后坐在胡春台的身边说:“你要是不答应娶我,我就赖在你这里不走,叫你办公不成。”

胡春台叫了一声警卫,警卫走了进来,胡春台说:“你把这位女孩子带走,别影响了我。”

龚玉华对警卫说:“你不许过来啊,我喜欢支队长又没错,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大人的事情。”

警卫站在那里,一双手不知道放在何处,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龚玉华说:“支队长,你就快答应我吧,你早答应我就早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你磨。”

胡春台说:“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呀,我现在有老婆,还有孩子,你怎么嫁给我?”

龚玉华说:“这都不是问题,我知道你有老婆,她就做她的大老婆,我就做你的小老婆,只要她没意见,你未必还有意见呀?”

胡春台说:“你知道现在什么时代了,还大老婆小老婆的,你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龚玉华说:“我知道现在早就是民国了,提倡一夫一妻制了。如果我是你的唯一老婆,我就不准你再找小老婆了。现在的情况是你有老婆在我之前,所以我就只能做你的小老婆了。你不要拿这件事来搪塞我,在政界,在军界,现在还有三妻四妾的人多的是,不少你一个胡春台。”

胡春台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说:“放肆,我的名讳是你叫的吗!”

龚玉华笑着说:“你别发气,我因为喜欢你,因为是你的老婆,这才叫你的名讳,你不觉得我叫起来亲切吗?”

胡春台就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龚玉华说:“胡春台,你别无选择,我就黏上你了,这辈子我就非你不嫁,你就非我不娶,我不嫌弃你有老婆嫁给你,难道你还嫌弃我么?你看我,长得如花似玉,谁不说我长得好看,谁不说我是岳阳县的一枝花,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你不懂呀!”

胡春台说:“你别胡搅蛮缠了,我就只一个老婆,我的老婆叫周树梅,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龚玉华说:“胡春台,我告诉你了,只要我龚玉华想要的东西,没有我要不来的,我现在就想嫁给你,你甩都甩不落了。”

气得胡春台就给朱公桥黎自格挂电话,黎自格接了电话,胡春台说:“黎县长,你做点好事,快把你分过来的几个女孩子领回去,我不要了。”

黎自格在那边笑着说:“怎么啦,我的胡支队长,发这么大的火,是不是有谁在纠缠你?”

胡春台说:“你是神仙啊,怎么全知道了?”

黎自格说:“我要是神仙就好了,跟这群女孩子见面时,我就问她们愿意去哪里工作,有个女孩子就说,我们都愿意去胡春台的支队,而且她还说就是要嫁给你。”

胡春台说:“你不知道我有老婆了呀,你不知道我老婆生了孩子呀,你还把她推到我这里来,唯恐天下不乱呀?”

黎自格说:“胡支队长我告诉你,我并没叫她去做你的老婆,现在也没法律禁止你娶两个老婆,你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怎么好事尽让你遇上了呢?”

胡春台气得挂断了电话。

龚玉华说:“怎么样,黎县长怎么说的,他同意我嫁给你吧,至少他不反对吧,今晚上我就同你圆房怎么样?”

胡春台说:“你是个女孩子,长得又这么好看,女孩子要有自尊心,要有羞耻心,要懂得自尊自爱!”

龚玉华说:“你不要教育我了,这些我都知道,对别人我会这么的,对你胡春台我就不同了,我都是你的人了,在你面前,我还要么子自尊,还要么子羞耻心!”

说完后,她就白了旁边的警卫一眼:“怎么还不出去?”

警卫只好走人了。

龚玉华走到胡春台的背后,用一把梳子给胡春台梳头,胡春台说服不了这个女孩子,就闭着眼睛默默地听从龚玉华的梳理,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舒服和幸福,一股暖流就涌了上心头。

一会儿后,胡春台微微打开眼睛,他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哪里人?”

龚玉华说:“春台呀,你的记性太不好了,我早就给你说过,我叫龚玉华,你想想,这个名字是多么的美哦,玉之精华!我今年十七岁了,永和乡人,跟你们茆山胡家也就十里八里路远,我家老爷叫龚秋舫先生,一个教书的。”

胡春台说:“你今年十七岁,我今年三十七岁,你做我女儿还差不多,这样吧,我今后就认你做一个义女,我估计,你家老爷应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

龚玉华说:“春台,你不要有任何的幻想,我和你的关系就是夫妻关系,今后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生是你的老婆,死了还是你的老婆,你别想随便打发了我!”

