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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我是一名山村教师的女儿，写了多年散文的我，今天，突然想写写爸爸，还有和爸爸一样的山村教师。我不知道，我干涩的文字，能否表达出心中沉淀已久的情感。只是，在这个周末的早晨，在这个阳光静好，微风和煦的早晨，让文字随着记忆静静流淌，已经足够好。 1 昨晚睡觉前，爸爸来电话说：现在他教的是学前班，不必备课，也不必批改作业。 是轻松还是有一点点的失落？我问爸爸。 爸爸说：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愫。但只要跟孩子们在一起，心里就会有一种满足感。 我理解爸爸，十六岁就站上讲台的他，工龄比我的年龄还要长。他这一生，是对三寸讲堂的坚守，更是对大山和山里孩子的坚守。于是，这一路的坚守，除了留下素来珍贵的激情，还留下太多的无柰与满身不堪的疲惫。尽管每一步迈出去都会很艰辛，但每一双渴望的双眼都会牵动着他的心。 所以每一次想放弃的时候，那三寸讲台，成了他最后的坚持。 爸爸待得最长的小学，叫立普小学。那是中国边远山区典型的一师一校。所谓一师一校，就是一个教师，一个学校，教20多个孩子。那20多个孩子，一般是两个班，要么由一年级和三年级组成，要么由二年级和四年级组成。也就是说，那个寨子里的孩子，两年才有一次上学的机会。 从家里到立普小学，步行大概要30多分钟。虽然爸爸在那待了近二十年，但我去那儿的次数，却只有三次。最后一次到那，是两年前去接上完课的爸爸一起回阿婆家做客。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阳光很好，天空蓝得不留一丝缝隙，大片大片墨绿色的甘蔗林展现出这个四季温差不大的地方特有的生机。从家里出发，走过一个密实的寨子，穿过一片枝繁叶茂的松林，出现了一片开阔地。透过车子前窗玻璃，一间砖木结构的房子孤零零地伫立在半山，四周分布着零散的山里人家。我知道，那就是爸爸的学校，还有守护着这所学校的村庄。 到达学校时，孩子们正在收拾书包。看到有生人来，立即安静了。那是一间50平方米的教室，前后各有一个黑板，二年级的学生朝着教室前方的黑板，四年级的则朝着后方的黑板坐着。爸爸说：他在给二年级的学生授完课后，让学生自习，又转身到教室后面给四年级学生讲课。 每天，每年，就这样，在频繁的转身中，爸爸演绎着他有点单调但却内心踏实的人生。 近二十年的岁月，一批新生来了，一批学生又走了。在这“流水”的学生中，不变的是一所村小，一个老师，一辈子的默默坚守。 这期间，爸爸离开了一年，回到家旁边的小学任教。但就是那一年，立普小学里的很多孩子都回了家。 于是，爸爸又回去了，孩子们也回来了。 我特别懂得这其间的情愫与故事。我想讲一个故事，一个当初让我倍受委屈的故事。 1999年，我十七岁，在重庆上中专。那年的一个月，我吃了一个星期的包子与米饭。只因爸爸为了让他的每一个学生都同时用上新教科书，用我的生活费帮暂时交不起书款的学生先行进行了垫付。 一个星期后，他才凑齐我的生活费，用村里的电话告诉我：“是爸爸不好。” 那时的我，跟爸爸生了好长时间的闷气。十四年后,我明白了爸爸的苦衷,一切只因贫穷和爱。一个人，能在贫穷中把爱与温暖给于更需要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突然之间，我好像找到了寻找好久又找不到的东西。于是感激，感激爸爸让我在回忆中找到这份感动。 2010年，云南省提出，争取在２０１２年以前，撤销全部“一师一校”教学点。于是，2011年，爸爸的一师一校撤了，他回到了家旁边的希望小学任教，他的学生也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希望小学，开始寄宿的学习生涯。 离开的时候，爸爸感慨说：呆了近二十年，还真舍不得。我看到，有晶莹的水花在他的目光中滑落。 一师一校，这个山里播种文明的地方，当它完成历史使命，在历史的舞台上谢幕时，有一种东西定格在了山里人的心里，它是那样美，那样纯洁。 2 一个外地朋友跟我说，他觉得凤庆最多的就是山，一座连着一座，向前看是山，回头看还是山。除了山还是山，山山相连，山山相依。 阿茶所在的小学，就是在这样的山里。那是一个村小。 一次闲聊时，阿茶这样介绍他的学校：我们的学校在一块平地上，前面是山，后面是山，远处也是一座连一座的山。