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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台湾作家林奕含上吊自杀。高中时，她被补习班语文老师陈星诱奸，从此患上抑郁症。 林奕含死后，陈星回应：人都死了，多说无益。 2017年5月，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阿廖沙终于拿到了毕业证。同一天，她发了朋友圈，讲述自己被教授父亲性侵的经历。 学校官博立刻回复：这学生有抑郁症，她说的是假话。 随后这条微博被删除。直到现在，依旧没给出任何具体回应。 2017年6月，自称阿廖沙师弟的@北电侯亮平出现，他自愿放弃毕业证，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检举学校里滥用权力的教授。 六天后，他的微博被清空。 扎心？ 前不久，网飞（Netflix）出品了一部犯罪纪录片，虽然讲的是50年前，发生在美国的一宗修女谋杀案，但案子的背后，我们能看到无数个林奕含、无数个阿廖沙，也能看到北电侯亮平和北电教授。 守护者 The Keepers 这是一宗至今还未破的悬案。 豆瓣网友T??ddy J??mes说： 看完真的很压抑很沮丧，以及我应该会性冷淡很久！ 纪录片拍的不像纪录片，拍得像惊悚剧。@不开心的小怪兽 1969年11月，美国巴尔的摩市，一名修女失踪了。她叫凯茜，在当地天主教会学校吉奥高中教英语。 失踪那天晚上7点，她正开着一辆福特车去往购物的路上。姐姐要结婚了，凯茜想买份礼物送给她。 过了几天，凯茜的车子在她住所前的路边被发现。车门开着，但凯茜不在里面。 两个月后，凯茜的尸体在一个偏僻的垃圾处理区被找到，距离她家整整8公里远。她仰面躺在地上，衣服被拖到腰间。 法医尸检后得出死因：头部一侧遭钝器殴打致死。 难道，巴尔的摩市出现了一个杀人狂？ 当年调查此案的记者汤姆·纽金特曾说： 我多次采访一位退休的警探，他负责这个案子。他经常跟我说：纽金特，真正的问题是对真相的掩盖，掩盖真相，就是巴尔的摩内部的一个毒瘤。 凯茜的死，揪出了一条扎根已深的、腐臭不堪的罪恶链。在深入这条罪恶链之前，我们必须先知道一个悲伤的故事。 巴尔的摩市是一座天主教氛围很浓的城市，凯茜工作的吉奥高中就是一个天主教会学校。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女生，教职人员包括神父和修女。 在这所学校里，神父是一个神圣的工作、权威的象征，他们代表着“上帝”。 左：神父约瑟夫·马斯克尔；右：马格努斯 学校里有一个名叫琼·哈格登·魏纳的女学生。她来自虔诚的天主教家庭，有一个不幸的童年：曾经被自己的恋童癖叔叔性侵。 这段经历让她痛苦不堪，每天饱受内心折磨的琼选择踏进学校的忏悔室，向马格努斯神父坦白一切。 你猜神父怎么说——你从前的遭遇不能怪别人，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罪孽深重，需要我的治疗。 怎么治？ “圣典礼仪”，通过阴茎来吸收圣灵。
参与“治疗”的还有另一个神父，马斯克尔。 强奸成了家常便饭。 再后来，强奸她的不仅是神父，还有警察。 有一次站在我房间里的男人，是个全身穿制服的警察。
马斯克尔神父威胁这个16岁的少女说，如果你敢和你父亲说，我就灭了他。 这段求学经历，成了琼一辈子的梦魇。每一次“治疗”结束，她都一个人呆在走廊里，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 50年后接受采访，想到当时的场景，她还会痛苦到崩溃。
但琼只是无数个被性侵的女学生之一。 马斯克尔神父非常擅用心理学控制这些单纯的小女孩。他把她们的家庭情况了解清楚后，强奸、威胁她们。 神父的恶行，学校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可大家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没人戳穿。
可死者凯茜修女，和那些假装不知道的人不同。 每一次琼在走廊里失魂落魄，每一次广播响起某某某女同学马上去神父的办公室时，当事人惊恐的眼神和周围学生悲伤的目光，她都看在眼里。 第一学期末，她把琼拉到跟前，问：是不是有人逼迫你做事情？是不是神父？ 琼点了点头。 凯茜给了她一个拥抱，说：我会解决这件事，你安心回家，过个开心的暑假。 可她并没能成功告发马斯克尔神父。相反，她被教会禁止再回吉奥高中工作，转去了另一所公立高中。 又过了两个月，凯茜被杀。 她被杀的第二天，马斯克尔神父曾带琼去看尸体，并指着尸体说： 看到说别人坏话的下场了吗？
琼跪下来，哭泣地看着凯茜青白的脸，上面爬满了蛆虫。 从那天开始，她选择压抑记忆，不再开口。 吉奥高中的女学生们继续接受着“上帝”的惩罚，直至毕业。新的受害者年复一年进来、出去，像一场永不停止的悲剧。 “黑暗势力”就在我们身边，而大部分人视而不见，甚至跟它达成共识。只有极少数，敢试图打破这种沉默。 1992年，已经38岁、结婚生子的琼偶遇高中同学，这场偶遇让她忍不住想起过去这段尘封的经历。 然后她发现——要走出痛苦，第一个要对抗的人，是自己。 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怎么能让事情持续那么久？