胡春台说:“你看上了我么子啊,这打仗是要死人的,说不定我哪天被子弹射中了,那就呜呼哀哉了,你十几岁的女孩子就要守寡,不可惜呀?”

龚玉华说:“我跟你说实话吧,三年前,我还只有十四岁,也就是大哥大嫂被日军大卸八块丢进洞庭湖的那一年,我那那时在县中读书,听到这件事后就开始喜欢上你了,后来一直默默注视着你,也就越来越喜欢你了,我的心早就属于你了,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死给你看,而且,我还要在全支队集合的时候死给你看。”

胡春台说:“你是个乖孩子,这婚姻大事绝不是你情我愿这么简单,它牵涉到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你要是不把这周围的人事处理好,那就要出大乱子的。”

龚玉华说:“你这样说我就知道了,你不是不喜欢我,不是不想娶我,你是害怕周围的人有意见。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排在最前头的人就是周树梅夫人,我已经找过她了,她看见我愿意嫁给你,喜得合不拢嘴,她说她早就想给你找一个二房里,苦于聚少离多就没说,她看见我就很喜欢我,说我像她的妹妹,说我们今后两姐妹服侍你一个人,减轻了她的担子,她还要感谢我呢。排在第二的人就是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今年四十岁,他是一个很开通的人,我跟他说要嫁给你,他也很高兴,因为他也是一个仰慕英雄的人,他也知道你长得一表人才,他巴不得我早一点带你回去省亲。”

胡春台说:“除了我老婆,除了你家老爷,还有其他人啊,比如说我们支队,中队长以上的干部就有十几二十个,他们没几人成过亲,现在,我有两老婆在身边,他们还打着单身,心里服气吗?”

龚玉华说:“春台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照你这么说,我还真是不能嫁你了,不光你干部队伍里有这么多单身,你的支队里还有一千多队员全单身着呢,还有国军队伍里,起码是几百万人是单身吧,全中国应该是几千万男人单身着吧,我是不是要等他们全部结婚了才能嫁给你?”

胡春台说:“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想,我有两个老婆,他们没一个老婆,这合理吗,他们心理平衡吗?”

龚玉华说:“过去的皇帝,后宫佳丽几千人,平民百姓谁去问过合理吗,谁顾及过他们心理平衡吗?我不嫁给你就会嫁给他们谁吗?想都别想!他们谁要是做到了支队长位置官,谁要是杀敌有你这么有本事,我就亲自给他说媒,他娶十个八个女子都成。”

胡春台无话可说了,就把龚玉华带到了家里。

龚玉华一进门就开忙里忙外做家务,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周树梅喜得合不拢嘴,她一手拉过胡春台就说:“你们说好了吧,这个玉华妹子也是爱上了你这个宝贝,你好福气啊!”

胡春台说:“你都这么大了,不好好解决问题,还尽添乱。”

周树梅说:“你是夫君,我的一切全围绕着你转,我这是为你好,今后,你外去征战,玉华妹子就可以跟着你,我呢,就在家里带着你的宝贝儿子文经,你还要埋怨我,像什么话!”

胡春台说:“这样做,我怎么跟我的部下解释。”

周树梅说:“这是家里私事,与你的部属没半毛钱的关系。”

胡春台说:“错,我早就不是个人的了,我是大家的,我的一举一动直接影响着大家的情绪,影响着战斗力!”

周树梅说:“你就放一百个心,明天开会,我去说。”

第二天,胡春台果然开了个干部会议,讨论这事,还没谁发言,周树梅就和龚玉华闯了进来。

龚玉华说:“各位大哥,我要嫁给胡春台,我大姐周树梅同意了,你们谁有意见吗,春台就是害怕你们谁有意见,谁要是有意见就说出来,我来开导开导他。”

周树梅说:“对对对,龚玉华是一位好妹子,有她辅佐春台,你们今后会打更大的胜仗,她仰慕英雄爱英雄,和我是一模一样的,你们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彭醒黄说:“没意见啊,怎么会有意见呢!”

王子贵说:“是呀,我们怎会有意见呢?两个嫂子这么贤惠,这是我们台五爷的福气,是我们支队的福气!”

胡正说:“两位嫂子,我们怎么会有意见呢,你们两人今后每人每年生一个娃儿,台五爷就会有一群子女了,我们的事业就会有人接班了。”

周树梅说:“你以为生崽是生猪娃娃呀,还一年一个,还期望这打仗的事接班下去,瞎说了吧!”

