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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声的数学基础

 刘沟村图书馆 2017-06-09

自小浸泡在和声的世界里,十余年的耳濡目染培养了对这种并行流淌的声音曲线的钟情。无论教堂里的弥撒圣咏,还是非洲部落儿童粗粝纯真的歌声,亦或阿卡贝拉(注:Accapella,人声无伴奏合唱)的俏皮幽默,和声的魅力无处不在。

在讲述和谐之音的来龙去脉前,先要认识一个概念:陪音(UpperPartials)。虽然对于文艺复兴时期的音乐家来说,将声音分解为可研究的细小类别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今天我们已经可以仅用一台笔记本电脑,就找到声音之中的细微成分。单独的音调可以基音,可以用一条正弦曲线代表。每个基音之上,都有比它频率成倍增长的陪音。例如,钢琴上标准C的频率为261赫兹,我们就当它数倍的522赫兹,783赫兹都为C陪音

不过,陪音的作用远非几个倍数那么简单——事实上,我们无法想象没有陪音的音乐世界如何幻化出多变的旋律和合音。首先,陪音是我们可区分的不同音色的来源:标准C在钢琴和萨克斯风上演奏的感觉截然两样,正是由于陪音在基音之上的数量和强度不同所致。其次,在不同倍数的陪音间,音调高低并非成倍增长,而是以对数(log)形式增长。例如,标准C的陪音不是高几个八度的C,而成了键盘上的C’, G’, C’’E’’。而当两个音进入我们的耳朵后,不仅黑白键上的基音响起,他们各自的陪音(都遵循着频率对数增长的规律)也一股脑进入了大脑。于是貌似简单的两个音响,其实已经成为一盘声音频率的大杂烩。


到底怎样的一盘大杂烩才能满足我们耳朵的需求呢?

从心理物理学早期奠基人赫尔曼·赫尔姆霍兹(HermannHelmholtz)开始,就有无数的研究者通过以身试音,给不同间隔的两个音同时出现时的不和谐的程度打分。结果似乎当两个音间隔12611个音时,会给人有不和谐之感。

1965年,心理学家瑞那·普兰普(Reinier Plomp)和威廉·李维特(Willem Levelt)建立了和谐曲线的理论模型。在他们的模型中,间隔1-2的两个音最不和谐,然后不和谐感逐渐下降。但当他们把陪音也加入模型后,就和赫尔姆霍兹早期得到的曲线类似了:当两个音相差3457912个半音时,便形成了更舒服的搭配。这一结果和人类文化上大多数的音乐都十分吻合:人们更多采用和谐的搭配来谱曲写调,而尽量避免那些不和谐的配对出现。


对于合唱,亦或吉他曲、钢琴曲、交响乐等音乐形式,更常见的是三个或更多个音形成的和弦(Chord,三个音称为triad。而西方音乐对待三音和弦,进行了大调和小调的区分,并且依据它们来书写下不同风格的旋律与和声效果。这样复杂的组合经过音乐家的妙手,形成了无数的经典乐章。直到今天,现代流行音乐依旧沿袭着这些固定的和弦模式。甚至在很多摇滚乐与现代音乐中,音乐家故意采用不和谐的和弦形成的诡异而古灵精怪的音乐。

如果我们沿袭两个音的和谐图,把他们加到三个音的关系上(包含三对两音组合),就会得到一幅三音和弦的和谐图。在这里,我们把中间音调和上下两个音调间的距离作为考察的变量。但如果对照西方音乐乐理手册上固定的大小调和弦时,我们会发现这个和谐图似乎并不完美。心理学家大卫·塔姆珀力(David Temperley)和克拉克·斯楚尔(Klaus Scherer)认为,人们对于大小调和弦的认识可能受到了日常经验的影响。由于其他的音调组合不常出现,所以我们就倾向于认为他们都是不和谐的,即便从道理来说他们并没有错误。


在音乐旋律中还有一个和和谐有关的问题:有候我们会感觉到一个和弦组合听起来并不完满,充满了紧张感(intension。心理学家莱奥纳多·梅耶(Leonard Meyer)在《音乐的情绪和意义》(Emotion and Meaning in Music)一书中认为,当和弦上下两个距离相等时,由于听者很难辨明和弦的空间位置,因此容易造成和弦的紧张。和和谐图类似,我们也可以得到一个加入陪音因素之后的紧张图。在这张图中,标准的6个大小调和弦依旧处于蓝色的紧张安全区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不和谐紧张分别在不同三音和弦上是如何分布的。把他们两个结合起来,就得到了不稳定(Instability)图”——理论上我们何时感知到美妙和谐的音响,何时这种组合对我们来说并非悦耳动听。这便是日本关西大学心理学家诺曼.库克(Norman D. Cook)和田中(Takefumi Hayashi)提出了的声学方法解释音律和谐的途径。在他们的理论中,只有两个音时,双音共振形成的和谐最重要;当三音和弦出现时,音调间的相对位置就更加重要了。


近来,随着神经科学技术的进步,人们得以进一步探讨音乐进入大脑后发生的事情。尝试将和谐和大脑神经元的活动联系起来。哈佛医学院音乐与大脑科学研究所的神经学家马克·特瑞莫(Mark Jude Tramo)就和他的同事记录了100个猫的听觉神经元细胞对大调、小调和不和谐和弦的反应。通过统计这些神经发放之间的时间,可以得到一张不同时间间隔(ISI)的频率表。

有趣的是,神经元在听到和谐和弦时的频率表明显规律些,并且成倍长度ISI出现的频率类似。而不和谐音产生的ISI频率就显得杂乱无章。这说明,听觉细胞对于和谐音律的反应,也倾向于产生有规律的共振——这或许是和谐带给我们无限美妙体验的第一步。

至于为什么我们会产生不同和声组合的不同感受,关西大学的两位研究者认为,声音的和谐规律是生物在长期进化过程中逐渐获得的。在动物世界里,下降的语调常预示着威望、攻击和支配的性情。而上挑的语调则代表顺从,软弱与屈服。通过手势和肢体动作,这些音调的组合形式又被加强了象征的意义,并得以在世代间传递。

人类社会也有类似的场景,上扬的语调表示礼貌和顺从,下降的声音则预示着命令、要求与威严。而上升和下降似乎正对应着紧张(上下距离一样大)的和弦发通过上升和下降的变化形成的大调和小调调式。这或许揭示了,为什么大调和小调具有普适的情绪意义,在跨文化和种族的音乐中都带给人们相似的情感体验。再一起来听这一首阿卡贝拉的《Hotel California》。想想看我们能感受这美妙的和声,原来也是大自然赐予我们的天赋,与长期人类社会生活演化的结果——是不是很奇妙呢?


Via:科学松鼠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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