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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三院士:“史上最牛老爸”梁启超的教子之道

 自来自去的人生 2017-06-18


“民国文人那些事儿”之16:


梁启超是广东新会人,戊戌变法领袖、国学大师。他还刷新了中国育儿史上最成功老爸的记录——一门三院士、9个子女皆成俊杰。在中国历史上估计只有培养了两个“唐宋八大家”儿子的苏老泉(苏洵)和《三字经》里那个开创“五子登科”传说的窦燕山(窦禹钧)跟他有得一比。

梁启超

下面,让我们秀一下这位“史上最牛老爸”的傲人成绩单:

长子梁思成,中国第一个运用现代科学方法对古建筑进行分析研究的学者。次子梁思永,中国近代考古学和近代考古教育的开拓者之一。两兄弟19483月同时当选为中央研究院首届院士(人文组)。五子,也是最小的孩子梁思礼,中国导弹控制研制领域的创始人,1993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梁启超发妻李惠仙与梁思成一家

除了这3个院士儿子,梁启超的其他6个成年子女也是各界翘楚:长女梁思顺,诗词研究专家,编有《艺蘅馆词选》;三子梁思忠,毕业于西点军校,国民党十九路军炮兵上校;次女梁思庄,著名图书馆学家;四子梁思达,经济学家;三女梁思懿,燕大学生领袖,“一二·九”运动学生骨干,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社会活动家;四女梁思宁,早年在南开大学读书,1940年投奔新四军。

有人说,这是梁启超的基因好。这不假。但是,除此之外,梁启超的教子之道难道没有可以称道的吗?笔者通过挖掘、梳理、总结,与大家分享如下:

一、 毫不掩饰对子女的爱,让每一个子女都觉得自己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梁启超是大政治家、大学者。在子女面前,应该是不苟言笑、刻板陈腐的严父形象吧?非也!对众多的子女,他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浓浓的父爱,浓得有点婆婆妈妈,浓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梁启超一生给子女写了400多封家书,总计百余万字,占他著作总量的十分之一。读他的这些家书,感觉非常亲切,尽是谈些家常,像朋友聊天,充满家庭乐趣。丝毫没有《曾国藩家书》那种板着脸孔的道德说教。比《傅雷家书》视野和题材又开阔一些,毕竟他的子女多,不像《傅雷家书》只是写给傅聪一个人的。

梁启超在家书中反复提及:“你们须知你爹爹是最富于情感的人,对于你们的爱情,十二分热烈。”

不像曾国藩在给儿子的家书中一开口便是“字谕纪泽”、“字谕纪鸿儿”,完全是发号施令的口气。梁启超在信中对子女的称呼十分亲昵,即使长女已经三十几岁,是3个孩子的母亲了,他仍称呼为:“大宝贝”、“宝贝思顺”。称呼次女思庄为“小宝贝庄庄”、“小乖乖”,称呼三子思忠为“忠忠”。最小的孩子梁思礼小名“老Baby”,梁启超常在信中叫他“老白鼻”。他还给三女思懿起了外号“司马懿”。

长女梁思顺

梁启超经常在信中跟子女大秀父爱,逗他们玩儿。如有一次他在给次女思庄的信中这样写道:“小宝贝庄庄:我想你得狠,所以我把这得意之作裱成这玲珑小巧的精美手卷寄给你。你姐姐呢,她老成了不会抢你的,你却要提防你那两位淘气的哥哥,他们会气不忿呢,万一用起杜工部那‘剪取吴淞半江水’的手段来却糟了,小乖乖,你赶紧收好吧。”

如果只看信的内容,你们能猜得到这封信是公车上书的大政治家、纵横捭阖的《时务报》主编、一代国学大师梁启超写的吗?思庄接到这封信后,会不会觉得父亲对她疼爱有加呢?