学校的周围是一片连一片的茶园与烤烟地，雨过天晴，雨滴在绿叶间跳跃，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很漂亮，那是一种在乡间才会看到的美。 阿茶还说：他们学校有六个年级、一个学前班，230多名学生，12位教师。今年，一年级一个班，二年级两个班，三年级两个班，四年级两个班，五年级一个班，六年级一个班。除了六年级，一个老师负责一个班，教那个年级所有的科目。六年级有专门的数学教师、语文教师、科学教师，班主任除了教相关的主科，还负责音、体、美课程。 我问阿茶：为什么每个年级的班数不一样？ 阿茶说：年级的班数是根据学生数设的。比如说今年达到入学年龄的学生人数比较少，一年级就只设一个班。 听阿茶说完，我想起了爸爸和他的一师一校，还有爸爸现在的学前班。如今的农村孩子，教学条件大大改善，在教育政策的倾斜下，他们正在分享着教育公平带给他们的恩惠。尽管与城里的孩子相比，还差了很大一截。但让我选择，我期望自己还是一名农村孩子。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愫，虽然没有名牌衣服、昂贵的玩具、汉堡、各式各样的兴趣班......与这些相比，我更留恋大山里的童年，割猪食、打柴、摘野果、捉虫子、摸河鱼......除了精彩，它让我多了一份很多城里孩子没有的东西，那就是自立与吃苦。 认识阿茶时，他是我所工作乡镇的一名大学生志愿者。他的歌唱得很好，遇上节日举行晚会时，他的歌声会给整个晚会增色不少。 一年后，阿茶通过事业单位招考，成了那个乡镇的一名小学教师。成绩公布那天，阿茶特别激动，他说：“姐，虽然只是一名小学老师，但对我两个重大的意义。作为一名农家的孩子，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是对爹妈最好的回报。还有，成为一名山村小学教师，是我的一个愿望。” 说完，阿茶用有点颤抖的音调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上高中时，老师让他朗读课文，读着读着，全班同学都笑了，他当时把“彬彬有礼”读成“杉杉有礼”了。当老师让他把“彬彬有礼”再读一遍时，他还是读了“杉杉有礼”，又引来全班同学的一阵哄笑，在老师的纠正下，他知道了那是“彬彬有礼”。 可是，他特别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认这个字时，是小学四年级，老师读的就是“杉杉有礼”，还注了拼音，因为难记，还让他们多记了几遍。于是，阿茶读了六年的“杉杉有礼”。 阿茶说：那天，他对瞎子牵瞎子有了透彻的理解。并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名山里的小学教师，让山里的孩子不再读错字。 说最后一句话时，阿茶有点像是宣誓，真诚的双眼在夕阳的余辉中显得异常的清澈。我知道，那是一双饱含着希望的双眼。因为情深，所以执着。 就这样，阿茶带着他的愿望，回到了山里，成了一名山村老师。 再次与阿茶相遇，是他成为山村老师后两个月的一个午后。 我问阿茶：做老师的感觉如何？打算一直做一名山村小学老师吗？以你的勤奋好学，可以考考公务员或别的条件更好的职业。 阿茶说：我很适合做一名小学老师。每天，听着孩子朗朗的读书声，心里就无比的敞亮。听孩子一口一口老师的叫，一种责任感就会在心里涌动，我得把这些孩子教好。晚上查夜时，给孩子们盖登翻了的被子，看孩子们一张张熟睡的稚嫩的脸，你会觉得，这些孩子，需要我的守护......。所以，不走了,就一辈子留在山里。 我非年轻少艾，听到这，仍不免鼻酸泪下。多少人想走出大山，这个山里的孩子，有机会走出去，却选择了坚守。你养育了我，你需要我时，我不离开。这世上，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比这更真挚的爱？遇见了，除了感激，我更愿意把它藏于心间，一路相依相伴。 写这篇文章时，一直在听欧阳菲菲的《感恩的心》，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词：“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依然会珍惜。” 无论怎样的境遇，懂得感恩，你就能领略人生的欢欣。欢欣是因为，我们能相互守候，用最真诚的心。 如山村教师对大山的坚守。 猜你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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