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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的山水——京都园林漫谈

 nathan_sha 2017-06-15


日本园林是日本文化的重要载体,它包罗万象,我们可以将其作为一个窗口来了解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近邻。通过园林,你不仅可以从中窥见许多物质要素,如建筑、植物、山水、诗画等,而且其作为日本传统文化的结晶,更是日本艺术、风俗、人文、意识形态的集大成者。了解日本园林,不仅是对异国文化的深究,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溯源之旅。

京都------集日本园林之大成

了解日本园林,知晓其历史只是第一步。京都作为日本园林的集大成者无疑是个理想目的地。提到京都,许多享有盛誉的名字便涌入脑海——英女王赞不绝口的龙安寺、三岛由纪夫笔下让人疯狂的金阁寺、一休禅师的大德寺等等,然而这次,我们想为大家介绍的是几个远离尘世的“隐世高手”,名声不显但其间精妙绝不逊色,让大家能够在静谧中更好地感受到日式美学与庭园之美。


天龙寺——无有则无不有


首先介绍的“隐世高手”是天龙寺。十四世纪,开创室町幕府的足利尊氏在请来了日本造庭大师梦窗疏石作为开山,于此地建寺,取名天龙。到如今已七百年过去,寺院由于遭受到多次火灾侵袭与动乱的破坏,建寺之初的建筑多已不存,现存建筑多数是明治后期所建。幸运的是由梦窗疏石所主建的曹源池庭园仍然基本保持了当初的风貌,让我们得以一窥造园大师的手法。



穿过库里进入寺院,我们首先到达的是大方丈,大方丈重建于1899年,是以与梦窗疏石有关的相国寺大方丈为模板而重建。大方丈东侧为充满禅宗枯寂风味的枯山水,而西侧就是曹源池庭园。曹源池庭园之名源自佛教的著名典故——“曹源一滴水”,见于《五灯会元》:“一日法眼上堂,僧问:‘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云:‘是曹源一滴水。’僧惘然而退。师于坐侧,豁然开悟。”耐着性子读完此偈语,你想必也如小僧一般惘然吧,别慌,我也不懂,佛理总是难以参透,或许法眼是想告诉你不要去管那世事的浮华表面,所需做的仅仅是直洞本心吧!这也是曹源池庭园想传达的禅机。


 

 “隐秘是花”,这句话虽不是写园林,却一语道破日本园林的天机——真正的日式园林之美不在于园林的外放型展现,而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式的部分隐藏来驱动观者的自我想象,日本园林在其中只是在其中扮演着最原初的、被作者精心层层包裹着的一,观者结合自己的阅历,人生方能生二、生三,乃至生万物。如果老子讲究的是“无为而无不为”,那么日本园林就是“无有则无不有”。



眼,或睁或闭,你,或观或思,在静默中体会日本庭园的精华,这无疑将会是你在日本的最大收获。

天龙寺地址:日本京都府京都市右京区嵯峨天龙寺芒之马场町


西芳寺——苔藓满园,岁月静寂


在京都,有一座寺庙,静静地藏于曲径深处,而又却是乔布斯每次赴日都必到的场所,据说正是在这里乔布斯悟出了 Iphone。它因为寺内有日本寺庙中最密集、多达120余种的苔藓而被日本人民昵称为“苔寺”,它就是我们第二位主角——西芳寺。西芳寺早在奈良时代便已建寺,1339年梦窗疏石将西方寺复兴作为禅寺,取达摩祖师的“祖师西来”,“五叶联芳”的典故,将寺名从西方寺改为了西芳寺。但随着时光的流逝,西芳寺渐渐沉寂而终于没于深山,直到1928年,现在的阪急电铁岚山线的开通,各大文豪大佛次郎、川端康成等对其进行了再次发现,西芳寺才重归于人们视野。


 