其实梁启超的每一个子女都觉得父亲最疼爱的是自己。在美国留学的长子梁思成跟未婚妻林徽因要准备结婚了,梁启超写信说:“你们若在教堂行礼,思成的名字便用我的全名,用外国习惯叫作思成·梁启超,表示你以长子资格继承我全部的人格和名誉。”梁思成读完这封信,肯定觉得他才是父亲的最爱。

梁启超对子女的爱毫不吝啬,而且惠及儿媳和女婿。他写信给新婚的梁思成、林徽因:“我以素来偏爱女孩之人,今又添了一位法律上的女儿,其可爱与我原有的女儿们相等,真是我全生涯中极愉快的一件事。”他还称赞女婿周希哲“是天地间堂堂的一个人”。

几乎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子女,但很多父母不会或不善于表达这种爱。其实,有了父母之爱,子女才会充分自信。如果让子女觉得连父母都不爱你了,他不自暴自弃才怪呢。所以说,父母之爱是子女成才的温床。

二、 跟子女交朋友,做“无代沟”老爸

梁启超在子女面前从不摆架子,更无“家长”做派。他尊重每一个子女的意愿和选择,跟他们交朋友,帮他们解决困难,与他们平等相处。

次女思庄留学加拿大麦基尔大学,大一读完基础课,要选专业了。梁启超考虑到现代生物学在当时的中国还是空白,希望女儿能学这个专业。思庄遵从父亲的意愿,但麦基尔大学的生物学课很乏味,怎么也提不起她的兴趣。思庄于是向大哥思成大诉苦水。梁启超知道后,后悔不已,对自己的误导深感不安,赶紧写信给女儿,让她自己选择喜欢的专业。思庄于是改学图书馆学,最终成为我国著名的图书馆学家。


次女梁思庄


长子思成在美国学的是美术建筑,本来想着让弟弟思忠学工程,将来好和他合作。但是思忠却选择读自己喜欢的军校。思成一下子担心自己单纯学建筑是否适于谋生。梁启超知道了思成的困惑,便给同在美国的次女思庄去信说:“我从前希望他学都市设计,只怕缓不济急。他毕业后转学建筑工程何如?我对专门学科情形不熟,思成可细细审度,回我一信。”从信中我们可以得知,梁启超虽然对思成的专业提出了建议,但只是商量的口气,最后还是让思成自己拿主意。

梁启超生前,只有长女思顺和长子思成成了家。他们的婚事都是他牵线搭桥的,但却不是“包办”。他只是提供认识的机会,最终的决定让子女们自己做出。

像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是梁启超是至交,在长辈们眼里,梁思成和林徽因算是男才女貌,十分般配。梁启超在介绍梁思成和林徽因认识时,梁思成才18岁,林徽因才15岁。梁启超说得很明白:你们好好相处,互相帮助,能否更进一步,你们自己定。事实上,从梁启超介绍他们认识,到他们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中间经过了4年的自由恋爱期。

三、 因材施教,充分挖掘子女潜力

梁启超子女众多,他没有一个模子去铸造成才模式。而是因材施教,因人而异。充分挖掘子女潜力,鼓励子女个性发展。这也是他的子女在建筑、考古、火箭制导、图书馆、经济学、军事、文史等横跨文理多个领域学有所成的重要原因。

三女梁思懿

长女思顺自幼爱好诗词和音乐,这是梁启超的特长,于是便在家中亲自教她读书,思顺终成诗词名家。

他知道思成国学底子较差,人文学科是弱项,学的建筑又跟人文密切相关,便去信告诫已到美国留学3年的思成:“分出点光阴多学些常识,尤其是文学,或人文科学中某些部门,稍为多用点工夫。”

梁启超的这些子女中,思忠的政治热情是最高的。到美国后,他首先选择学习政治。作为一名较为失败的政治家,梁启超对于儿子的这一选择甚为担忧,但他既不干涉儿子的选择,也不放任自流,而是进行必要的教育和引导。他在一封信中说:“你既学政治,那么进什么团体是免不了的,我一切不干涉你,但愿意你十分谨慎,须几经考量后方可加入。在加入前先把情形告诉我,我也可以做你的顾问。”

