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无虚发

清朝光绪年间，冲天坳有个小裁缝叫陶小毛。说起这陶小毛，方圆百里无人不晓，坏人闻之无不丧胆，百姓听了都竖指叫好。

陶小毛本是冲天坳远近闻名的裁缝陶云阶的遗腹子，他出生前一个月，陶裁缝一场暴病撒手人寰。长到10岁的时候，他的母亲把他送给丈夫的得意弟子灰裁缝做徒弟。灰裁缝为了报师恩，也就收他为徒，且真心真意教他。可陶小毛心里只想学武，对缝纫活根本就不感兴趣。平时，师傅在案板上教他如何画样，如何弹灰线，如何动剪刀，他都心不在焉。

以前裁衣都要用面粉搅糨糊，用来粘贴布片接头处。夏天糨糊容易馊，所以案板上总会有许多苍蝇。师傅叫陶小毛赶苍蝇。但又交待不能打死，因为那样会弄脏布料。

可是苍蝇这东西讨厌得很，赶这头它落那头，赶上面它落下面，弄得陶小毛很恼火，有一回，他正在掌斜缝衣，换线的时候，一只苍蝇落在衣服上，他下意识地将没穿线的针脱手扎去，说来也凑巧，那只苍蝇不偏不倚被扎在衣服上，翅膀抖了几下就死了。他把针拔出，吹掉死苍蝇一看，嘿!衣服上连一点脏污也没有，他觉得挺有趣，从此常常背着师傅，用缝衣针扎苍蝇。师傅在的时候，他就用鸡毛掸子驱赶；师傅不在的时候，他就偷偷地用斜扎……

熟能生巧，久练成精。日子一长，陶小毛扎苍蝇的功夫也日渐纯熟，他不但可以做到“弹无虚发”，而且可以做到要扎头就绝不扎尾，要扎尾就绝不扎头。往往只要苍蝇一落下，他的针就同时扎中了，所以到后来，根本没有苍蝇捣乱。这一点，师傅当然感觉不到，他只觉得陶小毛虽然学手艺懒心懒意，可很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三年学徒期满，陶小毛还不到14岁，灰裁缝感到他的手艺已经超过了自己，所以就高兴地打发这位小徒弟出师了。

一个14岁的孩子，单独走江湖吃手艺饭谈何容易，一开始根本没什么人请他做衣裳。后来村里有些人试着让他到家里做做看，这一做，人们才算知道什么衣服穿在身上叫像样得体。他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请他做衣服的人也就多起来了。

陶小毛扎苍蝇也不再偷偷进行了，因而更加得心应手。一次，一只苍蝇围着糨糊碗嗡嗡乱飞，陶小毛拿起针，准备等它一停就扎下去，可那只苍蝇偏偏迟迟不肯落下。他瞅准机会一针飞出，那只苍蝇立即带针落下。从此，他又练起了扎飞蝇，后来，竟能做到针出手苍蝇落，针针中的。

一次，陶小毛正缝着衣服，一只小老鼠探头探脑从柜子底下钻出来。他一针扎过去，但是力量太小，只触到老鼠皮，针就掉到地上，老鼠叫了一声，逃走了。他想，要是力量大些，老鼠就会被扎住了。于是，他又开始练扎力。起先，一针扎下去只有半粒米深，渐渐地，能扎入半截了，到后来竟能穿透所扎之物，并且，他一手捏多少根针就可以连发多少下。

冲天坳有个恶棍，平时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村里人见他老远就躲开，尤其是年轻姑娘和单身妇女。这天下午，陶小毛从外面回来，突然看见母亲双手死死接着衣裤，跪在这个恶棍面前苦苦求饶。

陶小毛大吃一惊，连忙喝问这是怎么回事，那恶棍恶狠狠地说：“小崽子，走开，没你的事。”陶小毛怒声喝道：“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不要你的命，也要你后悔一辈子。”这恶棍哪把一个小毛孩放在眼里，转过身来对陶小毛当胸就是一拳，

