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江苏中医1997年第18卷第7期
颜德馨教授根据难治性疾病缠绵难愈、证候复
杂的特点,运用“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的理论,
临床擅用桃红四物汤化裁治疗多种难治性疾病,每
获佳效。兹选介验案4则如下。
1偏头痛
刘某,女,42岁。1991年8月6日初诊。
患偏头痛18年,每于气候变化或劳累时诱发,
月经前后加剧,一月数次,甚为痛苦。曾作脑电图、脑
血流图、X线摄片检查均正常,迭用药物及针灸医治,
虽稍能缓解,但仍时常发作。诊时适值经期,头痛剧
作,右侧颞部跳痛,痛连目眶,痛如针刺,遇冷更甚。
患者精神疲乏,面色暗滞,经来不畅,色暗夹块,伴有
腹痛。舌紫苔薄白,脉沉涩。此邪风久羁入络,血瘀阻
于清窍,不通则痛。治宜祛风活血。药用:
生地9g,赤芍9g,川芎18g,红花9g,桃仁9g,羌
活9g,当归9g。
5剂后经来见畅,色亦较鲜,旋即腹痛减轻,头
痛小安,惟脉沉涩未起,舌紫未退。宿瘀久伏之证,
故于上方加蜂房9g、乌梢蛇9g、石楠叶9g、全蝎粉
(吞)1.5g、蜈蚣粉(吞)1.5g。再服1周,头痛止,脉沉
涩亦起,舌紫见淡。乃改用川芎茶调散4.5g,每晨服
1次;益母八珍丸9g,每晚服1次。调理2月,病告
痊愈。随访多年,痛未复发。
按:高颠之上,唯风可至。故头痛之疾,多责之
于风。颜老认为:“治风之法,初得之祛风可也;及其
久者,即当活血,乃祛风先治血之意”。本例头痛年
久,经期加剧,证属风邪入络,潜窍为瘀,以致血气
不通,当以散风化瘀调经并进。先取桃红四物汤活
血调经,重用川芎,旨在祛血中之风,配以羌活散风
止痛,引药上行头目;二诊加入蜂房、乌梢蛇、全蝎、
蜈蚣搜剔经脉宿瘀,再佐石楠叶疏散风邪,专治头
痛。李时珍谓其能“治头风”,验之临床,确有佳效。
痛缓则用川芎茶调散合益母八珍丸善后,扶正达
邪,固本清源。全案分段论治,层层剥茧,使十余载
顽疾得以根治。
2无脉症
张某,女,26岁。1981年11月2日初诊。
患者于1月前高热头痛,胸背四肢亦然,经治
诸症渐退,但发现两手桡动脉搏动难以触及,遂来
求诊。查两侧颞、颈、桡、肱动脉搏动不显,腋动脉及
足背动脉搏动微弱,惟两侧股动脉搏动尚清楚有
力,上肢血压不能测出,经内科检查确诊为多发性
大动脉炎(无脉症)。
患者神萎无力,颜面苍白,四肢不温,爪甲青
紫。舌淡紫苔白,寸口脉沉微无力,人迎脉、趺阳脉
沉细。此寒邪外袭,阻遏阳气,凝滞血液,血瘀经络,
致脉道失畅,治当温经活血。药用:
熟地12g,当归12g,赤芍15g,红花9g,桃仁9g,
川芎15g,丹参15g,麻黄9g,桂枝15g,鸡血藤30g,
地龙15g,炙甘草6g。另服大黄虫丸,每次9g,1日
2次。
服药10天,患者桡动脉搏动已起,但上肢血压仍
测不出。再治3周,病情明显好转,上述动脉搏动均可
触及,测上肢血压10.7/9.3kPa。持续取上方治疗3
月余,所有动脉搏动清楚,上肢血压16.0/11.1kPa,
精神体力恢复,其它症状也次第消失。
按:脉者,血之府,血液循行脉中,周流全身。若
外感寒热之邪,或寒凝血滞,或热熬血粘,均可使脉
道不畅而致瘀血。故颜老指出:“凡大寒大热之后,
脉络之中,必有推荡不尽之瘀血”。本例起因缘于感
老中医经验
颜德馨运用桃红四物汤治疗难治性疾病的经验
南京市玄武门卫生院(210009)颜乾珍
提要颜德馨教授运用桃红四物汤化裁,异病同治,起顽疴偏头痛、无脉症、再障及系统性红
斑狼疮,阐发“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的理论,可供临床借鉴。
关键词难治性疾病桃红四物汤颜德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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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中医1997年第18卷第7期·6·
受寒邪,寒性凝滞,导致阳气不行,血液停滞,久而
痹塞不通,发为脉痹。心藏血而主血脉,肺主气而朝
百脉,故取桃红四物汤加丹参、鸡血藤入心脉,以活
血通络,化血脉之瘀;辅以麻黄、桂枝入肺经,以散
寒通阳,疏百脉之气;佐以大黄虫丸、地龙通经窜
络,搜剔瘀浊。诸药同投,心肺同治,共奏温经散寒、
化瘀复脉之功。守方不变,俾寒去瘀消,经脉通畅而
病痊愈。
3再生障碍性贫血
