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以前,笔者在《成都棋苑》象棋刊物上发表过一篇“使棋评成为艺术”的文章,那时与先生还未亲见一面,只是喜读先生的棋评,认为是一种普通评论的升华,有感而发。不料竟蒙先生谬赞,乃晤一面并多承教益。惜乎此后杂事冗繁又生性愚鲁闲散,未能多向先生请益,今年一月突闻先生魂归道山,不由勾起旧事。然而色身无常、天地无情,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先生天纵英才,造诣多方,曾在各大学教授哲学,尤精佛教禅宗,被许为一代宗师,象棋只是先生平生一种爱好而已。然而仅其余绪所及也堪称棋坛之一代宗师。
古语云:“盖棺定论”,有时也不一定。西方一位哲人说过一句名言:任何历史都是一部现代史。这是从政治上着眼去看的。例如秦皇汉武、到底功过如何,现在也还扯不清楚,还有的墓志虽好但也并不符实。如大文豪韩愈也难免为金钱拍死人马屁,难怪手下一位名士窃其二金亡去,并风趣地谈:此谀墓中人所得,持之为先生(指他本人)寿。
但在科学艺术上并无此马虎。事实、成果是否认不了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相信过一万年还是伟大著作。先生可称象棋之一代宗师亦是以其著作为根据,任何人也无法乱吹捧或可以乱否定的。
1941年先生著《象棋指归》,第一个阐述子力效能及开局原理,开现代象棋布局研究之先河,国内多有同见,新加坡棋界并推崇其为“古今象棋十大名著”之一。
晚年所著之《象棋残局新论》,更以残局之各种“形”入手,进而推之于开局、中局的研究。至今“形”的概念已为国内外棋坛普遍接受认同,并成为指导研究之基础理论。至于“象棋评论”这一体例,据笔者所知,亦为先生首创。
中国的象棋评论与国际象棋有极大的不同。国际象棋多以各种符号和罗列变化来评论,这是就棋论棋,是纯技术性的,有西方工业文明的特点。而中国的琴、棋、书、画却是四大传统艺术之一。它的评论除技巧性外更多的还有文化的色彩与内涵。然而这一点也只有到了先生这样精通古典文化诗词,学贯中西又具有高深棋艺的人手中才能变为现实。事实上,无论小说、戏剧、诗歌都有专门的评论家,而象棋评论在先生以前却从未登上大雅之堂。——我还要十分遗憾地预言: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也难以再见到像先生这样的评论家。对象棋艺术中之评论而言,是一种很大的不幸。我只希望:已经“前无古人”。但愿不要“后无来者。”
至于先生评论的特点,以及是否由先生将它发展成为艺术。找想“编新不如述旧”。值此《象棋名局精解》出版之时,下面还是照引拙文“使棋评成为艺术”恰当些。
黄国俊
1995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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