胡正说:“嫂子我说错了,我掌嘴,我掌嘴。”说完就笑了。

兰天一说:“大家有不有意见?”

众人将拳头举起来,叫着“没意见,没意见”“嫁给他,嫁给他”“娶了她,娶了她”!

现场一片混乱,大家你推我搡的,都嚷着要这两个女人说媒。龚玉华说:“好好好,这事包我身上了,等你们打了胜仗,立了功,我就给你们一人说一个女学生做媳妇。”

宋入云举着手说:“报告嫂子,我要两个。”

他这样一闹,就有很多举着手说要两个要三个的。

胡春台也是很高兴的,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的顺利,没想到大家是这么的抬举他,一高兴了就宣布今天晚餐打个牙祭,加个菜,晚上他就和龚玉华圆房了。

胡春台这样一宣布,大家就商量着晚上要闹洞房了。

那天晚上,自然是很热闹的,一千多人的队伍,大家一拨一拨进去,直闹到子夜过后才散去。

第二天傍晚,洪山血案的情报就送到了胡春台的办公室,他赶紧将大队长以上的干部找来开会了。

胡春台先将洪山血案的情况通报一遍,问大家怎么办?

彭醒黄说:“没怎么办的,只一个办法,那就是狠狠打击日本鬼子一下,狠狠报复他一下,要打痛他,要让他今后不敢这么胆大妄为了,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王子贵说:“台五爷,这事没得商量,打鬼子没得商量,你只想个好法子,看如何恨狠地打他一下。”

周挽澜说:“血债血偿,他叫我们的乡亲流多少血,我们就叫他们流多少血;他叫我们乡亲死多少人,我们就叫他死多少人!”

兰天一说:“这一次,我们大队一定要打前锋,你们都别争了!”

胡春台说:“这样吧,鬼子已经撤兵了,他们的大部队已经撤回城了,整个东乡只有原来的据点还在,他们已经加强了据点的兵力,每个据点还添了两挺重机枪,我们暂且放下他们吧!”

“这一次血洗东乡的主要是岳阳城里的日军和汉奸部队,我们报复的对象就定准他们,我是这样想的,我一人骑着马进城去把敌人引出来,你们带着部队在五里牌和许家桥设伏,然后一举歼灭他们。”

彭醒黄说:“这样做好是好,就是太危险了,岳阳城里很多人认得你,你一去准会被人告知日军部队,你就很危险了。”

胡春台说:“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岳阳城里认识我的人越多越好,我还要去梅溪桥街将三愣子他们一伙找出来,叫他们帮我宣传,就说胡春台进岳阳了,声势越大越好,日寇汉奸就会追我的人越多,我们的战果就会越大。”

彭醒黄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我是说你会很危险的。”

王子贵说:“是呀,支队长,你可不能出事啊!要想一个周全大计,既要诱出鬼子,又要自己不出事。”

胡春台说:“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冒险是冒险,我不会出事的。我有准备,他们没有准备,他们更不会想到我会大摇大摆进入岳阳城市,我进城的消息准会把他们吓懵,等他们清醒过来,我又走远了,但是,我不会走得很快,我的目的就是把他们成功地诱出来,这个目的没达到,我就是失败的,哪怕我安全回来了。”

周挽澜说:“支队长,你这个计划太完美了,这简直就是军事史上的奇迹,比起当年的周瑜打黄盖还要刺激!”

兰天一说:“是啊,大胆,勇武,韬略!太刺激了,整个过程如果实现了,那就是演一场电影。”

胡春台说:“这样吧,分一下工,兰天一你的大队埋伏在五里牌,我先将日军的小股部队,也就是他们的先锋队带进你的伏击圈。彭醒黄副支队长和王子贵副支队长带着其他的两个大队埋伏在许家桥一带,我将日军大部队带进你们的伏击圈。兰天一大队得手后赶往许家桥,围歼那里的鬼子。”

兰天一说:“精彩,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大家对胡春台方案做了一点补充,彭醒黄问什么时候动身,胡春台说:“现在不慌,大家休息几天,吃好喝好睡好,养精蓄锐,么时动身我会跟大家说的,这样的,我们一个晚上就要走进岳阳城里完成埋伏任务,这是一次奔袭,也是一次奇袭,去的时候不要在昆山洪山逗留,免得走漏消息。”

“这几天大家加强警戒,兵营里的人只许进不许出,任何人不得走漏半点消息,如果不做好保密工作,就会一事无成,谁要是泄露了半点消息,格杀勿论,包括不得向中队长官员透漏,知道了吗?”

