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w1014.宋志军(用) 一次跟马车的经历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在内蒙古五原县,各个生产小队的运输工具就是牛车、毛驴车,还有马车。 牛车是那种很古老的,纯木结构的车辆,除车架外,车轮也是木制的,平时,在车架后部挂着一个油壶,经常给车轴上些油,以保证其润滑。一头牛拉着,慢悠悠的,颠簸着,并不时发出“吱纽、吱纽”的声音。它一般只在本队内使用。 毛驴车的车架是木制的,车轮则是橡胶的,金属辐条轮毂,一头毛驴驾辕,运力有限,但是,速度较快,拉拉人,装点物,跑个短途,是它的优势。 马车,也称大车,它是一匹马驾辕,两匹马拉套的大型车辆,木车架,橡胶轮胎,钢质轮毂。马力强、装载量大,可长途运输。 1968年下乡时,从五原县城到喜娃村,是队里的马车把我们14个人拉去的。是马车拉着我们走进了这片广阔天地。我们接触农村的第一件物品就是马车,第一个农民就是车倌。 记得当时队里大约有三辆马车,按当地说法,叫‘三挂大车’。三位车倌是:姚魁、周和平、郭二生,接我们回喜娃的就是姚魁。 这三挂马车我先后都跟过,初期,基本就是纯装卸工,不参与马匹的套车和卸套过程,运送范围就在村内或附近。中期,虽然仍是装卸工,但是,积极参与了套车、卸套的过程,运途一般在一日之内,中途会在外边车马店“打尖儿“。到了后期,开始与车倌走远途了,要在车马店过夜喂牲口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过程不是一个简单的变化过程,就牲畜而言,从它们不认得我,我也不了解它们,到我们相互熟悉起来,了解了它们的脾性,懂得了如何接近它们,建立了感情,这需要一个过程。就与车倌及老乡而言,我们相互之间从陌生到熟识,从熟识到了解,从了解到信任,这是一个互动的过程,这需要我们走进他们,了解他们,融入他们。也得到了他们的帮助、认知和接纳。 说起来,都是跟马车,今天我要回忆的是:一次跟马车出远门,令人难以忘怀的经历。 记忆中,是1970年的春季,天气还冷,仍然穿着棉衣棉裤。队里派我跟马车,车倌:周和平,目的地:总排干工地,任务:给我队民工送“给养”。 一、总排干工地 总排干的工地在乌拉特前旗的境内,我们途中路过了施工现场。 内蒙河套灌区处于黄河几字形的顶端,人称“黄河至北”处,是由灌、排两大系统组成的,通过总干渠及不同等级的灌渠,将黄河水引到农田进行灌溉。总排干渠则是河套灌区排水系统的主体工程,也是灌区排退水的总出路。为排泄河套灌区地下水、山洪、灌溉余水及改土治碱发挥着重要作用,它的下游就是河套最大的海子,叫乌梁素海,地处乌拉特前旗境内,最终它的水还会归入黄河。 总排干,因其功能要求,开口大,渠底深,是一般排水干渠不能比拟的。所谓“挖总排干”就是河道疏浚工程,主要清除底部淤泥,保证过水面积。 这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它是完全依靠人力以及最简单工具来完成的工程。 当总排干展现在我的面前时,它已处于施工的中、后期了,除了渠里有不少人外,明显的看到各小队的分界线,一条条小堰子垂直在河道上,一来做工段记号,二来防止相互之间流水,影响施工。满眼的黑泥汤子,渠底是,渠坡是,渠顶也是,连人的衣服上都是。人们不断变换上坡的路线,有的铺木板,有的铺草袋子等,防止打滑。天气虽寒冷,但人们穿的很少,冒着汗。担着沉重的泥土,那园棍型的扁担恨不得嵌入人的肩膀内,爬坡时就像有根绳拽着一样,艰难的,一步一步的向上行走,到了坡的中间放下盛满泥土的箩筐,由上边人继续往上担,如此往复。 工地里已听不到口号声、说笑声,有的只是短粗的叫骂声和催促声。工程进行到这个阶段,也是人的生理、毅力、意志面临巨大挑战的时候。我才从总干渠工地出民工回来,对这种挑战有深刻的体会,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很难体验到的。 小组知青王小诚也在这个工地上,这对他们将是一个难得的洗礼。 因为要赶路,我们呆了一阵就离开了。停留时间虽短,但工地的景象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心里琢磨,不定那年我也会来总排干干一场,当时的我,已不是才出校门的学生了,经过两年的摔打历练,不敢说已脱胎换骨,也是换了一个人了。有一种什么事都想试一试的冲动,挑战的欲望强烈。 1971年选调走了,河套出民工的经历也画上了句号。后来,到磴口县内蒙黄河工程管理局工作,在三盛公黄河枢纽水利工程一干就是二十年,这个枢纽工程有横跨黄河的拦河闸、总干渠的渠首闸--进水闸等水利设施。整个河套灌区引水灌溉实行的是一首制,进水闸就承担此重任。我又以另外一种方式为河套灌区做着自己的贡献。 当潜水员期间,除了完成日常对水下工程的摸探检查外,曾去过巴盟德岭山水库、狼山水库承担过水下闸门维修,去过五原民族公社捞过沉入黄河的拖拉机(冬季),还去过呼市二发电厂、赤峰沙那水库,碱柜黄河边等地执行潜水任务。 