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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痴

 老鄧子 2017-06-19

父亲是上世纪60年代的中专生,那时他们学的都是俄语,对英语一窍不通。可是在他48岁那年评高级职称,要求必须考英语。父亲回家愁了两天两夜,想放弃评职称,又心有不甘:老爸是单位里的业务骨干,中层干部,如果将来年轻人都比自己职称高,自己在工作中哪还有威信呀?如果参评,英语就是个拦路虎,自己年近半百,从头学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年我还在上大学,父亲写信给我时,提到这事,说自己终于下决心开始学英语了,还买了英文词典、语法书。我虽然回信鼓励他一通,但总觉得父亲一大把年纪学英语不现实,况且他工作又很忙,出差频繁,还经常有应酬,估计顶多学10天半月,就坚持不下来了。

  结果等我暑假回到家,发现家里大变样。所有的电器、家具上都贴上了小纸条,上面都是英语单词,连抽水马桶上都有,父亲说他这是“杨氏学习法”,记熟了一个单词,就将纸条反过来贴,还经常用这些单词来考我,我发现仅仅学了4个月英语的老爸,单词量竟然不输给我,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父亲用过的英语词典都翻烂,语法书上满满的都是注解,晚上也不看电视,就是抱着英语书啃或在灯下苦苦做习题。弄得全家人都有意见,电视机也不敢开大声、说话也要小声说,怕影响到他学习。母亲意见最大了,一天累下来,想追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渴望》,还像做贼似的。父亲得罪不起母亲,就哄她:“老婆,我要是评上高级职称,每月工资比现在高四五十块钱呢,到时咱家的生活质量又高一个档次,你现在牺牲一下,还是值得的。”母亲只好作罢。

  因为学英语,父亲闹了不少笑话,有一次晚上应酬回来,还想看会儿英语书,结果书捧在手里不到10分钟,就盖在脸上鼾声如雷了,我过去想将书抽出来,父亲攥得紧紧的,嘟囔一句:“Time  wait for no man。”(时间不等人),母亲说:“赶紧考试吧,否则你爸成学痴了。”

  还有一次,我们去本地一家酒店参加亲戚婚礼,已经开席10分钟了,和我们一起来的父亲还不见人影,那时也没有手机,于是发动亲戚到处找,结果在酒店保安部找到了。原来,父亲看婚宴没开始,就在大堂溜达,突然来了一位外国友人(那个年代很罕见),大堂经理亲自接待,两人的英语对话,一下子将父亲吸引过去,他一直跟着人家进了客房,结果被当做危险分子带到保安部调查。父亲委屈地说:“我就是想听听外国人怎么说英语的,看看自己能不能听懂。”弄得全家人哭笑不得,连婚宴都没吃好。

  幸亏后来的职称考试,父亲考了80多分,顺利地评上了高级工程师,否则他一直痴迷下去的,还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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