参加会议的人包括胡春台只有五个人,其余四人一起说“知道了”,他们神情凝重,就像宣誓一样。

王子贵说:“我们什么时候向中队长布置任务?”

胡春台说:“开拔时的那天下午。”

十一月三日下午,中饭碗一放,胡春台就将大队长以上的干部找到一起开会,他说:“两点钟后,你们就把中队长找到一起开会,布置战斗任务,然后就以大队为单位开队员会,做动员工作,要将洪山血案讲清讲透,要将目的讲明白,就是四个字,血债血偿,大家都要同仇敌忾,万众一心消灭进入伏击圈的鬼子汉奸!”

大队长就回去了,他们把中队长小队长找拢来开会,布置战斗任务,然后就是开动员会,完后就配置武器弹药整装待发。

晚饭后,队伍就上路了,几个支队长副支队长骑在马上,其余人一律走路前进。

在童溪街过了沙港河以后,夜就已经很深了,睡得早的人已经入睡了,队员们没一点睡意,他们脚下的路还很长。

到了龙湾,有两条路摆在面前,一条是新开塘,一条是康王。新开塘的日军第三师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这里没开拔,总之走这里就有点危险,胡春台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走康王,这保险显得多。龙湾也有一个小队的鬼子据点,胡春台他们绕了一点路,避开了他们。

上了康王的路,胡春台真是太熟悉这里了,一座座山,一口口塘,一个个屋场,在漆黑的夜里,它们只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像在你面前一划而过,留不下具体的印记。

队伍到了奇家岭以后就分开了,胡春台带着兰天一大队去了五里牌,彭醒黄带着其余两个大队到许家桥去了。

胡春台和兰天一把地形一看,就让队伍埋伏起来准备休息。

胡春台嘱咐说:“你们一定要隐蔽好,万一有人发现了你们,你们就用手段把发现者扣留起来,事情完了再放他们走,只要是打日本,大家会理解的。”

兰天一说:“放心吧,支队长。”

胡春台一个人继续上路走了。

这时,天已微明,白光渐渐加大,可以看得见人的样子了。

只见胡春台今天穿一身黄白色的军服,这种军服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很特别的一种,类似于青年学生装。他戴了一顶军帽,这帽子也是特别的,既不同于国军的军帽,又不同于老百姓的便帽,颜色也是黄白色的,和军装很一致。脚上穿着一双牛皮长筒靴子,擦得铮亮铮亮的。

胡春台胯下的那匹马原是日军的战利品,驯养了几年,和他已经很亲热了,现在骑在胯下,如臂使指。这是一批东洋枣红马,高高大大,鬃毛凛凛然有生气,骑着它,俨然就是一位将军。

胡春台这时候想起了一首诗,那是李贺著名的《马诗》:

催榜渡乌江,神骓泣向风。
君王今解剑,何处逐英雄?

项羽是英雄啊,他却走上了末路,他的骏马就要送人了,骏马对故主却是依恋不舍,今后,它还能找到自己的伯乐吗?

胡春台就这样想着,我不是项羽,我也不做项羽,我要骑着它扫荡东瀛倭儿,驱逐东瀛倭兵。

嘚嘚的马蹄声敲击着岳阳古老的大地,就像金鸡山上庙里的铜钟撞击一样,震落了街上樟树叶上的露珠。

胡春台威风凛凛地骑着马踏上了岳阳的街道,他策马来到了梅溪桥街,在街口一胯就跳了下来。

许多的老商家已经认出他来了,他们从屋里跑出来,争相着和他亲热,和他搂搂抱抱,和他作揖拱手,他们早就从报纸上,从神奇的传说里知道了这位抗日英雄。今天一早,他们又亲眼看见了这位英雄,这是怎么啦,他竟然敢闯进这龙潭虎穴,要来捋老虎的须毛了!

胡春台将马拴在字画店刘希山的门前,敲门进了屋。

刘希山看见了胡春台,先是一惊,然后说:“我的老虎呀,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胆子也忑大了吧!”

胡春台说:“我唱的哪一出,要到傍晚才会知道。我这只老虎今日进城,就是来吓唬吓唬池田这只兔子的。”

刘希山说:“池田可不是只兔子啊,他也是只老虎啊!”