对于思忠的急性子和爱冒险的个性,他谆谆告诫儿子要沉得住气、耐得住安逸:“一个人若是在舒服的环境中会消磨志气,那么在困苦懊丧的环境中也一定会消磨志气。……我又很相信我的孩子们,个个都会受我这种遗传和教训,不会因为环境的困苦或舒服而堕落的。你若有这种自信力,便‘随遇而安’的做。现在所该做的工作,将来绝不怕没有地方没有机会去磨练,你放心罢。”

三子梁思忠

但他还不放心,几天后又给大女儿思顺的信中谈起思忠:“思忠呢,最为活泼,但太年轻,血气未定,以现在情形而论,大概不会学下流(我们家孩子断不至下流,大概可以放心),只怕进锐退速,受不起打击。他选择的术——政治军事——又最含危险性,在中国现在社会做这种职务很容易堕落。……我对于这种志气,不愿高压,所以只把事业上的利害慢慢和他解释,不知他听了如何。这种教育方法,很是困难,一面不可以打断他的勇气,一面又不可以听他走错了路。……所以我对于他还有好几年未得放心,你要就近常察看情形,帮着我指导他。”

四、 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塑造子女完整人格

梁启超曾经在信中跟子女们说:“我自己常常感觉我要拿自己做青年的人格模范,最少也要不愧做你们姊妹弟兄的模范。”在生活中,他也确实是严以律己,以身作则。非常注重对子女的言传身教,通过自身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地影响子女的成长,让子女在良好的家风薰陶下不知不觉地成长为社会的栋梁。

除了上面提到的400多封家书的循循善导之外,梁启超还喜欢全家围坐在一起就餐。大家有说有笑,彼此分享见闻,分享快乐的事,也排解疑惑。(这让我想起我2012年访问剑桥大学时,正赶上傍晚就餐时分。看到一群学生穿着哈里波特那种长袍,排队就餐。在长条形的餐桌两边,学生们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相互讨论,交流思想。陪同的教授告诉我们,这是剑桥的传统,也是一种独特的教学方法。)

四女梁思宁

作为《少年中国说》的作者,梁启超是一位忠诚的爱国主义者。在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梁启超就开始给他们讲岳飞、文天祥等历史上爱国英雄的故事。孩子们长大后,与他们平等地讨论国家大事和世界大势,培养他们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对时事的判断能力。他的9个成年小孩,虽然没有一个从政的,但却都是坚定的爱国者,始终紧跟时代潮流,用自己所学为祖国所用。

祖国饱受列强欺凌,三子思忠从清华毕业去美国后,放弃了学工程的打算,毅然入读美国军校,回国后又参加了“一·二八淞沪会战”,十分英勇。可惜他在前线战斗中不慎喝了路边的脏水,患上腹膜炎,没有及时救治,25岁英年早逝。否则凭思忠的西点背景和学识,成长为一代抗日名将也不一定。梁家的两个小女儿思懿、思宁在大学时代就是进步学生骨干,最小的思宁大学没毕业就投奔了新四军。

在子女们的人生选择和大的方向上,梁启超并不是撒手不管,而是经常为他们提供指引。例如,1927年大革命兴起之际,在美国学习军事的思忠热血沸腾,急欲回国参战。一向热心国事的梁启超却表现得十分冷静,他虽然认可儿子“改造环境,吃苦冒险”的精神,但深知军人不能站错队,否则长途尽失。于是,他详细地帮儿子分析了国内令人失望的复杂政局,苦口婆心地劝说儿子继续深造,不要回国“参加他们火拼”。后来的时局变化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经常在讨论和通信中告诫子女做人的道理:

“你们谅来都知道,爹爹虽然是挚爱你们,却从不肯姑息溺爱,常常盼望你们在困苦危险中把人格能磨练出来。”

“生当乱世,要吃得苦,才能站得住(其实何止乱世为然),一个人在物质上的享用,只要能维持着生命便够了。至于快乐与否,全不是物质上可以支配。能在困苦中求出快活,才真是会打算盘哩。”