内蒙这块土地养育了我们,我们把整个青春留在了这里。 二、夜间喂马 返回的路上,夜宿大车店,是旗县街上?还是小镇?肯定不是路边店,因为周边有路,两边有民居。 大车店在马路边,一个很大的院子,进门右手是一排土屋,房间很大,大通铺式的土炕,不提供被褥,给做饭,但原材料自带。所以,每次出远门时,用毛毡把被褥一卷,绳子一绑,往车上一扔即可,还要带上面、山药(土豆)一类的,这是必不可少的。 在院子停下马车,马匹拴在靠在围墙的牲口棚里,我们就准备吃晚饭了。大车店一般有中年妇女负责做饭,又拿手又简单又好吃的莫过于羊肉稍子面了。车倌晚饭后一般就睡觉了,主要他们转天还要驾驭马车,不能“疲劳驾驶”的。我是跟车的,自然要承担夜间喂牲口的工作。 马匹长途奔波劳累了一天,除中午补充点草料外,就靠夜间休息和补充了,喂马有讲究,不能把草料放的太多,马会不时的用鼻子去拱草料,还会打“响鼻”,把草料弄到槽外,有时,它会感到草料受到污染,就一口不吃了。所以,就要少喂,勤喂才行。当然,这样喂马的人就要辛苦一下了。 记得那已经是深夜了,我睡眼惺忪的向马棚走去,准备去给马添草料,到那刚向马棚眊了一眼,一下子把我吓醒了,一匹马不见了,只剩马笼头悬挂在哪里,马从笼头里磨脱啦,我再定睛一看,其他的马都在那,没走错地方呀,我心里发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匹马要是丢了,该是多大的责任啊!马匹在农村中是很重要的生产资料,我喂马给喂丢了,回去怎么交代呀!心里敲着小鼓,越想越害怕。 过了一会儿,稳了稳神儿,觉得我得去找啊!我迅速的向大院扫了一眼,在微弱的月光下,除了马车在那停放着,没有任何马匹。我又沿着马棚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我们的马。看来这马是跑出去了,我立刻决定去外边找去! 我急匆匆的走出车马店的大门,先向一个方向找去,前后左右的张望着,仍然看不到马的踪影。正当我焦急的寻找时,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一群狗,而且,队伍在迅速壮大!不是几只,十几只,得有几十只!那么大的一片。它们不停的汪汪着,向我这汇集过来,我当时赤手空拳,只能大声的呵斥,力图吓退它们,只可惜我的呵斥声早被它们的汪汪声淹没了。毫无效果! 这些狗的目标就是我,前面的几条狗已在我面前,喊不管用,我就用脚踢它们,可它们退一步进两步,已经穷凶极恶了。我平时不是那种很怕狗的人,但当时也胆怯了,浑身的汗毛和头发好像都竖起来了,我哪见过这种阵势呀! 平时那种蹲下吓狗的招数已经不能用了,不是不管用,而是蹲下就太危险了,我已无计可施了,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人的本能了—跑,我转身就跑,只觉得小腿被拽了一下,甚也顾不得了,好在离车马店不远,我一溜烟的跑回车马店,回头一看,还好,狗们没有跟进来。 我慢慢的进了屋里,在煤油灯下看到小腿肚那块棉裤和外罩裤有几个窟窿眼,是狗咬的!我虽惊魂未定,但总算逃离了险境。 我靠在铺盖上,回想起刚才与狗对峙的场面太紧张了,虽被狗咬了一口,幸无大碍。我独自思摸着,这马丢了,又有狗群挡道,这该如何是好?暂时是不能出去了,只得等等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又悄悄的出了屋,这次找了一根细红柳条子,一米多些,手指粗细,虽不理想,总比没有强吧。哎!不知狗们还在不在?马也不知能不能找回来?我心情忐忑的向大门走去。 快出大门时,我无意的向院里扫了一眼,突然发现院子里边站着一匹牲口,是不是我们的马呀?我一边仔细辨认着,一边慢慢的接近马匹,生怕把它再惊吓了,离它不远时我惊喜的发现,它就是我们丢的那匹马!老天保佑啊。 我去马棚里取来马笼头,轻声的呼唤马的名字,马儿没有丝毫反抗,乖乖的让我给它带上了笼头,看来它也想回家了。我仔细系好绳扣,生怕它再磨脱了,我上下打量了一下马匹,没什么问题,然后,把它拴回了马槽边。 我立即给它喂上草料,它“嚓嚓”的吃着,一定饿坏了。我抚摸着它的脑门和鼻梁,挠着它脖子上的毛,它不停地上下点头,打着响鼻。似乎在说,回家的感觉真好!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总算落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吃完了早饭,套上马车就出发了。路上,我与车倌说起昨晚丢马的事,周和平埋怨我说:“你吼上我呀,咱们好相跟着找”。当我躺在铺盖卷儿上,说起与狗群相遇一事的时侯,早已时过境迁,心情大不一样了,已成了戏说。当谈到我被狗撵的狼狈样时,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夜惊魂,瞬间化为笑谈。 2017/2/25初稿 2017/6/5二稿 评论(0) |
|
来自: 宋志军x3xzadmx > 《待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