步入鼎鼎大名的西芳寺庭园,细细打量一番,这里作为梦窗疏石造园的重要实践地,淋漓尽致地体现了“残山剩水”这一思想。不似日本其他自然系园林遍植花木,西方寺仅配以挺拔舒朗的树木,露出地面苔藓,在去除了一切纷扰中让访者体会单纯的园林山水之美庭园中建筑也尽量简省,除了黄金池中心岛屿上不可靠近的镇守堂之外,一共只有三个小茶室(湘南亭、少庵堂、潭北亭)点缀其中。湘南亭是西芳寺现存最古建筑,它在梦窗疏石时期就已经创建了,之后被日本茶圣千利休的女婿千少庵重建,现为一柿葺屋面的四叠台目茶室,不似千利休惯用的如待庵里的矮门,此处用的是贵宾门,显示出不同时期茶道思想的发展。


 

整个西芳寺园林充分的展现了园林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能达到一种怎样的美好,整个庭园似乎并看不到梦窗疏石的手法想法或主张,但是当你在其中仔细体会才会发现,这种看似什么都无实则是造园者采取谦退的态度,让出余地让参观者可以走入自己的世界,让对方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受到自己的引导,而将自己的感受、理解、园林观、世界观直接印入参观者的心底,这种黑川雅之所称的“融合影响”才是日式美学最高的表现形式。



梦窗疏石的有心加上岁月的无心造就的苔寺,卑微的苔藓也能构成至高的美好,谁人不为之心折。

西芳寺地址:京都市西京区松尾神韹谷町

桂离宫——闪耀着现代建筑光辉的古建


如果说前两位隐世高手都只是称雄日本的话,那么最后一位高手可是名扬世界,德国著名建筑师布鲁诺·陶特(Bruno Taut)面对他的一句“美得让人热泪盈眶”让他在世界舞台初试啼音,之后现代建筑四大家中的三人——勒·柯布西耶(LeCorbusier)、弗兰克·赖特(Frank LloydWright)与格罗皮乌斯(Walter Gropius)都相继拜访此地便让他拥有了世界性的声誉,其中格罗皮乌斯甚至还称赞道“处处精彩,动人心魄”,这个让世界现代主义大师纷纷倾倒的庭园便是桂离宫。桂离宫为日本皇家所有,地位相当于我们的颐和园。不同的是,日本目前仍是君主立宪制国家,所以去桂离宫参观就相当于进入了皇家园林,多了一份探秘上流社会的体验。


 

桂离宫的参观由于是有工作人员带领。线路中第一个驻足欣赏的是御幸门,一个简单古朴,对于离宫来说甚至略显“寒酸”的小门,眼见两根包裹着树皮的柏树干支撑着厚厚的柿茸屋面,仅此而已。不要失望,这就是日本人的美学观,自然、简洁、朴素,御幸门就是日本Wabi-Sabi(侘寂)最直观的阐释。



松琴亭是此处另一大看点。细看松琴亭,茅葺歇山顶下的外廊柱一如御幸门,采用的是原生木料搭建,粗狂不拘一格的造型与其内的建筑的简洁精确形成鲜明对比。内部东侧墙上挂着后阳成天皇亲笔题写的“松琴”匾额,其典源于王维诗句:“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离开松琴亭,前往御殿,又是别样景致。整体底层架空,据说是由于当时桂川水时常泛滥,为了防止涨水而做的,但由此做得又正如许多现代建筑一般体量轻盈。由于是以推拉门为主作为墙,建筑内的内墙外墙就因此可以不断的切换,建筑似乎在通透性的基础上又多出了可变性、模糊性和复杂性,可以说和许多现代主义的建筑有了精神上的相通性,也怪不得许多现代主义大师对桂离宫如此推崇。


 

冬日的桂离宫会更美,它的淡雅纯粹,纤细、静寂,美的真是能让人热泪盈眶。

桂离宫地址:京都市西京区桂御園

这三个园林仅仅只是京都园林的一小部分,欠缺的还有很多很多。日本园林是将自己所含的思想与美层层包裹,以待观者自己去层层解剖,细细解读,慢慢体会。每个人从中看到的美也不尽相同,唯心而已。


日本山水静默着,似乎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本文改编自<<旅游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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