严某,男,10岁,1982年7月10日初诊。
头晕心慌、牙龈出血频发1月,入院查Hb50g/L,
WBC2.8×109/L,PC22×109/L,网织红细胞百分比
0.001。骨髓检查:红细胞系、粒细胞系增生均低下。
诊断为再生障碍性贫血。经激素、输血等治疗,病情
时轻时重。患者睑唇苍白,巩膜瘀斑累累,眶周青
紫,齿衄色暗,头晕目花,胸闷心悸,动则尤甚,胃纳
不馨,舌淡紫苔白腻,脉细涩。此正虚气弱,运血无
力,瘀阻气机,生化受阻,遂致气血日衰,治当祛瘀生
新。药用:
生熟地(各)12g,当归9g,赤芍9g,红花9g,桃仁9g,
苍白术(各)9g,牛膝9g,升麻4.5g,虎杖15g。服药2周,
齿衄渐止,胃纳见开。乃于原方加黄芪9g,党参9g,鹿角
9g,补骨脂30g。另取牛骨髓粉30g,蒸服,1日1次。上
方出入治疗5月余,患者睑唇转红,诸症均减,血象稳
步上升。复查Hb83g/L,WBC5×109/L,PC80×109/L,
网织红细胞百分比0.012,病情缓解而出院,随访多
年,疗效巩固。
按:血盛则流畅,虚则鲜有不滞者,故再生障碍性贫
血每每兼夹瘀血。因血液耗损,血脉空枯,无余以流,则艰
涩成瘀。由于瘀血作祟,致使气血循环受阻,脏腑经络失
养,生化无权,久之则出现种种虚劳之候。本例所表现的
巩膜瘀斑、眼眶青紫、齿衄血暗、舌青脉涩等,均为瘀血之
象。颜老认为,瘀血不去则新血难生,故方用桃红四物汤
活血祛瘀,辅以升麻升提清阳,虎杖化瘀降浊,升清降浊,
鼓舞气血生长;气为血帅,气旺则血盛,气行则血畅,故取
黄芪、党参、苍术以健脾气;鹿角、补骨脂、牛骨髓以壮肾
气。通补兼施,而获祛瘀生新之效。
4系统性红斑狼疮
刘某,女,23岁。1980年10月4日初诊。
高热持续不退1周。血中连续3次查到狼疮细
胞,血免疫复合物和抗核抗体阳性。肝功能:ALT70u,
γ-GT65u,LDH700u。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狼疮
性肝炎。患者高热不退,平均体温达39.5°C,两颧有
红色蝶形红斑,烦躁不安,咽干唇燥,肢体困重,右
胁胀痛,恶心纳减,小溲短赤,舌紫质干,苔黄腻,脉
弦数。证为热毒侵淫,由气入血,熬血致瘀,瘀热交
结所致。治宜清营活血。药用:
生地15g,水牛角45g(先煎),赤芍9g,红花9g,桃仁
9g,银花15g,黄芩9g,青黛9g,紫草9g,黄连6g,生甘草
6g。每日1剂。
服药1周,高热趋降,体温波动在37.8°C～38°C
之间。舌干缓解,苔黄已退,脉转细数,患者神疲乏力,
动则汗出,五心烦热,此瘀热初化,气阴已伤,原方加玄
参9g、麦冬9g、生黄芪15g,另服知柏地黄丸9g,1日
2次,1月后体温正常,诸症均减,复查狼疮细胞3次均
阴性,血免疫复合物和抗核抗体转阴,肝功能正常,随
访2年,病未复发。
按:临床所及,系统性红斑狼疮有诸多瘀血见症,如
颜面蝶形红斑、肌肤紫癜或瘀斑、舌质青紫、肝脾肿大等,
颜老认为本病多由热毒之邪入侵,伏于血分,煎熬血液
致瘀,瘀热熏灼,内伤及脏腑,外阻于肌肤所致。病初多呈
瘀热交结之象,若绵延不愈,耗气伤阴,后期则每兼气阴
两亏之症。故本例初诊用桃红四物汤活血化瘀,配水牛
角、黄连、银花等,乃取清营汤之意,以清营凉血;佐以青
黛、紫草、黄芩、生甘草以清热解毒。诸药合方,共奏活血
化瘀、清营解毒之功。二诊针对瘀热退而未尽、气阴已伤
之候,及时加入元参、麦冬、生黄芪等益气补阴之品,攻补
兼施,标本同治而奏效。
5体会
难治性疾病是指一系列病因不明或病因虽明但
缺乏有效治疗方法的疾病。颜老认为,难治性疾病应
归属“久病”、“怪病”范畴,其发病原因虽然各异,但
病理变化均与瘀血有关。经云:“人之所有者,血与气
耳”。人体患病,或因外邪侵袭,或因内伤七情,或因
失治、误治,致气血乖违。病初在经气滞,久则入络血
瘀,瘀血深伏隧络,气机壅滞不通,引起脏腑功能紊
乱,以致疾病缠绵不愈,症状罕见多变。由于瘀血引
起的“久病”、“怪病”最为多见,故《普济方》谓:“凡病
经多日治疗不愈,须当为之调血”。《血证论》亦谓:
“一切不治之证,皆因不善祛瘀之故”。本文总结颜老
应用桃红四物汤加减治疗难治病4例,病种涉及神
经、血管、造血等系统,异病同治,皆有效验。从而证
实了“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的理论。
(收稿日期:1997-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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