“‘人之生也,与忧患俱来,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是立身第一要诀。”

“一面不可骄盈自满,一面又不可怯弱自馁,尽自己能力做去,如此则可以无入而不自得,而于社会亦总有多少贡献。”

五、 子女教育舍得投入,为子女成才提供好的条件

梁启超对子女的教育,无论时间、金钱还是精力等方面都是舍得投入。可谓挖空心思,倾其所有,为子女成才提供好的条件。

1926218,他在《给孩子们书》中说:“寄过两回钱,共一千五百元,想已收。日内打算再汇二千元。大约思成和庄庄本年费用总够了。思永转学后谅来总须补助些,需用多少,即告我。徽音本年需若干,亦告我,当一齐筹来。”梁启超9个子女,有5个赴美国和加拿大留学,再加上还要承担丧父的准儿媳林徽因的留学费用,负担是极重的。但他对孩子们的这笔教育支出,从不缩水,一旦有需求,便“一齐筹来。”

长女思顺曾随父母流亡日本。当时神户没有适合华侨子弟的学校。于是梁启超就亲自在家教女读书,并专门请了家教教女儿“数理化”,还在家里建了一座实验室。

为了充实几个年幼子女的国学知识,从1927年下半年起,梁启超让思达、思懿、思宁休学一年,专门聘请他的学生、文史专家谢国桢做家庭教师,在家中办起了补习班。内容囊括国学、史学、书法等诸方面。

为使次子思永在考古学上有所提高,梁启超亲自为他联系自费参加著名考古学家李济在山西的考古发掘。还和瑞典考古学家斯文赫定联系,让梁思永自费参加他的考古活动。

次子梁思永

梁思成、林徽因毕业新婚时,梁启超身患肾病,时常便血,家境已不富裕。但为了帮助儿子儿媳了解西洋美术及建筑,梁启超专门筹集了五千美金,让他们取道欧洲回国,一边度蜜月,一边考察建筑。并写信详细介绍了考察路线。

六、 强调生活情趣和人生乐趣,让子女全面发展

在《学问之趣味》一文中,梁启超就说过:“凡人必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若哭丧着脸捱过几十年,那么生命便成为沙漠,要来何用?”在对子女的教育中,他从来不要他们“死读书”、“读死书”,也不强求他们出人投地。而是让他们顺其自然,率性发展,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情趣和人生乐趣。

四子梁思达

在梁启超看来,学业成就,远不如心性、志趣、健康、幸福重要。他说:我生平最服膺曾文正两句话:‘莫问收获,但问耕耘’。将来成就如何,现在想他则甚?着急他怎甚?”

他写信告诫在美国留学的思成:“我怕你因所学太专门之故,把生活也弄成近于单调,太单调的生活,容易厌倦,厌倦即为苦恼,乃至堕落之根源。”

二女儿思庄刚到国外,对英文成绩不满意,有点气馁。梁启超多次去信安慰:“绝不要紧,万不可以此自馁,学问求其在我而已。”“庄庄成绩如此,我很满足了。……好乖乖,不必着急,只须用相当的努力便好了。”

在指点孩子如何做学问上,梁启超反复强调学习要“求理解”,不要“强记”,且要劳逸结合,“多游戏运动”,尤其注重心性的养成,“总要常常保持着元气淋漓的气象,才有前途事业之可言”。


最小的儿子梁思礼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梁启超特别强调趣味教育。他鼓励孩子:“趣味转过新方面,便觉得像换个新生命,如朝旭升天,如新荷出水……我虽不愿你们学我那泛滥无归的短处,但最少也想你们参采我那烂漫向荣的长处。”

梁启超的9个成年子女,没有一个是“书呆子”,都爱好广泛,朋友众多,热心社会活动。像思成在清华读书时,各科成绩优秀,是清华大学铜管乐队的队长,还在全校运动会上获得过跳高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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