胡春台说:“好了,别说闲话了,你快去把三愣子他们一伙找来,我有事吩咐他们。”

刘希山转身就走了,胡春台在店子里闲看起来。

不一会,三愣子来了,其余的老熟人全来了,他们看见了胡春台,就和胡春台搂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

胡春台说:“兄弟们,我今天要借你们用一用了,不知你们乐意否,要是不乐意,我就不说了。”

三愣子说:“师傅快莫讲价钱了,我们没人不乐意的,就是师傅要我们立刻去死,我们也二话不说。”

胡春台说:“是这样的,我今天要骑着马在岳阳街上转几个圈,你们就一路跟着,帮我做宣传,说这个人就是胡春台,说胡春台进岳阳了。你们要把这个声势造起来,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特别是要让那些军警宪特知道,让池田知道。还要让他们来追捕我,追捕我的人也是越多越好。”

三愣子说:“你这不是把危险往自己身上揽吗?”

胡春台说:“你们不要管这些,不要管我危险不危险。你们看我打日本鬼子几年了,汗毛都没伤一根,我不会有危险的。”

“到傍晚你们就会知道结果的,那时候,你们就聚到一起喝酒乐吧,只是记得给我留一盅啊!”

刘希山说:“兄弟们,大家照办吧,快到街上吃一点东西。”

胡春台说:“对,我也是要吃一点东西,吃完了立即开始。”

大家就涌到街上吃东西去了。

胡春台喝了一碗稀饭,手里拿了一根油条就骑到了马上,策马在街上走了起来,他的大戏开场了。

胡春台先从铁路边走进了车站路,他的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发出嘚嘚的声音,许许多多的街人被这清脆的声音吸引住了,他们引颈相望,这人是谁啊?既不是日军军官,也不是保安队军官,骑着马,挎着枪,威风凛然!

三愣子在后面对街人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胡春台!”

“胡春台,胡春台是谁啊?”

“胡春台都不知道啊,他就是那个炸死日军联队长的英雄!”

“胡春台来了,我们看胡春台去啊!”

许多人跟上来了,他们和三愣子那群人一起,跟在胡春台后面逛着,有的跑到了胡春台的前面,要看看这个传奇般英雄的面目。

许多的时候,胡春台就自己停下来不走,拉住缰绳站在街上,甚至还反转身来看着身后的那群人。

街上的人叫了起来:胡春台,胡春台!英雄,英雄,英雄!

车站里的治安警察看到了人群在凑热闹,他们起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当是谁在街上吐了一口痰大家围了堆,现在一听得人们喊叫‘胡春台’三个字,似乎就有点清楚了。

一个警察说:“胡春台,哪个胡春台啊?”

另一个警察说:“你也去听,那还不是瞎起哄的,胡春台敢来这里吗,那不是找死呀?”

前头那个警察说:“我们还是去告诉队长吧,就是胡春台来了。”

后头那个警察说:“你这是二十四里多余一里,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胡春台,就不必我们去报告了,他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我们看见了,队长自然也就看见了,用的着我们去放马后炮吗?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胡春台,我们又去报告了,让胡春台知道了,他还不割断我们的舌头!”

前头那个警察说:“你怎么说的这样绕啊,直说不报告不就结了。”

后头那个警察说:“对头,就是不去报告!”

这时候,胡春台已经把车站路走完了,走上了塔前街,他慢悠悠走着,欣赏着两边的街景。

古老的慈氏塔高耸云天,胡春台就想,这塔砖上的杂草小树是如何生长的,谁传来的种子,谁施的肥,谁浇的水,这个唐朝的慈氏,现在还伤心吗?这人世间的悲事是代代不绝的,慈氏时代是洞庭水怪,现在是日本魔怪。

到了天岳街,人们就把路堵死了,许许多多的街人知道胡春台来了,他们堵在路上一睹尊容,看见了英俊威风的胡春台,大家叫了起来:胡春台!胡春台!!胡春台!!!

这样的叫声在天岳山上直冲云天,它惊飞了慈氏塔上的小鸟,洞庭湖里渔舟上歇着的水鸟也张着翅翼在掠水飞翔。

这里是日华区,居民中夹杂着日侨,胡春台的大名在他们听来也是如雷贯耳,就有不少的日侨穿着木屐往桃花井方向去了,他们要去报告池田,去叫池田抓住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吕仙亭警察所里的一个警察看见了胡春台,就浑身发颤,回到了所里,全身颤得说不出话来,队长问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个警察说:“胡···春···台,来···了。”

队长说:“哪个胡春台?是不是胡老虎,胡阎王?”

