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贵、大海同下。 四 (厌倦地摸着前额,自语)哦,妈呀! [外面花园里听见一个年青的轻快的声音,唤着'四凤'!疾步中夹杂跳跃,渐渐移近中间门口。 四 (有点惊慌)哦,二少爷。 [门口的声音。 声 四凤!四凤!你在哪儿? [四凤慌忙躲在沙发背後。 声 四凤,你在这屋子里么? [周冲进。他身体很小,却有着很大的心,也有着一切孩子似的空想。他年青,才十七岁,他已经幻想过许多许多不可能的事实,他是在美的梦里活着的。现在他的眼睛欣 喜地闪动着,脸色通红,冒着汗,他在笑。左腋下挟着一只球拍,右手正用白毛巾擦汗,他穿着打球的白衣服。他低声地唤着四凤。 冲 四凤!四凤!(四周望一望)。咦,她上哪儿去了?(蹑足走向右边的饭厅,开开门,低声)四凤你出来,四凤,我告诉你一件事。四凤,一件喜事。(他又轻轻地走到书房门口,更低声)四凤。 里面的声音 (严厉地)是冲儿么? 冲 (胆怯地)是我,爸爸。 里面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冲 嗯,我叫四凤呢。 里面的声音 (命令地)快去,她不在那儿。 [周冲把头由门口缩回来,做了一个鬼脸。 冲 噢,奇怪。 [他失望地向右边的饭厅走去,一路低低唤着四凤。 四 (看见周冲已走,呼出一口气)他走了!(焦灼地望着通花园的门)。 四 (想想)太太,今天我想跟您告假。 繁 是你母亲从济南回来么?--嗯,你父亲说过来着。 [花园里,周冲又在喊:'四凤!四凤!' 繁 你去看看,二少爷在喊你。 [周冲在喊:'四凤'。 四 在这儿。 [周冲由中门进,穿一套白西装上身。 冲 (进门只看见四凤)四凤,我找你一早晨。(看见繁漪)妈,怎么您下楼来了? 繁 冲儿,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冲 我刚同一个同学打网球。(亲热地)我正有许多话要跟您说。您好一点儿没有?(坐在繁漪身旁)这两天我到楼上看您,您怎么总把门关上? 繁 我想清净清净。你看我的气色怎么样?四凤,你给二少爷拿一瓶汽水。你看你的连通红。 [四凤由饭厅门口下。 冲 (高兴地)谢谢您。让我看看您。我看您很好,没有一点病,为什么他们总说您有病呢?您一个人躲在房里头,您看,父亲回家三天,您都没有见着他。 繁 (忧郁地看着冲)我心里不舒服。 冲 哦,妈,不要这样。父亲对不起您,可是他老了,我是您的将来,我要娶一个顶好的人,妈,您跟我们一块住,那我们一定会觉您快活的。 繁 (脸上闪出一丝微笑的影子)快活?(忽然)冲儿,你是十七岁了吧? 冲 (喜欢他的母亲有时这样奇突)妈,您看,您要再忘了我的岁数,我一定得跟你生气啦! 繁 妈不是个好母亲。有时候自己都忘了自己在那儿。(沉思)--哦,十八年了,在这老房子里,你看,妈老了么? 冲 不,妈,您想什么? 繁 我不想什么? 冲 妈,您知道我们要搬家么?新房子。父亲昨天对我说后天就搬过去。 繁 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搬房子? 冲 您想父亲那一次做事先告诉过我们!--不过我想他老了,他说过以后要不做矿上的事,加上这旧房子不吉利。--哦,妈,您不知道这房子闹鬼么?前天秋天,半夜里,我像是听见什么似的。 繁 你不要再说了。 冲 妈,您也相信这些话么? 繁 我不相信,不过这老房子很怪,我很喜欢它,我总觉得这房子有点灵气,它拉着我,不让我走。 冲 (忽然高兴地)妈。-- [四凤拿汽水上。 四 二少爷。 冲 (站起来)谢谢你。(四凤红脸)。 [四凤倒汽水。 冲 你给太太再拿一个杯子来,好么?(四凤下)。 繁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冲儿,你们为什么这样客气? 冲 (喝水)妈,我就想告诉您,那是因为,--(四凤进)--回头我告诉您。妈,您跟我画的扇面呢? 繁 你忘记了我不是病了么? 冲 对了,您原谅我。我,我--怎么这屋子这样热? 繁 大概是窗户没有开。 冲 让我来开。 四 老爷说过不叫开,说外面比屋里热。 繁 不,四凤,开开它。他在外头一去就是两年不回家,这屋子里的死气他是不知道的。 (四凤拉开壁龛前的帐幔)。 冲 (见四凤很费力地移动窗前的花盆)四凤,你不要动,让我来。(走过去)。 四 我一个人成,二少爷。 冲 (争执着)让我。(二人拿起花盆,放下时压了四凤的手,四凤轻轻叫了一声痛。) 怎么样,四凤?(拿着她的手)。 四 (抽出自己的手)没有什么,二少爷。 冲 不要紧,我跟你拿点橡皮膏。 繁 冲儿,不用了。--(转头向四凤)你到厨房去看一看,问问跟老爷做的素菜都做完了没有? [四凤由中门下,冲望着她下去。 繁 冲儿,(冲回来)坐下。你说吧。 冲 (看着繁漪,带了希冀和快乐的神色)妈,我这两天很快活。 繁 在这家里,你能快活,自然是好现象。 冲 妈,我一直什么都不肯瞒过您,您不是一个平常的母亲,您最大胆,最有想像,又,最同情我的思想的。 繁 那我很欢喜。 冲 妈,我要告诉您一件事,--不,我要跟您商量一件事。 繁 你先说给我听听。 冲 妈,(神秘地)您不说我么? 繁 我不说你,孩子,你说吧。 冲 (高兴地)哦,妈--(又停下了,迟疑着)不,不,不,我不说了。 繁 (笑了)为什么? 冲 我,我怕您生气。(停)我说了以後,您还是一样地喜欢我么? 繁 傻孩子,妈永远是喜欢你的。 冲 (笑)我的好妈妈。真的,您还喜欢我?不生气? 繁 嗯,真的--你说吧。 冲 妈,说完以後还不许您笑话我。 繁 嗯,我不笑话你。 冲 真的? 繁 真的! 冲 妈,我现在喜欢一个人。 繁 哦!(证实了她的疑惧)哦! 冲 (望着繁漪的凝视的眼睛)妈,您看,你的神气又好像说我不应该似的。 繁 不,不,你这句话叫我想起来,--叫我觉得我自己……--哦,不,不,不。你说吧。这个女孩子是谁? 冲 她是世界上最--(看一看繁漪)不,妈,您看您又要笑话我。反正她是我认为最满意的女孩子。她心地单纯,她懂得活着的快乐,她知道同情,她明白劳动有意义。最好的, 她不是小姐堆里娇生惯养出来的人。 繁 可是你不是喜欢受过教育的人么?她念过书么? 冲 自然没念过书。这是她,也可说是她位移的缺点,然而这并不怪她。 繁 哦。(眼睛暗下来,不得不问下一句,沉重地)冲儿,你说的不是--四凤? 冲 是,妈妈。--妈,我知道旁人会笑话我,您不会不同情我的。 繁 (惊愕,停,自语)怎么,我自己的孩子也…… 冲 (焦灼)您不愿意么?您以为我做错了么? 繁 不,不,那倒不。我怕她这样的孩子不会给你幸福的。 冲 不,她是个聪明有感情的人,并且她懂得我。 繁 你不怕父亲不满意你么? 冲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繁 别人知道了说闲话呢? 冲 那我更不放在心上。 繁 这倒像我自己的孩子。不过我怕你走错了。第一,她始终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下等人。 你要是喜欢她,她当然以为这是她的幸福。 冲 妈,您以为她没有主张么? 繁 冲儿,你把什么人都看得太高了。 冲 妈,我认为您这句话对她用是不合适的。