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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玄奘，英武豪迈，机智果敢，人称“释门千里之驹”。在《西游记》中，他退居次要，是一个软弱善良、不辨真伪的唐僧形象。很有些佛教所称谓的“善根”和儒者的“人之初，性本善”的那个“良心”味道，作者以之指示人的先天本性，其别名曰：真性、本性、法性、心主、元君、元老、禅主。既然唐僧那么笨拙无能，佛祖何不交给频频相见的孙行者，带去交给李世民，反非要见了唐僧方肯授经？这是小说表现的佛教的“见性方可”旨趣。作者显然持这种宗教态度：凡人之脱俗，需要后天锻炼，那个道心那个佛性，不是一下子便能勃然毕露的，并且起初那种微弱的善缘，动则得魔，行则被捉，所谓被识心、妄念沾染——“魔头泼恶欺真性，真性温柔怎奈魔”（第六十五回）。显然这是道教的渐修思想。既然唐僧不能“立地成佛”，那么就不得不“经卷原因配五行”（第一百回）了，为他合和四相，攒簇五行，找好搭档，选好门生，再往西去，一路磨炼不迟。 网络配图 一个筋斗云能去一十八万里，来无踪去无影的孙悟空，是一只活脱的心猿，书中给了他一副火红的雷公貌，举止乖巧，心性灵动，这是依五行之火、五脏之心勾勒出的一个人物。道书中常见“火逼金行”术语，讲金火一家，金火共用，故孙行者又别称“金公”。看来，只要能使文笔纵横下去，作者并不刻意于角色的严格区别。行者本是东海花果上的一块仙石，“石产一卵，见风化一石猴”，其时，立刻惊动了天上诸神，盖“佛配自已之元神”（第三十一回），此段叫人领略了道教的“精动神知”一说，在这本神话小说中，己是如此的栩栩如生。 网络配图 自董仲舒以情为阴、性为阳之后，情即成了宋人所谓的“私欲”，猪八戒的黑丑、痴呆、贪婪，便真切地表达了宋人对“欲”的看法，认为它对天理构成了威胁，因而，有了恶的味道。原本，猪八戒是天上的“天蓬水神”，可谓先天之水，他见了嫦娥一动情，情动便从性中溢出了，一味纠缠，触怒了玉帝，贬下，又投错了胎，乃成了黑、夯、呆、滞的猪相。依道教而言，五行之水，其性滞、顿，应于黑色，主精司欲，于是，后天之水——猪八戒，便成了取经人中唯一的情种，他在高老庄，在七个蜘蛛精（七情）的盘丝洞（情网如丝），都留有事迹，且一路上，猪八戒都对他的初恋刻骨铭心，一遇挫折，他便要分行李，回高老庄，找浑家。他是一个顾家的人，如果不是被人逼出家门，又在西域见识了那么多美女而感情失控，他的结实强壮、吃苦耐劳，会使他成为一个好丈夫，那份温柔，也足以令女人陶醉（假如我们的先人，不把人类的某一种感情，不把“灭人欲存天理”理解得多么粗浅，执行得那么丑陋的话）。 网络配图 从字面上即可看出的是沙僧的指代——五行之土（沙即土），别称又曰“刀圭”。道教中的心性学者，以《道德经》的治国谓修身心，以《参同契》的外丹寓内丹，无论用治国还是外丹来建立道教内在超越的理论和技术，都还堪称朴素，到了开始在解字、拆字上作文章时，已经是盛况后的一种无聊了，如以“盗”训“道”，以及上面所言的“刀圭”。 道书上把五行之土又称“刀圭”，注疏颇多，最普遍的解释是：圭字拆开是两个土，再(强)配以阴阳，阳者动者，称戊土，阴者静者，称己土。代表土的沙僧，他有一张晦黄色的脸，象征五行之土，在色应黄。挑担随行，照顾禅主(“戊己属土谓之黄婆”，主藏受纳，道教谓之内受金丹)，一路上，他能“屈伸委曲”，处处主动调和师徒兄弟，尤其是悟空、八戒之间的水火之隔，以示土德墩厚。 网络配图 至此，“四个和尚，连马五口”，凑成了天竺访问团，道教的五行四相，皆现眉目。于此，再翻读小说，也就易于指归了。鉴于本书终究是一部虽贯穿了宗教思想，但归根结底是以文彩取胜的神话故事，虽取用道教之事，毕竟是几个粗阔的大架，倘在没有微言大义处穿凿，乃是仁矫清人之遗病，又取清人之病焉。故拟以疏简之笔，一路通读，将该书中典型处，拙笔轻问。（刘直） 网络配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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