陶小毛一闪身，顺势一挥手，只听恶棍一声惊叫，双手捂住了右眼。他恼羞成怒，又向陶小毛一脚踢来，陶小毛再一挥手，恶棍的左眼也被深深扎进了一根针。

从此，没有眼睛的恶棍再也无法作恶。陶小毛为村里百姓除了一大害，他的名声也越传越远，七村八寨来请他做衣服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天，邻村一户人家请他做嫁衣。按理说，主人家上上下下应当高兴才是，可这一家人全都愁眉苦脸，特别是新娘总是躲在房里哭哭啼啼。陶小毛问主人，主人支吾着不肯讲。陶小毛说：“你们有什么难处，讲出来听听，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一定尽力。”见这个小裁缝一片真诚，主人就告诉他其中的原因。

原来，在二十里外的虎背山有一伙土匪，经常下山骚扰打劫。前些日子，匪首带着几个喽啰下山，看到他们家女儿长得漂亮，就起了歹心。匪首叫两个喽啰来发话，说要娶他们的女儿做压寨夫人，并且扔下几十两银子，说过些天就来娶亲，还说到时若有差错，就血洗他们全家，为了全家人的性命。他们只得屈从，眼下，离匪首约定的日子只有几天了，他们只好为女儿做几套嫁衣。

陶小毛听了，不觉怒火中烧，他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们先别急，这样吧，到娶亲那天，一切都按你们原来的安排行事，我自有办法。”

娶亲那天，匪徒们抬着大轿，敲锣打鼓，吹着喇叭热热闹闹来了。娶亲队伍来到堂屋门前刚刚站定，人堆里使走出一个不起眼的男孩，只见他右手一通急挥，匪徒们使都捧着双眼在地上乱打滚，只有两个反应快的家伙，扔下东西没命地逃走了。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回过神来，意识到小裁缝闯下了大祸，主人一家更是急得没了主张，他们不知道小裁缝竟然是用这个办法。千悔万悔不该同意，现在只有等死了。那些亲戚朋友和看热闹的人都慌张地准备离开，担心祸及自身，白丢性命。

见此情形，陶小毛一个箭步跃上台阶，高声说道：“大家不要怕，怕也没用；不要走，走也走不掉。现在事已至此，只能听我的。”说完，他让人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往虎背山匪窝送去，可谁也不敢去。他说：“不去是你们稳死，去了是他们稳死。我保证，半路上就可解决问题。”事情到了这地步，大伙也只能由他了。

于是，大伙就上路了，前头是被绑着的小裁缝，后面是新娘子的花轿和送亲队伍。果然，没走出五里路，远处一群人就气势汹汹迎面奔来，正是匪首带着十几个喽啰来了，陶小毛对大家又叮嘱了几句，说千万不要慌张。一切依计而行。

两支队伍相遇停下，匪徒们一个个横刀怒目。匪首走到陶小毛面前：“你这小子，老子还以为你跑了，”一个匪徒奔来，一刀就要宰小裁缝。匪首把手一挥：“慢，让我带回山寨，审问清楚后再剥皮抽筋。”其实，他一看新娘子还在，心里最想的仍然是赶快拜堂成亲，这会儿哪顾得上这个不起眼的小裁缝呢?

于是，八个喽啰立刻争着抬起了花轿，匪首和剩下的几个匪徒押着陶小毛走在后面，

待走到一条山沟里，小裁缝猛地一转身，一个蛇脱皮。甩掉身上的绳子(其实绳子都是活结)，两个袖口呼呼一阵响，匪首和几个匪徒使全都双手捧脸哇哇大叫。

小裁缝飞奔到花轿边，又是一阵挥手舞袖，后面四个抬轿的匪徒也被扎中双眼。前面四个匪徒一见不妙，扔下轿子就跑，陶小毛也不去追，只对在地上打滚叫娘的匪首说：“你这个恶棍，一贯作恶多端，霸占民女，鱼肉百姓，罪恶累累，我让你死个明白，今天的一切都是我陶小毛安排的。”说完，对准他的心窝一针飞上，匪首又是一声惨叫，打两个滚，就不动了。那些被扎瞎眼睛的匪徒都捂着双眼向陶小毛求饶。

陶小毛说：“饶你们可以，但必须给我四处转告，特别是与你们打过交道的那些土匪强盗、地痞恶棍，一定要少做坏事，不能鱼肉乡邻，否则我饶不了他们!”几个家伙连连答应着灰溜溜地逃走了。

从此，冲天坳一带四邻八村，不但匪患绝迹，连地痞无赖也服服帖帖了。

选自《故事世界》2007.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