她是最纯洁,最有主张的好孩子,昨天我跟她求婚-- 繁 (更惊愕)什么?求婚?(这两个字叫她想笑)你跟她求婚? 冲 (很正经地,不喜欢母亲这样的态度)不,妈,您不要笑!她拒绝我了。--可是我很高兴,这样我觉得她更高贵了。她说她不愿意嫁给我。 繁 哦,拒绝!(这两个字也觉得十分可笑)她还'拒绝'你。--哼,我明白她。 冲 您以为她不答应我,是故意地虚伪么?不,不,她说,她心里另外有一个人。 繁 她没有说谁? 冲 我没有问。总是她的邻居,常见的人吧。--不过真的爱情免不了波折,我爱她,她会渐渐地明白我,喜欢我的。 繁 我的儿子要娶也不能娶她。 冲 妈妈,您为什么这样厌恶她!四凤是个好孩子,她背地总是很佩服您,敬重您的。 繁 你现在预备怎么样? 冲 我预备把这个意思告诉父亲。 繁 你忘了你父亲是什么样一个人啦! 冲 我一定要告诉他的。我将来并不一定跟她结婚。如果她不愿意我,我仍然是尊重她,帮助她的,但是我希望她现在受教育,我希望父亲允许我把我的教育费分给她一半上学。 繁 你真是个孩子。 冲 (不高兴地)我不是孩子。我不是孩子。 繁 你父亲一句话就把你所有的梦打破了。 冲 我不相信。(有点沮丧)得了,妈,我们不谈这个吧。哦,昨天我见着哥哥,他说他这次可要到矿上去做事了,他明天就走,他说他太忙,他叫我告诉您一声,他不上楼见您了。您不会怪他吧? 繁 为什么?怪他? 冲 我总觉得您同哥哥的感情不如以前那样似的。妈,您想,他自幼就没有母亲,行情自然容易古怪,我想他的母亲一定感情也很盛的,哥哥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 繁 你父亲回来了,你少说哥哥的母亲,免得你父亲又板起脸,叫一家子不高兴。 冲 妈,可是哥哥现在有点怪,他喝酒喝得很多,脾气很暴,有时他还到外国教堂去,不知干什么? 繁 他还怎么样? 冲 前三天他喝得太醉了。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他恨他自己,说了许多我不大明白的话。 繁 哦! 冲 最后他忽然说,他从前爱过一个决不应该爱的女人! 繁 (自语)从前? 冲 说完就大哭,当时就逼着我,要我离开他的屋子。 繁 他还说什么话来么? 冲 没有,他很寂寞的样子,我替他很难过,他到现在为什么还不结婚呢? 繁 (喃喃地)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冲 (听见门外脚步的声音,回头看)咦,哥哥进来了。 [中门大开,周萍进。 [现在他穿一件藏青的绸袍,西服裤,漆皮鞋,没有洗脸。整个人很整齐,他打着呵欠。 冲 哥哥。 萍 你在这儿。 繁 (觉得没有理她)萍! 萍 哦?(低了头,又抬起)您--您也在这儿。 繁 我刚下楼来。 萍 (转头问冲)父亲没有出去吧? 冲 没有,你预备见他么? 萍 我想在临走以前跟父亲谈一次。(一直走向书房) 冲 你不要去。 萍 他老人家在干什么么? 冲 他大概跟一个人谈什么公事。我刚才见着他,他说他一会儿会到这儿来,叫我们在这儿等他。 萍 那我先回到我屋子里写封信。(要走) 冲 不,哥哥,母亲说好久不见你。你不愿意一齐坐一坐,谈谈么? 繁 你看,你让哥哥歇一歇,他愿意一个人坐着的。 萍 (有些烦)那也不见得,我总怕父亲回来,您很忙,所以-- 冲 你不知道母亲病了么? 繁 你哥哥怎么会把我的病放在心上? 冲 妈! 萍 您好一点了么? 繁 谢谢你,我刚刚下楼。 萍 对了,我预备明天离开家里到矿上去。 繁 哦,(停)好得很。--什么时候回来呢? 萍 不一定,也许两年,也许三年。哦,这屋子怎么闷气得很。 冲 窗户已经打开了。--我想,大概是大雨要来了。 