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08 08:23 虞集评范梈诗谓“如唐临晋帖,终未逼真”。范梈心中愤愤,终未发作。评揭傒斯诗,谓“如三日新妇”,又谓“如美女簪花”。揭心中不虞,甚不以为然。
借为范梈诗集作序之机,揭傒斯反虞集之评云“范德机诗如秋空行云,晴雷捲雨,纵横变化,出入无朕。又如空山道者,辟谷学仙。瘦骨崚嶒,神气自若。又如豪鹰掠野,独鹤叫群。四顾无人,一碧万里。差可彷佛耳”。既为好友辩,亦是自辩。
且不论范德机诗作到底如何,仅从虞集和揭傒斯二者所下评语出发,虞集在鉴赏能力上当比揭傒斯高出一层。前者已登堂入室,抵骨搜神;后者仍为皮肉所惑,目不暇给。
诗者,任其面目变幻无端,层层包裹,而根骨自是万变不离其宗。其人或不自知,方家自是一眼即可辨之。而诗作中无精气神者,自不必及之。
元诗在诗史上埋没无名,惜乎正应在虞集这“如唐临晋帖,终未逼真”这一句禨语上。
宋末乱世至元中承平,民生涂炭,诗道中落。四大家以诗文重建为己任,欲矫宋诗崇理说教之流弊,弃宋宗唐复古,恪守中和之道。是故,耽于传承乏于创造,一味模仿因袭。虽雅正醇厚,华美谨严,终因珠玉在前,不能破茧而出。
闲扯了那么多,再来赏析一下四大家的作品吧!既然提到了范梈和揭傒斯,那就看一看瞧一瞧吧!
范梈:【王氏能远楼】
游莫羡天池鹏,归莫问辽东鹤。人生万事须自为,跬步江山即寥廓。请君得酒勿少留,为我痛酌王家能远之高楼。醉捧勾吴匣中剑,斫断千秋万古愁。沧溟朝旭射燕甸,桑枝正搭虚窗面。昆仑池上碧桃花,舞尽东风千万片。千万片,落谁家?愿倾海水溢流霞。寄谢尊前望乡客,底须惆怅惜天涯。
按:此诗当得揭傒斯之评语。句式参差,音韵流宕,极得歌行放情不滞之要。惜腰部折了一下,隔了一下。此外不够峭拔,与太白气魄相比,终逊了一层!
揭傒斯:七律之【夏五月武昌舟中触目】
两髯背立鸣双橹,短蓑开合沧江雨。青山如龙入云去,白发何人并沙语。
船头放歌船尾和,篷上雨鸣篷下坐。推篷不省是何乡,但见双双白鸥过。
按:律中上乘之作大抵如此。信手采来,自然之音,天然之韵。虽在枯肠中翻转几番,仍玲珑剔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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