那个警察说:“是···的,就是老···虎,阎···王!”

队长说:“快去报告呀,快去呀!”

那个警察说:“我怕去···了,胡春台知道了会打···死我的,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还不能···死。”

队长说:“你不去报告也是死啊!”

那个警察说:“你去报告吧,你可以死了,你家里没有负担。”这个警察终于能说顺话了,他这样劝解自己的长官。

队长说:“我还年轻啊,我也是不愿意死啊!这样吧,我们去开枪把他打死,我们就立功了!”

警察说:“你没看见吗,我刚才也是想开枪打死他,不要说把枪拿出来,只要一想到胡春台这个名字,我就全身发颤,手脚不管用。”

队长说:“有这事啊,他还刀枪不入啊,神仙啊!”

警察说:“我估计这个人就是神仙变的!”

胡春台骑着马从天岳街走到了竹荫街,他在竹荫街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就到了观音阁,在上观音阁和下观音阁也走了一个来回,就有人把胡春台的消息报告了日本人扶植起来的县政府。

伪县长方大垓说:“是真的吗,真的是胡春台骑着马在街上闲逛吗,你没看花眼睛吧?”

衙役说:“确实是胡春台,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是大家都在叫喊着这个名字,都在传播着他的事迹,他还朝人群微笑着。”

方大垓说:“这个胡春台是不是疯了,他竟然跑到日本人的巢穴里来逛大街了,他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衙役说:“我们去把他捉来吧,捉来送到普济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疯了,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方大垓说:“我看你的脑子也是进水了,事情会是这么简单吗,这里肯定有大阴谋,我们要立即报告池田太君。”

衙役说:“对的,立即报告池田太君,你就快报告吧!”

方大垓就把电话打到了桃花井日军司令部。其实,这时候池田已经接到了许多人的报告,都说是胡春台来了,骑着马在岳阳街上逛街,他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他认为,这个胡春台除非是疯了,否则是不会这么做的。

池田说:“你的真的看见了胡春台在街上闲逛?”

方大垓说:“我的没有亲见,我的部下亲见了的有。”

池田说:“你的没有亲见就不是真的,亲见了的就算数。”

方大垓说:“我的部下说,胡春台的骑了一匹枣红马,这马也是皇军的战马,还说胡春台的挎着短枪,佩着你们皇军的战刀!”

池田在电话里骂了起来:“八格牙路,死啦死啦的有!”

方大垓不知道这个池田在骂谁,还是继续在报告,池田拍的一声就挂断了他的电话,然后把副官叫了进来。

池田说:“你的,快去把伊藤纯利大队长叫来。”

伊藤纯利来到了司令部,池田说:“你的赶快派一个中队去街上围歼胡春台的干活,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的就击毙的干活。”

伊藤纯利说:“胡春台,哪个胡春台,是游击队的胡春台吗?”

池田抽出战刀说:“你的别啰嗦了,中队的先出发,随后点起你的大队出发,我的随后就来。”

伊藤纯利回到了大队部,叫中村浩月中队长立即领兵围上去。中村浩月说:“你的说胡春台到了岳阳街上?哪个胡春台,是不是游击队那个胡春台的干活?”

伊藤纯利说:“你说是哪个胡春台,胡老虎的干活,胡阎王的干活,你的还有疑问吗?”

池田将电话打到了宪兵队,命令福田队长率兵在岳阳街上围捕胡春台,福田以为听错了,就问:“胡春台,哪个胡春台的干活?”

池田说:“八格牙路,你的宪兵的干活,竟然不知道胡春台的到了岳阳,死啦死啦的有!”

又把电话打到了保安团,叫李瑞臻带着他的保安队去捉胡春台,李瑞臻也是不解,顺便就问:“池田将军,胡春台真的到了岳阳吗?”

池田懒得解释,直接骂了起来:“八格牙路,死啦死啦的有!”

李瑞臻吓得放下了电话,就立即把保安团大队长们叫来了,他把任务交代了一下,然后说:“各位灵活一点,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实情,这里是不是有阴谋,我又不敢问,大家去还是要去的,只是不要冲在日本人前面,不要和日本人去争功。”

保安团的大队长都是几条泥鳅,他们听了团长的话,都心领神会,于是就打道回府领兵去了。

池田给日军驻屯军、宪兵和保安团下达了命令,又给岳阳县警察局下了命令,于是,就戴着佩刀走出了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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