繁 (停一停)你在矿上做什么呢? 冲 妈,您忘了,哥哥是专门学矿科的。 繁 这是理由么,萍? 萍 (拿起报纸看,遮掩自己)说不出来,像是家里住得太久了,烦得很。 繁 (笑)我怕你是胆小吧? 萍 怎么讲? 繁 这屋子曾经闹过鬼,你忘了。 萍 没有忘。但是这儿我住厌了。 繁 (笑)假若我是你,这周围的人我都会厌恶,我也离开这个死地方的。 冲 妈,我不要您这样说话。 萍 (忧郁地)哼,我自己对自己都恨不够,我还配说厌恶别人?--(叹一口气)弟弟,我想回屋去了。(起立) [书房门开。 冲 别走,这大概是爸爸来了。 里面的声音 (书房门开一半,周朴园进,向内露着半个身子说话)我的意思是这么办,没有问题了,很好,再见吧,不送。 [门大开,周朴园进 [他现在精神很饱满,沉重地走出来。 萍 冲 (同时)爸。 冲 客走了? 朴 (点头,转向繁漪)你怎么今天下楼来了。完全好了么? 繁 病原来不很重--回来身体好么? 朴 还好。--你应当在到楼上去休息。冲儿,你看你母亲的气色比以前怎么样? 冲 母亲看来就没有什么病。 朴 (不喜欢儿子们这样答覆老人家的话,沉重地,眼翻上来)谁告诉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常来问你母亲的病么?(坐在沙发上) 繁 (怕他又来教训)朴园,你的样子像有点瘦了似的。--矿上的罢工究竟怎么样? 朴 昨天早上已经复工,不会有什么问题。 冲 爸爸,怎么鲁大海还在这儿等着要见您呢? 朴 谁是鲁大海? 冲 鲁贵的儿子。前年荐进去,这次当代表的。 朴 这个人!我想这个人有背景,厂方已经把他开除了。 冲 开除!爸爸,这个人脑筋很清楚,我方才跟这个人谈了一回。代表罢工的工人并不见得就该开除。 朴 哼,现在一般年青人,跟工人谈谈,说两三句不关痛痒,同情的话,像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 冲 我以为这些人替自己的一群努力,我们应当同情的。并且我们这样享福,同他们争饭吃,是不对的。这不是时髦不时髦的事。 朴 (眼翻上来)你知道社会是什么?你读过几本关于社会经济的书?我记得我在德国念书的时候,对于这方面,我自命比你这种半瓶醋的社会思想要彻底得多! 冲 (被压制下去,然而)爸,我听说矿上对于这次受伤的工人不给一点抚恤金。 朴 (头扬起来)我认为你这次说话说得太多了。(向繁)这两年他学得很像你了。(看钟)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客来,嗯,你们关于自己有什么说话说么? 萍 爸,刚才我就想见您。 朴 哦,什么事? 萍 我想明天就到矿上去。 朴 这边公司的事,你交代完了么? 萍 差不多完了。我想请父亲给我点实在的事情做,我不想看看就完事。 朴 (停一下,看萍)苦的事你成么?要做就做到底。我不愿意我的儿子叫旁人说闲话的 。 萍 这两年在这儿做事舒服,心里很想在内陆乡下走走。 朴 让我想想。--(停)你可以明天起身,做那一类事情,到了矿上我再打电报给你。 [四凤由饭厅门入,端了碗普洱茶。 冲 (犹豫地)爸爸。 朴 (知道他又有新花样)嗯,你? 冲 我现在想跟爸爸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 朴 什么? 冲 (低下头)我想把我的学费的一部份出来。 朴 哦。 冲 (鼓起勇气)把我的学费拿出一部份送给-- 朴 (四凤端茶,放朴面前。)四凤,--(向冲)你先等一等。(向四凤)叫你跟太太煎的药呢? 四 煎好了。 朴 为什么不拿来? 四 (看繁漪,不说话)。 