琼选择了直视过去。 1993年，她匿名向媒体透露了自己当年在吉奥高中遭受性侵，并在凯茜修女死后，被神父带去停尸间的事。 霎时间，新闻报道炸了。警方迫于压力，重启旧案调查。
这只是第一步。 琼要对抗的第二难，是沉默的共犯们。 这些共犯在受害者们遭遇性侵时，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保持沉默。护士会说：“马斯克尔神父想见你”，她们都知道这个女孩在走向地狱。
还有证人证明，凯茜死的当晚，有帮凶给真正的凶手擦鞋。 这些帮凶中就有凯茜的邻居比尔和他哥哥。他们运送尸体，弄得满身是血。回到家后统一口供，说自己在酒吧打了架，所以身上有血。
邻居比尔的侄女 那晚以后，比尔的哥哥从曾经的好丈夫好父亲，一夜间变成坏脾气的酗酒者。 比尔也变得神神经经，经常觉得阁楼里有修女的鬼魂，要找自己报仇。
为黑暗辩护的还有警方。 当年凯茜尸体被发现时，当天值班的警察一直宣称，自己没有看到琼形容的“凯茜脸上有蛆虫”。而且冬天也不可能有蛆虫出现。
但尸检报告上分明写着：凯茜的体内有蛆虫，气管和嘴里都有。
而且凯茜刚失踪的那几天，气温一直在上升。负责案件的副首席尸检官也证实，在那种气温下，绝对会产生蛆虫。 问题来了，为什么要掩盖真相？他们在怕谁？ 教会、政府。 纪录片采访了巴尔的摩检察官兼性犯罪小组主管夏伦·梅。她的态度我们在很多犯罪纪录片里，再熟悉不过——对一切证据不接纳、不采用。 没找到一件证据能证明马斯克尔猥亵了这些孩子。
“没有找到证据”？那下面这些算什么—— 1993年8月，琼决定站出来指证马斯克尔神父时，雇佣了律师事务所帮她收集证据。他们在报纸上刊登广告： 假如你也是当年吉奥高中的受害者，请打电话给我。
广告登出后，他们收到了50多封回信。每一个联系律师事务所的人，都提到了一个名字：马斯克尔神父。 他让我坐在膝盖上...... 他来回摇晃我...... 我后悔没有告诉别人...... 想起来我都反胃...... 他让我很迷惑...... 受害者在此后，有的迷失在酒精与毒品里，有的进了精神病院，有的长期看心理医生。 撕碎她们人生的除了马斯克尔，还有警官、神职工作人员、政客等。他们在马斯克尔的授意下，对受害者进行一次次性侵。 纪录片中有一名匿名的警探“深喉”说，当时重查这起案件时，他自己一个人接触到的受害者，就有上百个。 他们掌握到的证据如此之多，可当警察把证据递交给州检察院时，就被检察官夏伦·梅压下来。
马斯克尔曾在公墓埋下了一箱箱文件，对外宣称是论文。 警方掌握这条线索后，前往公墓挖掘文件。“深喉”说，他看见一个箱子里，有女孩敞开衬衫、露出胸部的照片，里面还有每个女孩的档案。
这么有用的情报，为什么没用？ 因为法律规定，拿到情报后如果48小时内不查，就自动作废。当警探向检察院申请逮捕令时，永远只有“等一等”的回复。 等一等，然后就没了。
1994年，曾有30到100个吉奥高中的女性去过性犯罪部门录口供。 可后来，凯茜的学生艾比多次向政府申请，查看马斯克尔的性侵资料时，政府却宣称他们没有他的档案。 公墓里挖掘出来的文件，也在一次暴雨中毁于一旦。是天灾，还是人祸？谁也不知道。
更可恶的是，政府和教会掩饰罪行时，还不忘把苗头指向受害者。 “最佳天主教精神病医生”保罗·麦克休指出，受害者说的话都不可信，因为她们患上了虚假记忆。
教会宣称她们为了高额赔偿金，扭曲事实。
当时，琼和律师团依旧抱持希望。他们想，如果能开庭，让陪审团看到每一个证人的证词，形势还是有利的。 结果他们连开庭的机会都没等到——法官以“诉讼时效不合格”为由，驳回了针对马斯克尔神父和教会的所有起诉。 事后，马斯克尔依旧在教会任职，直到2001年去世。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人为凯茜的死、为吉奥高中的性侵案负任何责任。 看剧时，肉叔无数次想起《聚焦》里，总编马蒂巴伦说的话，这句话同样也是解密《守护者》的钥匙—— 对罪恶自上而下姑息的体系，才是这起连续犯罪中，最不该无视的真相。
对凯茜修女的谋杀案来说，正义也许还没战胜黑暗。 但从纪录片最后一幕，我们还是能看到一线光明。琼说： 这就好像开了一道裂缝。 我觉得做了这件事，面对自己的恐惧，就像来到裂缝前说： “你好，你知道我们的存在吗？”“还有其他人吗？” 但仍然一片寂静。 但我们能听见彼此的声音，因为我们都来到了裂缝前。 我们会在裂缝跟前遇到彼此，我们发出的声音会产生压力，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裂缝炸开。
她发出的声音，有人听到了。 杰玛和艾比，凯茜当年的学生，如今利用网络力量，在脸书上建立“为凯茜伸张正义”页面，揭露凯茜死亡的种种疑点。 她们还一边设立匿名举报电话，一边搜寻资料，一次又一次找政府麻烦。
《守护者》导演赖安·怀特也说： 这么多年来受害者一直在沉默。现在，她想说出她的故事，那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我们把那些黑暗的秘密揭开。 外媒纷纷报导：《守护者》将成为下一个《制造杀人犯》。
越来越多人自发去了解真相、调查真相，为了凯茜、为了那些被性侵的受害者。个人的力量也许渺小，但当个人凝聚为民众时，发出的声音，或许也能震耳欲聋。 我们只能希望，历史的轨迹很长，但总是朝正义的方向前进。
《聚焦》剧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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