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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惨,但是我有胜算

 天空勇者 2017-06-21


现在流行丧文化。


以前对自己说“加油你是最棒的”,现在说“加油你是最胖的”;


以前对自己说“你以为有钱人很快乐吗?其实他们也有烦恼”,现在说“你以为有钱人很快乐吗?他们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以前对自己说“有时候你不努力一下,怎么知道自己的潜力”,现在说“有时候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不过提到丧,以上都不如明末清初的一个画家。



画家本命朱耷,号八大山人,清初以后的画家无不尊称他一声大哥哥。现在他随便一幅墨宝就值上海城区好几套房,还是带学区的。

 

这么牛逼哄哄的一个人,按道理讲应该意气风发满面春风走到哪儿都是杠铃般的笑声吧?但事实是,这个人从天灵盖到脚底板都散发着一股黑不溜秋的负能量。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他很丧。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丧。先说说八大山人很丧的理由:他是朱元璋的十世孙。

 

但是,注意但是:在他十九岁那年,大明亡了!

 

朱耷原本开了挂的人生瞬间变成中了木马的人生。他不仅失去了特权特供特仑苏,更是遭逢了“国亡,父随卒”以及“妻、子俱死”的巨变,硕果仅存的自己也不得不剃发为僧来躲避大清的迫害。

 

面对人生的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朱耷秃了,也变丧了。用他的一句诗来说就是“嬴嬴然若丧家之狗”,翻译过来就是“他好像一条狗”。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寄情绪于画画了。

 

而八大山人的画最有特色的地方,莫过于他笔下小动物们的一个小婊情:翻白眼。


当我双击打开他的画卷时,立马感受到了一股丧气扑鼻。

 

无论是一只野鸡,一条扁鱼,或是一头驯鹿,都像是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拍证件照:“来来来,眼睛睁大一点,目光朝上,眼珠往上翻,对,就是这样,三、二、一”然后咔嚓一声,它们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样子就这么定格在了画卷上。


 

动物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翻白眼,但翻白眼还有一重含义:看你不顺眼。



很显然,这个白眼是八大山人翻给大清看的,可仔细一想,这的确是件很悲伤的事情。

 

八大山人对大清的不顺眼源自于他的绝望和无力抵抗,他只能通过给这些动物加戏来表达自己的不顺心,而除此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墨点无多泪点多”,是八大山人对自己的画最贴切的评语,意思是他的画“笔墨辣么少,悲丧却辣么大”。


也许他每翻一次白眼心里就会嘀咕一次:“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再看他的署名:八大山人。



虽然是八大山人四个字,但你仔细看看,呈现在画卷上既像“哭之”,又像“笑之”,他的这个创意字其实已经相当接近王左中右的水平了。


很显然,这是八大山人在对自己“哭笑不得”的尴尬人生吐槽:“我呢,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然鹅,“八大山人”并不是他唯一的署名,他还有更多热情洋溢充满了欢声笑语的署名。


包括但不限于:“垢道人”、“朽民”、“活死人”、“愚道人”、“龙眠愚者”、“髡残”、“白秃”、“瞎尊”、“无智”、“驴”……


要不要这么兴高采烈哦!对了,他还有一个署名叫“废者”,等同于“我基本上是个废人了”。


 

八大山人不仅在画卷中丧,在生活中也很丧。

 

他会不定期变成哑巴:“一日,忽大书‘哑’字署其门,自是对人不交一言”。原来不想和人说话的时候竟可以有这种操作,这和在朋友圈发“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八大山人不仅常常不想说话,还常常不想工作。

 

清人张山来说:“予闻山人在江右,往往为武人招入室中作画,或二三日不放归。山人辄遗矢堂中,武人不能耐,纵之归。后某抚军驰柬相邀,固辞不往。

 

上文中“矢”通“shit”,意思是八大山人消极怠工的时候,会在雇主家客厅拉一坨翔,这样,雇主就不会强留他工作了。这个方法可以说是相当别致,像充满爱的小甜点。

 

悲伤绝望、自我挖苦、不想说话也不想工作,八大山人就是这么丧的一个人。



但恰恰是这么丧的一个人,我却惊奇地发现一个让人哑口无言手足无措的事实。


他,居,然,活,到,了,八,十,岁。


还,功,成,名,就。


不该是郁郁寡欢无疾而终么?古代多少苦逼文人还没过六十大寿就抑郁而终,他居然不吃抑郁药不喝脑白金就活到了八十?

 

更重要的是,年近耄耋,八大山人突然画风一转,很淡然地说:“有人识得真空相,便是长生不老翁。”像是熬了一辈子终于拿到终身成就奖的感言。

 

虽然你不敢相信但你又不得不承认:这么丧的八大山人到头来,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都矍铄的很,blingbling闪闪发光。



你很困惑?很百思不得其解?感到一阵仰望苍井空的迷茫?想问自己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在这里?


其实原因很简单。


 朱耷能延年益寿,还能功成名就,正是因为他很“丧”。


发现没有,无论是让小动物“翻白眼”,


还是署名的“哭之笑之”和自黑,


还是“‘哑’字署其门”,


甚至是“遗矢堂中”,


其实都有个共同特点:


他虽然是在表达“丧”,但表达的方式是真TM好玩!

 

他“丧”起来不是一颓不振的心如死灰,而是披着颓废外衣的自娱自乐和自信自嘲。



这就是“丧”的本质。


你很难想象一个真正绝望的人会说出:“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你也很难想象一个真正不快乐的人会说出:“你以为有钱人很快乐吗?他们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他们本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很贱很欢快好么?


毕竟,能说出来的,都是don't  care的。



所以“丧”其实是一种高情商的表现。

 

因为“丧”其实不会积蓄负能量,反而会排出负能量。“丧”其实就是电饭煲盖上的出气孔,它释放无处可逃的压力,不至于让锅爆炸。


“丧”的人你不能说他过的多好,但至少他们并没有消极到想要原地爆炸,反而体内蕴藏着一种原地复活的劲儿。


你想想,能笑着把痛说出来的人,他的血槽得有多满。


这样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没有谁的日子每天都是歌舞升平鞭炮齐鸣的。做一个敢“丧”的人,当枪支偶尔哑火的时候,不妨丧一点,告诉别人你有多惨。


这样的你,看起来很丧,但其实真正散发出来的精神是:


我很惨,但是我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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