繁 (觉出四周有些恶相)她刚才跟我倒来了,我没有喝。 朴 为什么?(停,向四凤)药呢? 繁 (快说)倒了。我叫四凤倒了。 朴 (慢)倒了?哦?(更慢)倒了!--(向四凤)药还有么? 四 药罐里还有一点。 朴 (低而缓地)倒了来。 繁 (反抗地)我不愿意喝这种苦东西。 朴 (向四凤,高声)倒了来。 [四凤走到左面倒药。 冲 爸,妈不愿意,你何必这样强迫呢? 朴 你同你妈都不知道自己的病在那儿。(向繁漪低声)你喝了,就会完全好的。(见四凤犹豫,指药)送到太太那里去。 繁 (顺忍地)好,先放在这儿。 朴 (不高兴地)不。你最好现在喝了它吧。 繁 (忽然)四凤,你把它拿走。 朴 (忽然严厉地)喝了药,不要任性,当着这么大的孩子。 繁 (声颤)我不想喝。 朴 冲儿,你把药端到母亲面前去。 冲 (反抗地)爸! 朴 (怒视)去! [冲只好把药端到繁漪面前。 朴 说,请母亲喝。 冲 (拿着药碗,手发颤,回头,高声)爸,您不要这样。 朴 (高声地)我要你说。 萍 (低头,至冲前,低声)听父亲的话吧,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冲 (无法,含着泪,向着母亲)您喝吧,为我喝一点吧,要不然,父亲的气是不会消的 。 繁 (恳求地)哦,留着我晚上喝不成么? 朴 (冷峻地)繁漪,当了母亲的人,处处应当替子女着想,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也应当替孩子做个服从的榜样。 繁 (四面看一看,望望朴园又望望萍。拿起药,落下眼泪,忽而又放下)哦!不!我喝不下! 朴 萍儿,劝你母亲喝下去。 萍 爸!我-- 朴 去,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劝你的母亲。 [萍走至繁漪面前。 萍 (求恕地)哦,爸爸! 朴 (高声)跪下!(萍望着繁漪和冲;繁漪泪痕满面,冲全身发抖)叫你跪下!(萍正向下跪) 繁 (望着萍,不等萍跪下,急促地)我喝,我现在喝!(拿碗,喝了两口,气得眼泪又涌出来,她望一望朴园的峻厉的眼和苦恼着的萍,咽下愤恨,一气喝下!)哦……(哭着, 由右边饭厅跑下。 [半晌。 朴 (看表)还有三分钟。(向冲)你刚才说的事呢? 冲 (抬头,慢慢地)什么? 朴 你说把你的学费分出一部份?--嗯,是怎么样? 冲 (低声)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啦。 朴 真没有什么新鲜的问题啦么? 冲 (哭声)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妈的话是对的。(跑向饭厅) 朴 冲儿,上那儿去? 冲 到楼上去看看妈。 朴 就这么跑么? 冲 (抑制着自己,走回去)是,爸,我要走了,您有事吩咐么? 朴 去吧。(冲向饭厅走了两步)回来。 冲 爸爸。 朴 你告诉你的母亲,说我已经请德国的克大夫来,跟她看病。 冲 妈不是已经吃了您的药了么? 朴 我看你的母亲,精神有点失常,病像是不轻。(回头向萍)我看,你也是一样。 萍 爸,我想下去,歇一回。 朴 不,你不要走。我有话跟你说。(向冲)你告诉她,说克大夫是个有名的脑病专家,我在德国认识的。来了,叫她一定看一看,听见了没有? 冲 听见了。(走上两步)爸,没有事啦? 朴 上去吧。 [冲由饭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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